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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疙瘩榆樹下的小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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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疙瘩榆樹下的小廟

  趙富

  在家鄉的方圓十里八村,每個自然屯旁都有個小廟。

  說是廟,其實只是象徵廟似的一個地方或一個模擬小廟似的秀珍小屋。它不象南方的廟宇那樣普遍、恢宏、悠久,在歷史文化、建築風格上有一定的重要位置,而只能在屯頭默默地任塞外風霜雨雪的親撫,即不感到孤獨的失落,也不自賞神靈的高傲。即使如此,屯子人還是從心裡認可這種神一樣的聖地,卻又習慣地叫它小廟。

  我的出生地是一個叫二排四的屯子,是黑龍江明水西部平原上的一個村落。二排四是由東西兩個自然屯組成,我家住在東頭自然屯。當年屯子是一個叫劉文舉的地主建立的,故原始名叫劉文舉屯,后井田制時編序為二排四,但人們在屯子名的叫法上,開始兩個名都叫,后逐漸地都叫二排四了。

  家鄉二排四屯子,一條東西的土路,象扁擔一樣把屯子挑起,而路南、路北分佈着鄉親們平平塔塔的民宅。在自然屯的西頭南邊的大坑邊,有棵彎脖的疙瘩榆,長得很慢,看上去年齡很大了。記得小時這棵疙瘩榆就在,等到我進入老年,而它還在那長着。樹下壘個小屋,約么着長1。5米,寬1米,高1米,先前是用坯壘的,樹桿萡蓋,黃泥抺牆,離屯道有500米左右遠。這就我們屯子里的神一樣的小廟。

  小廟,神的色彩,神的情愫,日夜魂系著鄉親們的心和樸素的村風。屯子里每有喪事,逝着親屬都要從家裡到廟上去哭兩個來回,鄉親們叫報廟。其目的無怪乎有兩種願望,一是對逝者的哀思,二是對生者的保佑;每當誰家的孩子讓已經逝去的親人衝著了,要到小廟前給燒幾件紙裱的衣服還願;每當到清明、鬼節什麼的,一些人要到小廟上給逝者燒些紙錢。即使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們也沒對小廟怎麼著,只是沒有人敢維修了,時間久了泥牆被雨水澆坍了,只剩下一棵老疙瘩榆樹,在那孤單單地挺着,彎脖瞅着小廟的一堆廢墟。

  小廟暫時消失,可老疙瘩榆樹下的這塊地,屯子人還是把它視為一種精神的寄託和存在所在地。記得一個文友說過:“‘形’的不存,不等於‘神’的不在。人的精神的力量,往往以超常的形式存在和表現。”是的,小廟只剩下一堆廢墟,但照樣還是起着神聖的作用。屯孒每有喪事,逝着親屬還是到廟上去報廟。后又有人在老疙瘩榆樹下,在原來小廟的位置上,壘起個新的小廟,其大小與原小廟不相上下。

  老疙瘩榆樹和老疙瘩榆樹下小廟,在家鄉往往也蒙上一層神密的面紗和迷信的色彩。記得有一年,不知從那刮來一股風,傳說到老疙瘩榆樹上和小廟前能取來靈丹妙藥。一時間,老疙瘩榆樹成了“神樹”,小廟成了“神廟”。一群群男女跪拜在老疙瘩榆樹下和小廟前祈禱,等待第二天老疙瘩榆樹生出的神藥丸。至於求葯是否應驗?可不象傳說中那麼神奇。世界上的這些“神”的東西,信者則有,不信則無。一次,我也湊個熱鬧,遊了一次“神地”。“神樹”上,一條一條小紅布條迎風招展,象是東院跳大神的大娘頭上扎的紅頭一樣別扭。只見一群女人們向“神樹”叩頭,嘴裡還一個勁地嘟喃:求神仙顯靈,求神仙保佑。當時,我渾身上下直冒涼風,一個二十幾歲的人還是第一次碰上“神”的場面,心裡還真深的撈的。至到今日,每當想起當年求葯的事,我心裡就一陣陣發堵,皮膚象起雞皮疙瘩似的難受。

  在那個時代的鄉下,風俗和迷信摻和在一起,是屯子人視為自我生存的祈禱保佑的一種形式,他們把一切美好的意念揉進來,雖然這與現代文明是兩個層面的事,但也詮釋了鄉下人一種矇矓的善良的美麗的願望,雖然有點愚味。就連小孩晚上哭鬧,也求屯子老先生寫道條幅,粘在老疙瘩榆樹的樹桿上,還用硃砂當墨寫的,說是硃砂震邪。條幅這樣寫道:天黃黃,地黃黃,我家有個哭眼狼;行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其實,在目前的屯子人裡邊,“神”的威力還是無法完全被取締的,至於當前村風的文明程度之層次,這種濃厚的色彩也是想抹也無法抹去呀。

  上段時間,我回趟家鄉,又路過小廟。看秋風中的老疙瘩榆樹,確實老了,縐縐巴巴的皮膚顯出老態龍鐘的姿態,枝上乾枯的葉子落得差不多了。看來老“神”樹還在頑強地挺着浪着,枝條上還飄揚着幾枚紅布帯;道是小廟變了新模樣,大小還是那麼大,但牆換了磚牆,蓋換了彩瓦蓋。

  我站在老疙瘩榆樹下,徘徊在老疙瘩榆樹下的小廟前,想了很多、很多。時光流逝幾十年,時事蒼桑大變遷。農村環境美了,農民觀念更新了,只有小廟沒有本質變化。可見“神”的作用,還一時半晌從鄉親們的心裡不能說再見。

  如果說,老疙瘩榆樹和老疙瘩榆樹下的小廟是“神”的話,那麼,就讓“神”來保佑着家鄉二排四和家鄉二排四的父老鄉親吧!

  201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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