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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童話里的大孩子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小景

  每個夜晚,我會習慣性的關緊門窗,並拉下緊密的窗帘,鑽進這刻意製造的黑屋子裡,我像沐浴在陽光的溫暖下一樣,靜靜的躺在床上,雙手很享受的抱着頭,身體的所有細胞都因這瀰漫而來的黑暗味道張開了貪婪的嘴。

  我是不是暗黑生物?當我看見屋子裡波動瀰漫的黑潮,像一杯弄濃得快要化不開的黑咖啡似的在攪動時,我的心裡真的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自己真的變成了背生黑色雙翼、身上覆滿羽毛的惡魔,凌空而立,腳下是一條翻着黑色浪花的河流,河流在永無止境的波動,混合著鮮血飄出苦澀的味道,而我這個惡魔卻興奮的扇着翅膀!

  我那時不知道,有黑色羽翼並且全身覆蓋羽毛的並不只有惡魔,還可能是墮落的天使,就像我不知道騎白馬的不只有王子,還有唐僧一樣,可是這個世界我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但不管別人認為那是什麼,只要我自己相信就好了!

  我就是這樣一個執着的大孩子,當很多人說陽光是天降的黃金,曬太陽是健康的表現,陽光男孩更是一群並不陽光的女孩鎖定的目標時,我對此不屑一顧,仍然發狂的喜歡黑暗,我的一意孤行在周圍的人看來是不可理喻的,才十幾歲的孩子怎麼會抗拒陽光呢?我每次走在放學的路上,總是敏感的覺察到大人們在議論我,看這就是那個不喜歡曬太陽的孩子,那瞬間,彷彿在那些人眼裡我成了背叛整個世界的人。

  我之所以頂着背叛整個世界的罪名,偏執的去喜歡黑暗,是因為我已經把黑暗當成了營養液,當我被這個世界所遺棄而傷心難過的時候,它是溫暖的港灣,它是柔軟的襁褓,我足以在它的包裹下萎縮着受傷的翅膀,我骨子裡的桀傲不馴是註定要在陽光普照下受傷的,因為我鋒芒太露了,總是在人群前毫不遮掩的暴露想法,不懂得有些事情是要爛在心裡,心照不宣的!

  我覺得數學老師講課的水平太差,於是在年度教師調查表上給他打了個超大的D,並且在意見欄上提出了更換老師的想法,我寫的字沒有絲毫掩飾自己的風格,所以他很快就找到我了,把調查表摔在我的臉上,以歪曲事實的罪名罰我寫一千字檢討,當時我的臉火辣辣的痛,為什麼誠實的孩子反而錯了?

  我問私下裡比較鐵的同學,你說我這樣做錯了嗎?他一本正經的說,你沒有做錯,但是你看錯了,你錯以為這是童話里可以肆無忌憚說真話的世界!

  我注意到了他在說真話前面用了肆無忌憚這個成語,原本肆無忌憚是修飾醜惡行為的形容詞,而他卻不自覺的用來修飾了說真話,在他的意識里,說真話就是罪行,說真話就會被自詡的正義之士拉去批判。

  童話故事裡,說真話的人會受到上天的保佑,樵夫掉了一把斧子,天神問他是什麼斧頭,他如實回答是一把鐵斧頭,天神被他的誠實所感動,幫他撈起斧頭的時候把鐵斧變成了金斧頭。而另一人見到樵夫得到好處,也故意失手把斧頭丟到河裡,向天神求救時謊報丟的是金斧頭,天神沒有理他。我在想,當時那個撒謊的人肯定會非常後悔,不僅沒得到金斧頭,連原本的鐵斧頭也失去了。

  我沮喪的蜷縮在黑暗的角落,問自己,我說了真話,為什麼沒有天神送我金斧頭呢?

  經歷了那件事後,我開始明白了這個世界就是互相欺騙的世界,誰第一個在人群中暴露了心跡,誰就會被踩得體無完膚,不是嗎?英文單詞。believ是信任的意思,但其中的lie卻是謊言的含義,既然外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了,我又有什麼理由強迫自己去愛表面上的陽光明媚呢?

  我開始安慰自己,我是個好孩子,好孩子要威武不能屈,既然不能說真話,那麼乾脆就不說話好了,(事實上我已經屈了),我關緊心裡的門,再拒絕任何人窺探我的心事,發誓心裡風捲雲涌的情感絕不外泄。

  我把自己埋葬在黑暗裡,固執的活在一個人的童話的世界里,那裡沒有人把你說真話駁斥為虛偽,那裡我想變成天使或者惡魔,只要向巫師請求,就會真的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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