不靠譜的考試：自考古代文史（二）

　　昨天上午經歷一次從頭至尾都不靠譜的考試，自考課程古代文學史（二）。

　　監考老師一男一女。男的猶可，一般身材、平庸相貌、大眾着裝、言語淺少、無甚特點。那女的可乖乖隆滴咚、麻辣火爆沖，頭髮棕紅爆炸型，上着緊身黑毛衣，下着豹紋黃皮裙，雙腿黑色細絲襪（透過絲襪可見肉色，不知是真肉還是秋褲），觀其面部皮膚，估計她年齡不下四十、有望四五，可依然着裝火爆、身材火爆、氣味火爆（我一進考場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肉香味，不知她用得什麼香水，刺激男性腎上腺素威不可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這位真是辣娘半老、辣味更濃（薑是老的辣）。為人師表，表出這番模樣可謂創造。雖然這位女監如此不靠譜，但在這個考場里，她尊居師位，我屈居生位，只好尊稱她為辣娘師。這是第一個不靠譜。

　　臨近開考，生員齊位。辣娘師朗聲言道：今年我們是標準化考場，場內有監控攝像頭，考生如果作弊抄襲，就算我們不管，教委教育局的領導看了錄像就得追究我們的責任，所以今年你們就別想抄了。言畢，眾生嗡動。我環顧室內沒見到哪裡有攝像頭，難道辣娘師虛張聲勢？再說，哪一年的自學考試，考場內的監考沒管過作弊…不對，按孔乙己老先生的話，考試作弊能叫作弊么？…讀書人的事么…。作弊能叫作弊么，那叫竊分。哪一年的自考考場內竊分監考老師沒管過啊？我們這些成年人平時堅持自學，坐在考場里，就算竊得一點分數，容易嗎？虛張聲勢、信口開河，不愧為辣娘師本色。這是第二個不靠譜。

　　打開試卷，遭遇這次考試中的最大的不靠譜——試題不靠譜。古代文史（二），從宋代講到清末。整整30分的單項選擇題里，晏殊、歐陽修、王安石、秦觀、黃庭堅、蘇東坡、周邦彥、姜夔、辛棄疾、陸遊、關漢卿、馬致遠、王實甫、元好問、湯顯祖、徐渭、李夢陽、公安三袁、方苞、袁枚、王士禎，王夫之、沈德潛、龔自珍等人等派別，一個沒有、一題沒有。

　　不考大作家、經典作品的知識點，關於一些著作的版本問題倒是佔了七八道，再說古代著作的版本問題也可以有啊，《三國演義》毛宗崗評本、《水滸傳》簡本、繁本、金聖嘆評本、《金瓶梅》張竹坡評本，這都是文學史的一部分，再深點兒，《紅樓夢》程高本、脂評本、甲戌本、庚辰本、蒙府本，這些關於紅學的知識也可算是文學史一部分，以上這些也是一概沒有。有的是什麼？

　　《水滸傳》現存較完整的早期百回本是萬曆乙丑天都外臣序本和，答：萬曆三十八年容與堂刊《李卓吾先生批評忠義水滸傳》。答案是我回來翻書查到的，那麼厚的一部教材裡面的一句話，我可算記住了。

　　現所知《西遊記》最早版本是，答：周弘祖《古今書刻》著錄“魯府”“登州府”刊刻本。答案也是我回來翻書查到的，也是那麼厚的一部教材中的一句話，詭異的是，這句話後面還有四個字“未見傳本”，娘希匹，沒有流傳下來，專家學者都沒有見過的玩意兒，拿來難為我們這些自考生，心理陰暗啊。

　　從下列選項中選出《聊齋志異》現存版本之一，答：乾隆二十六年張希傑鑄雪齋抄本。還是我回來翻書查到的，還是那麼厚的一部教材中的一句話，我無語了。

　　《再生緣》成書於乾隆年間，后經侯芝改訂，始有刻本，答：道光二年（1822）。仍是我……，仍是那麼厚的……，我……。

　　汪笑儂原名，答：德克金。汪笑儂是誰？你知道嗎？你知道嗎？還有你，你知道嗎？那麼多光耀千古的大作家、大文豪都沒有，倒把一個改良京劇的唱戲的列出來了，我的面部器官扭曲。

　　30分30道單項選擇題，我這麼愛看書的人，有把握的就只有10道題。我敢說，就算專家學者，他們用到這些知識的時候也得翻書查資料。這樣的考試考的不應該是人，考的應該是文件櫃。我******************，對不起，我說髒話了。

　　當我面對第三個不靠譜——不靠譜的試題的時候，我想要竊分了。我上衣內兜里有一本《葵花寶典》、哦不、是《通關寶典》o（∩_∩）o。我執筆伏案，做思考狀，左手伸入懷中，開始乾坤大挪移。突然，一雙玉腿呈現眼前，一股濃香無聲襲來，辣娘師立於面前，一雙杏花老眼盯着我，從櫻桃老口中吐出一句話：把手拿出來，警告你，把手拿出來。她的口氣，好像我的手伸入的不是我的懷中，而是她的裙內。我乖乖就範，把犯罪未遂的手拿出來。

　　玉腿在前、香氣環繞，我遭遇了第四個不靠譜，我開始不靠譜了。不知是辣娘師刺激的還是試題刺激的還是辣娘師和試題一起刺激的，我開始心猿意馬了，我開始心旌搖蕩了，我開始蠢蠢欲動、色眼迷離了。我帶着莫名難測的面部表情，死死盯着辣娘師的美腿，我想起小時候看電影中的超人能用凝視的目光把樹枝鋸斷，我覺得我的目光也能把辣娘師的絲襪扯破。如此一來可好，估計我的飽含雄性荷爾蒙的目光也刺激了辣娘師的雌性荷爾蒙的分泌，辣娘師變興奮了。她在考場內疾走一圈，颳起一陣香風，回到講壇上左顧右盼，找不到發泄的對象，又回到我的面前，死盯着我，似乎希望我再次把手伸入懷中好讓她再抓我一回。我可不敢再招惹她了，收攝心神，繼續閱題。

　　名詞解釋題，比較靠譜，拿下12分應該沒問題。

　　下面是簡答題。第一道題是關於馬致遠的，初次看到一位文學名人的名字讓我覺得異常親切，可是這道題要求簡述馬致遠的神仙道化劇。馬致遠、曲狀元，散曲之首，卻考什麼神仙道化劇，憑着殘存的印象猜着寫吧。

　　有一題，陳子龍。這個陳子龍或許真的是一位靠譜的文人，但我卻一點都不知道，陳師道、陳與義，換個姓陳的好不好？這個看來要怨我準備不足了。

　　最後一題，《三俠五義》的人物和故事內容。宋代以來那麼多話本、小說，偏偏整出個《三俠五義》。好在我腦子裡響起胡瓜唱的那首歌：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江湖豪傑來相助，王朝和馬漢在身邊~~~，鑽天鼠身輕如燕（嗒嗒嘀嗒嗒嘀嗒），徹地鼠是條好漢（當格里格朗）……。來吧，展護衛、錦毛鼠，寫上你們拿分數；陷空島、鬧東京，我把考試來搞定。蒼天吶，這是考古代文學史嗎？

　　最後決勝，論述題。共兩題，每題14分啊。第一題，論述辛棄疾詞的藝術成就。謝天謝地，謝天謝地，這是我遇到的最靠譜的一題。可能是被憋的太久終於有了釋放、炫耀的機會，我把辛棄疾詞作的方方面面都講了一遍，並且絕不是那種呆板的、概念化的、標準答案式的羅列，我的每一個觀點不僅符合辛詞的實際，還有具體的詞作做為例證。一道題，充其量14分，我洋洋洒洒了不下八百字，我真想再給河南大學閱卷的老師寫上一句：您看在我寫的這麼辛苦的份兒上，可憐可憐，多給點兒吧。

　　第二題，結合具體作品論述清代彈詞的女性特徵。我又懵了。清詩、清詞、桐城古文、同光體、清代小說都是我備考的重點，我咋就沒準備這個彈詞呢？我只記得彈詞的兩部代表作的名字《再生緣》、《天雨花》，再不知道什麼了。彈詞，還女性特徵，難道試卷也像廁所一樣分男女，我錯入女廁了？蒼天吶、大地吶，又遇到不靠譜了。

　　我還得竊分。我先抬頭掃描一下敵情，不好，我竟和辣娘師四目相對，原來辣娘師在講壇上一直注視着我。當我們對視那一刻，“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們都慌忙把目光移向別處，哦，面對真情，面對已逝的青春，我們都感到膽怯。但是，多情的眼睛令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她，她也不由自主的再次凝視我，我們的目光膠着在一起、纏綿在一起，“無語凝噎，惟有淚千行（音樂響起）”……我們都開始不靠譜了。

　　漸漸的，我覺得既然我們有了共同不靠譜的經歷，有了心有靈犀，我應該能做一些不靠譜的事兒了。慢慢的，我的手開始伸向懷中，我注視她的目光依然那麼深情、那麼慈祥，我似乎在說：我的手伸向我的懷中，就好像我的手臂挽住你柔嫩的腰肢，願你在我的臂彎中安眠、徜徉……辣娘師似乎聽到了我的心語，她站起來，真摯的看着我，緩緩的走向我。我們的距離在縮短，我的目光愈加深情，彷彿燈塔呼喚着小船；她的目光愈加熱切，彷彿小船駛進港灣。她來到我的面前，我的手觸摸到內兜中的寶典，我們的眼睛就像一束月光的兩端，我們已經心意相通。辣娘師說了一句令我全身神經為之一跳的一句話：把你的手拿出來，再次警告你，把你的手拿出來。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我心中大鳴冤屈：既然咱倆都那樣了，你咋還這樣呢？你咋就不認賬呢？你這樣到底是靠譜還是不靠譜啊？

　　沒辦法，最後一道題瞎猜吧。仍然東拉西扯的寫了一大片，回家一翻書，全錯了。

　　這次考試古代文史（二），靠譜的說，百分之九十九過不了關。但是，這麼一次不靠譜的考試會不會結局也不靠譜，我竟然過了？我期待着，期待着第五個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