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童年無知引發的夢魘

　　由童年無知引發的夢魘四十多年了一直跟隨着我，不停的征戰又不停的妥協。

　　小時候，我是個令人頭痛的孩子。我個性張狂、固執又體弱多病。記得在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與同伴躲貓貓玩。當貓問我們躲好了沒，我自作聰明想忽悠他們，輕手輕腳地從教室走廊的台級上跳下去，哪成想捽了個嘴啃泥並把兩隻門牙給生生磕了下來。回到家中可把我外婆心疼死了，責怪自己沒來接我，也沒少罵走廊的台級。因為捽得整個臉都腫了，休息了幾天才好，可我還是不願意去上學。今天風大，明天下雨地找借口，或乾脆裝病，父母想管也管不了，我有老黃傘。

　　我家住在一個大園子，園子里住了七戶人家，因為外公外婆人緣好，鄰里都願意拿我這個多動，不安分的孩子逗樂：春秋家的大門被人家偷走了。他們無心的一句玩笑話，被其他的孩子學了去就開始嘲笑我了：春秋懶學，春秋說話漏風，羞羞羞。現在想來，當時園子同伴說的話是沒有惡意的，可在那個時候，我的自尊心全給毀了。一個多話愛笑的孩子，抿住嘴巴不說不笑了，吃飯也要躲在房間里不出來。一心一意就盼着門牙快點長出來。

　　七、八歲的孩子是換牙的時候，、可我從小體弱，牙到十歲時還沒有換的跡象，門牙也沒長出的跡象。自卑的陰影一點點吞噬了自尊，我變得敏感、多疑、好鬥。誰也不能說我的牙，不能碰我的牙。

　　我恨死了我的不爭氣的牙，我開始了和自己牙的較勁了。

　　終於，我也到了換牙的時候了，心裡還是奢望着和別的孩子一樣又長出白白好看的牙。什麼叫事與願違，我可領教了。我換出了平生最討厭的參次不齊又微微泛黃的四環素牙。我可不是單單的恨死了，還噁心我的牙。直到有一次偶然發現外公一口雪白好看的牙是假的時候，心情才略微好了一點。我向外公打聽他是怎樣換了牙的，外公說：牙壞了，不能用了，就換成假的了。這下可高興了，偷着樂地想，我把牙弄壞不就可以換成別人的同伴一樣好看的牙了。我討好地問外公：你的牙怎麼壞的呀。外公說：小時候不聽大人的話，晚上吃糖還不刷牙，睡覺時蟲就來把牙吃了。原來吃了糖，蟲就要來吃牙，吃掉了又能換上好牙了，就是這樣地簡單呀！這樣的恍然大悟之後，我付諸了行動，晚上偷吃糖，不刷牙。沒多久，我便嘗到了自己釀的苦果了。有句俗話：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

　　三十多年了，我一直在和自己的牙開戰，期待着有一天擁有一口好牙，讓我自信地露出燦爛的笑，偶然的夢裡會有這樣美好的場景，可多數的時候還要被牙疼驚醒。直到現在，那口破牙依然在我的口中頑強地生存着。這兩個星期一直在醫院進進出出，因為牙又不讓我安生了。王主任（我們當地人民醫院的牙科主任）看了我的牙搖着頭說：你怎麼可以這樣不愛惜自己的東西，好好地保護，你才能有好的生活質量。換假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無知！

　　看來，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牙疼常讓我無法從容、淡定地面對生活，也使我在種種壓力面前更加地煩躁。看來討好我的牙才是我立馬要做的事了……。

　　人們常說“四十而不惑”，人們還常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可我們常在少不更事時，常忽視經驗，輕易否定，只聽從自己的意願。就像今天，我們在追逐名譽和金錢時，無所畏懼、無所顧忌地勇往直前，最終我們想換來什麼呢？是不是也像我夢想的假牙一樣，只徒有美好的幻境？

　　心中剛有些不惑，夢魘已跟隨了我多年。看看自己的窘態，心酸啊，可也沒辦法，生活還得繼續。看來要擺脫夢魘，是要遵守遊戲規則，你懂得尊重了，你才能得到尊重，只有“惜”才能讓我們保住更多珍貴的東西。

　　我的牙，從今往後我接受你，愛戴你，你讓我懂得了什麼叫：有因必有果。

　　本散文作者：春秋一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