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秦淮似畫廊

　　【煙雨朦朧，秦淮河畔】

　　我想沒有誰會像我這麼衝動了，因為一部電影，就奔向了秦淮河畔。

　　最初的了解是，十里秦淮似畫廊，一半才子，一半佳人，一處貢院，一處煙花。趕去南京的時候，已是晚上。當時還下着濛濛細雨，深秋夜風，吹得我有些抖瑟。心裡不時的在揣摩着，自己是不是有點神經質了。

　　但趕去夫子廟，夜畔秦淮河岸，頓時，有些紅塵醉芳，君子亦求的衝動。

　　河岸是燈火一片，儘管天還落着小雨。但這雨卻也下得意趣，似乎是料到我本猶愛江南，今至秦淮畫廊，如是沒有一場朦朧煙雨，似乎也是說不過去。這般安慰，也不覺得是抖瑟了。站在岸邊，河上登船排的整齊，船名更是儒雅。如秦淮，如香蘭，如海棠，詩意一般的名字，又似那煙花女子，讓人不禁讓登足船艙，看看是否有撫琴娘子，嚴顏一笑；看看是否有公子酒吟，佳人賦詩。

　　足駐岸上，遊人頗多，已然是有人迫不及待，上船見那姑娘去了。儘管我也是芳心猶動，卻又是清高些許，不願與那些人同去。姑娘雖非我，但我卻非甘心與他人共賞。

　　看着燈船啟動，漸漸遠離我的視線，但那船上紅燈，在夜雨中，搖搖曳曳，猶是醉人。仔細聆聽，周邊傳來幽幽的秦淮調子，雖不懂音律，但聽這曲子，彷如時光迴轉，河岸張燈結綵，佳人細聲笑語，婀娜多姿。公子吟詩，相公幽會，而那姑娘的絲絹間，散發著淡淡的，卻有是濃韻的香氣。如此煙花之地，有詩有景，也難怪當時盛世負名，延傳至今。

　　如今，雖是煙花不再，但卻佳話垂青。

　　似乎是忍不住了，忙下去碼頭，買了張船票。

　　儘管註定與人同游，但對只其境，不知意的那些人，我還是與佳人深閨幽處的。

　　似乎坐在船上，立在水中央，兩岸河畔，幽深盡遠，一覽無遺。一路上，最教我難忘的，是那河畔燈籠。一串一串的，跟個冰糖葫蘆似的，立在水岸，燈光幽幽，將那濛濛細雨映照成煙。而岸上的亭台樓榭，懸置紅燈，如一輪明月，照落煙花。兩物相應，甚是絕倫。

　　聽着因為船動而流出的水聲，在這個靜靜的夜裡，置身於秦淮河上。不禁，往事追憶，那一抹佳人傾笑，動了我的心弦。飛檐漏窗，欲藏姑娘容顏，那深閨院落，傳來的琵琶曲調，古箏音韻，醉傾河岸貢院。試問，那些文人雅士，夜燈挑讀，怎能定心不嚮往對岸紅樓？雕樑畫棟，不論是河岸市井民居，還是對岸煙花樓閣，在古作詩，在今追溯。而那畫舫凌波，槳聲燈影，又將那些船上書生，相公，蕩漾的春心漣漪，雅興大作。

　　不禁抬首遙望，竟得一月懸空。

　　伸手船窗外，這雨不知何時停了。但見明月，卻有些朦朧了。

　　不過，這似乎更是撩人心扉。

　　除了有名的秦淮八絕，這其中的香脂金粉，也是河岸佳景。雖名不過八絕，但藝想必也是讓當時男子難以忍卻。魂回意轉，看河岸燈火，樓閣小謝，精雕畫刻，透露着當時此地的繁華勝景。船在流水月色中，緩緩而進。不禁見幾位現代姑娘，趴伏在美人靠上，一副容顏疲倦，庸散乏力的模樣，讓人不禁聯想，煙花女子於此斜靠，手持美人扇，懷有心事的看着對岸燈火。

　　此番景象，教我不禁咯噔了半天。似乎是對自己性別有些生疑了。

　　十里秦淮，一番游來，教人不禁沉醉。亦古亦今，倒有些想回去的痴念。河畔佳境，古樓榭宇，六朝金粉，又怎是今人所能褻玩？

　　【十里珠簾，金陵風雅】

　　上了船后，映入眼帘的第一處景，也是在岸上所見。只是或許是地理位置的緣故，此時遙望，那十米長的石壁，顯得古老韻藏。不過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那壁上有兩隻相對的金龍，同吐龍珠。但看燈光效益，立體感觀，似乎是後人添造。

　　不過是今造還是古存，唯有夜色朦朧，燈光通映，兩條金龍才顯得氣勢磅礴，聲勢不凡。漸漸的，我所在的“香蘭”船開始緩緩“流動”了。

　　“香蘭”進入一條河道，不寬，但兩岸夜景，卻如金樽醉畫，飄飄欲仙了。但左為市井貢院，右為金粉煙花。古今往來，兩者相呼，繁華勝地，不知是驚羨了多少後人。

　　忽見一座亭台水榭，紅燈猶掛，在夜色中，顯得儒雅秀氣。或許是天色緣故，亭柱上的對聯，以及亭子為何名，自然是不了了之。不過，亭台處於煙花對岸，又是正對對岸煙花。想必名字雅趣，這聯子也是離不了美景佳色。本想留一張的，只是“香蘭”似乎有意帶我去那煙花水巷深處。此處，也只能留在腦海里了。

　　路上，兩岸古榭石頭壁上，刻寫着各種唯美詩詞。有浪漫的，有感傷的，也有無奈惆悵的。看着古人流傳下來的詩篇，在這裡芳華依舊，儘管是歲月風逝，但百年滄桑，這詩篇依舊沉韻猶存，千古流傳。兩岸古樸建築頗多，最為教人神往的，數那媚香樓了，位於秦淮南岸。樓如其名，曾經也是座深藏金陵的煙花樓宇。李香蘭居住於此，可謂當年風靡了不少對岸的才子相公。

　　仔細觀看，會不經意發現李香蘭故居臨建秦淮，但旁有石橋通兩岸，為何這橋下左邊會有個似於停泊的地方，且是通往香蘭深閨的地方。這樓榭古色古香，略有徽韻風格，卻也不乏江南柔情。這樓閣深處，自然更是着人想入非非了。而在當時，流傳着這麼一句話——

　　君子不過橋，過橋非君子！

　　此話的涵義，有些耐人尋味。

　　當時的公子相公，多是貢院的書生，自身作為才子，對有才女子，更是朝暮。且香蘭小巧玲瓏，韻美香色，又是富有詩才。那對岸書生見之，豈有不動之理？但香蘭畢竟是煙花女子，對岸畢竟是酒色迷香之地。倘若公然前去，似乎名譽上是有不過之嫌。因為，便在香蘭樓閣下建了“小站”。夜晚，皓月當空，朦朧撩人，這些才子們便坐着船，偷偷的前去與香蘭飲酒作詩，好生快樂。而那挺身直走石橋，必是為了尋花問柳，何來君子之說？

　　此時，坐在船上的不是才子，而是我。路過香蘭樓榭，不禁也是一番衝動。只是見那燈籠夜風搖曳，燭火紅塵，香蘭閨房卻是熄燈就寢。不忍打擾，我便以目傳情，流動在香蘭的夢裡。

　　就在這時，船上的一個中年男子，突然說了句：“你們看，這裡像不像紅燈區，對岸帶小三小四來，是不是更儒雅？”這一句話，可說是徹底的打碎了我方才的美夢。對男子厭惡的嘆了一聲。卻也是深深沉思——時光流轉，追溯百年前，來此煙花之地的，除了那些文人雅士，便也是粗俗無賴的嫖客了。想想，那如花似玉般的才情女子，被這般地痞流氓所“庸俗”，是何等的可惜與無奈。

　　如今，美人不在，秦淮八絕更是成了久遠的佳話。

　　她們留下的詩篇，事迹，讓今人百般朝暮，追往。而她們曾生活的地方，能夠保存下來，更是讓今人萬般欣慰，猶為可嘆。奈何，仍是有不懂風雅之人，毫無忌憚的褻瀆其情。不覺，我是千般痛恨。奈何，此恨也只能心裡廝殺。

　　或許正是這般，邊上的友人嘆息了一聲：“只知秦淮境，不知秦淮意。”這話，一針見血，也是說進了我的心裡。自古，有多少人看盡秦淮風情，卻又有多少人能讀懂秦淮風雅呢？路上，每一處，都是秦淮女人的多愁才情，每一篇詩詞歌賦，都是誦秦淮雅韻，歌金陵才情。只是，有多少今人能真正明白其意呢？

　　“香蘭”領着我們，繼續前往，突然，一條小道瞬間轉寬，一座駕空於河上，跨建於兩岸，在月色下，橋邊映射的彩燈，將橋身變得幽幻若靈。橋頭建築着不少亭台樓榭，儘管是霧色蒙蒙，但月夜迷人，橋附近的幾尊美人石像，彷如是穿越時空，由古穿今，那欲羞多愁的才情，讓人不禁生憐，更是猶愛。

　　船從另條道轉了去，左岸古亭，右岸樓閣，紅燈在漆黑的夜裡，映着月色朦朧，將這邊河道，渲染着更是柔情。石壁上刻着許多詩篇，還有美人刻畫。均是一詩篇一美人相伴，寓意才子配佳人。

　　或許是晚上的緣故罷，十里珠簾，秦淮畫廊，“香蘭”一一帶我去領略了風光，也不知是自己過於沉迷在金陵才情中，還是月色朦朧中，十里畫廊，幽幽若若，古今穿通，虛實難辨。而我，卻有些走馬觀花的玩味了。

　　河上珠簾紅火如燭，畫廊才情猶存。想必奪我心思的，還是那珠簾，那畫廊，那千古傳唱。因此，與其說我是在夜遊秦淮，不如說我醉迷畫廊，置身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