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愛還不夠

　　小細是一個乖巧的女子，很溫靜很柔和，特別是她那常掛在臉上的笑容，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靠近她、關愛她。

　　小細的老公方霖很愛她，把她當小妹妹一樣疼惜着。方霖在外地做生意，小細在家裡帶孩子——一個四歲的兒子。孩子上幼兒園后，方霖怕小細寂寞，為她買了電腦，讓她上網消遣無聊時光。

　　網絡世界很奇妙，初到網上的小細很好奇，她一開始到處瀏覽網頁，看看電影，後來，她學會了打字，而後申請了一個號，有空的時候進聊天室看看熱鬧。她為自己取了個名字“雨心”，雨是透明的，哪裡來的心！她是這樣想的。在聊天室里，她基本不說話，只是看看熱鬧，看人家東拉西扯，打情罵俏，還有口水狂戰，她覺得這些人真有趣，彼此都那麼陌生，哪裡來的情話哪裡來的仇恨。也許是一種發泄吧，她想。

　　有一回，小細看到自己的對話框跳出，有人在跟她打招呼，那人的名字叫做“聽雨”，這名字怎麼這麼巧，小細想。那人先發話了，說因為這名字巧他才和她打招呼了。小細不說話，只回了一張微笑的小圖片。

　　“看來你是個很斯文的女孩呀！”聽雨說。而後他說其實他很少和人說話，只是看熱鬧，小細說自己也這樣。之後他們聊上了，小細的打字很慢，聽雨總是很耐心地等她，小細感覺聽雨很親切。

　　“我感覺你的心靈很脫俗，好像不屬於這個紛雜庸俗的世界。但是你不得不生活在這凡俗之中。”聽雨的這句話，着實讓小細吃了一驚。

　　小細19歲那年，和一個叫應昊的男孩相愛了，那是她的初戀。在小細的眼裡，應昊是個敢作敢為四季分明的男子漢，更重要的是應昊愛她懂她。

　　“你像個天使，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但是，你不得不生活於這個庸俗的世界里！”這是應昊對她說的一句話，一句讓她足以記憶一輩子的話。

　　“請問，你是哪裡人？”因此，小細這樣問聽雨了。聽雨的回答讓小細安心了，他居住在北方的一個城市裡，而小細是南方的。也許是心理作用，小細總感覺聽雨說話的語氣很像應昊，聽雨勾起了小細深埋在心底的這段回憶。

　　小細是個很傳統的女孩子，這或許跟她從小生活的環境有關。小細的家庭是當地少有名氣的書香門第，爺爺是民國時期縣中學的校長，奶奶和爸爸媽媽也都是教師。當應昊想要小細的時候，小細拒絕了，儘管她是那麼的愛應昊，她也渴望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他，但是她總感覺自己還小，女孩子最寶貴最神聖的貞潔該留在結婚洞房的那一刻。一開始，應昊說尊重小細的觀念，但是，漸漸的應昊好像對小細失去了耐心，每次在一起，親吻擁抱后他總是無法把持自己，小細開始惶惑，她心中非常渴望和應昊在一起時親密的感覺，但是她又非常害怕應昊的激情，每次她總是在有意識地抗拒着應昊的求取。

　　小細的爸爸媽媽知道了她與應昊的關係后，非常不高興，雖然應昊曾是爸爸的得意門生，但是他們覺得兩個孩子都還太小，前途未卜，將來的機緣還無法把握，因此他們阻止小細和應昊的深交。小細是個聽話的女孩，從小到大她都很少違背父母的意願，小細感覺非常的痛苦，她找到應昊訴說自己的矛盾，希望應昊能夠理解她幫助她為她也為他自己出個主意。

　　應昊開始沉默，他深沉的臉色讓小細無法明白。忽然，應昊抱住小細，開始熱吻她，小細非常的不理解，於是想推開他，可是這回他沒有順着小細的心意，顧自將她抱到床上，開始解脫她的衣服。小細慌亂地抗拒，應昊的表現讓她恐懼。往日的親密此刻成了一場未曾意料到的進攻與捍衛的戰爭，向來溫柔如貓的小細在緊急時刻也露出了貓的利爪和牙齒。而此刻的應昊像是一頭失控的獅子，全然不顧小細的感受與抗拒。當應昊用他的蠻力掠奪去小細身上最後的服飾時，小細哭了，她不僅僅是為自己即將失去貞潔而痛心，她更為應昊、為自己曾經的愛感到悲哀、絕望。她感覺自己是一隻待宰的羊羔，而操刀的屠夫居然是她一直深愛着的人，這個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崩潰了，她放棄了徒勞的反抗，閉上了眼睛，眼淚無聲地順着她的臉頰留下來。這時，應昊卻也停止了動作。他猛地將小細抱在懷中，喋喋地說：“寶貝，對不起，我傷害你了。我是怕失去你，我真的好怕！”小細睜開了眼睛，她看到了應昊眼裡的淚水已經盈眶而出，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應昊流淚，剎那間，小細的心痛了。

　　“昊，我知道了，放心吧，我的心只屬於你，我們等等吧。”小細小聲地說。

　　應昊不再說話，他放開小細，揀取小細零散的衣服，遞給她，自己坐一邊點燃了一支煙。小細穿上衣服后，這才看到應昊的身上，留下了那麼多她的戰績，到處是紅紅的指痕和牙印，小細的臉紅了。此刻，她心中充滿了對應昊的歉意，她下決心用自己全部的愛心與希望去等待與應昊靈與肉完全結合的那一天。

　　小細天真的以為，她和應昊一定能夠等到花好月圓的那一天，只要彼此心心相印，有愛就足夠。接下來的日子裡，在生活上小細更關心應昊了，可是她敏感地發覺應昊好像漸漸冷淡了她，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有機會就親她吻擁抱她了。是他在有意剋制着自己吧，他是在呵護着自己呢！小細心裡想。

　　那一天，小細買了應昊愛吃的青蟹來到他的住處。進門后她發現秀娟——小細和應昊的同學、小細的好姐妹正斜靠在應昊的床上，而應昊正端着一碗什麼湯在喂秀娟。小細驚呆了。

　　秀娟叫了聲“小細”然後羞紅了臉低下了頭不說話。應昊放下手中的碗，走到小細身邊把她拉出門口。

　　“怎麼回事？！”小細嗔怒地問。

　　“……她剛從醫院流產回來。”應昊期期艾艾地說了出來。

　　“是你的責任？”小細的聲音哽咽了，她多麼希望應昊告訴她他只是出於朋友的好心才照顧秀娟的。

　　“小細，對不起！”應昊的話如同驚雷悶悶地打在了小細的頭頂。“我不該再隱瞞着你了，我不該再這樣自私下去了，我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小細已經聽不清應昊說的話了，她的腦子裡一片糨糊，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小細是多麼的喜歡着秀娟，在學校里，她和秀娟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因為臉型和身材上的相象，不熟悉的人都以為她兩是親姐妹。在性格上秀鵑比小細多了份熱情與活潑。記得有一次小細和秀鵑同枕共眠，秀鵑說書里寫的男女接吻的滋味那麼美妙，她問小細有沒有嘗到過，她說自己還沒有，她說要是小細是男的就好了，她可以和她接吻品味。當時小細笑得肚子痛，直罵秀鵑是瘋丫頭。秀鵑還畫了一張男女接吻的畫給小細看。

　　“鼻子碰到鼻子了！”小細看了又笑彎了腰。

　　自己深愛着的兩個人居然聯手傷害了自己，小細做夢也沒有想到。不到一個月，小細的體重輕了10多斤，本來就瘦弱的她簡直要被風颳走了。期間應昊幾次來找小細，說有話想對她講，都被小細拒之門外了。後來一位小細和應昊共同的好朋友問應昊為什麼和小細分手了，應昊說小細不夠愛他。那朋友說不信，因為他親眼目睹了小細和應昊在一起的時候小細對應昊的那份悉心柔情。應昊說小細不肯全身心地愛自己，而秀鵑肯。當朋友將這些話告訴小細的時候，小細的心簡直碎了。

　　聽雨觸動了小細的這段回憶，也許因為彼此陌生誰也不知誰，也許是一種潛意識裡的信任，小細對聽雨道出了這個隱埋了近十年的故事。

　　“你是個好女孩，在現在這個社會裡，如你這樣純潔保守的女子少了。”耐心聽完小細的敘述之後，聽雨說。

　　“我不是女孩了，我是女人，孩子都四歲了。”小細說。既而她自己迷惑了，我幹嗎跟他解釋呢？是一種心靈防備嗎？

　　“可是我感覺你像個與世隔絕的小女孩，很單純。”聽雨的話讓小細開心。不可否認，聽雨是個很細心很會討人喜歡的人。

　　就這樣，小細和聽雨的話越聊越多，小細總感覺聽雨很了解她很懂他，好像是久別重逢的好友。聽雨比小細小兩歲，還沒成家。一開始，聽雨喊小細為心姐，他教小細一些電腦上的知識，並帶小細去了一個論壇，那是一個文學論壇，他說小細出口成章，為她在論壇里註冊的一個名字，讓她在那裡發表文章。聽雨是那個論壇的版主，小細發現聽雨的文采很好，都說文如其人，小細覺得聽雨是個坦誠爽朗、敢愛敢恨的人。小細開始寫文章，在學校的時候小細的作文很好，曾經在全國作文比賽里獲過二等獎。她的文章在論壇發表后，得到了很多網友的支持，特別是聽雨對她是讚賞不已。這給小細帶來了許多樂趣。

　　有一天聽雨的稱呼變了，稱小細為心兒，而且小細漸漸發覺聽雨和她的聊天里出現了一些親密曖昧的話語，他還寫了一些熱情洋溢的小詩，說是為小細寫的。小細有意無意地迴避着，她當他是個小弟，以為他的話只是隨意的玩笑。聽雨說他很想知道小細長的什麼模樣，小細說網絡上的朋友應該不需要知道對方的樣子吧。聽雨說看不到自己心愛的人的樣子是一種折磨。這話讓小細驚愕。而後聽雨給小細發了視頻請求，小細沒安裝視頻，聽雨說沒事，讓小細接收。小細看到了聽雨，讓她震驚的是，聽雨和應昊竟然如此酷似，一樣的黑而亮的平頭短髮，一樣的剛毅的國字臉，甚至抿着的嘴角流露出的那份冷峻更與應昊的惟妙惟肖。小細獃獃地忘了說話。

　　“怎麼，沒嚇到你吧？！”耳麥里傳來的聽雨的聲音讓小細微微一震，那聲音平和溫柔，帶着男性特有的磁性。

　　“我……我……”小細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

　　“糟了，你被我嚇傻了。”聽雨在那邊哈哈笑了。“可以想象你緊張羞澀的樣子，可惜我看不到。”

　　小細忽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害怕，他感覺聽雨彷彿能穿透自己的心。

　　“我給你唱首歌吧，希望你能放鬆下來。”

　　聽雨在身邊拿過了吉他，然後開始唱歌，他唱的是龐龍的《你是我的玫瑰花》，他的歌聲配合著吉他非常的深情動聽，小細簡直聽得入迷了。

　　“怎麼樣，唱得不錯吧！”唱畢，聽雨說，他那自信的笑容也似應昊，小細的眼睛濕潤了。

　　“唱得很好。”小細說。

　　“你的普通話蹩腳，不過聲音很好聽，我喜歡。嘿嘿！”聽雨的話又讓小細不知所措。

　　聽雨是個很健談的人，小細越來越感覺他的個性與語氣都像極了應昊，漸漸的，小細的心開始莫名地慌亂。之後，聽雨讓小細發張照片給他。小細說自己的電腦上沒照片。

　　“去照一張嘛，別這樣不公平好不好，我又是露臉又是露歌喉的了，你就一張照片也不捨得么？”

　　小細的心動了，幾天後她去照相館照了照片，然後掃描到了電腦里。

　　“這是你嗎？如此嫵媚！小妖精，你想勾引人啊？！”收到小細的照片后，聽雨發話。小細羞澀地笑了。

　　之後，聽雨對小細更熱情了，他的稱呼又變了，稱小細為“親愛的”或者“寶貝”，而小細聽來居然那麼的自然沒有絲毫的彆扭。聽雨還在論壇公共場合上對小細說：“我愛你！”這讓小細有點慌亂，卻感覺到了一種甜蜜的感動。她開始喜歡上了這種被喜歡被關愛的滋味。小細迷戀上了電腦，她那多年封閉的浪漫的初戀感覺復活了，她也開始寫一些朦朧的情詩。她和聽雨相互欣賞着，牽挂着，依戀着，營建着這個虛幻卻美麗的伊甸園。

　　就這樣，他們在網絡上交往了一年多。有一天，聽雨說他想見小細。小細斷然拒絕了，她說她不願意讓網絡上的心思影響她的現實生活，她已經對自己的老公感覺到一種愧疚了。聽雨沒有繼續要求，只是說了句：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是與你認識太晚了。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娶你！

　　小細又一次流淚了，她對聽雨更關心了，總是勸他早點交個女朋友，她說她希望他的現實生活能幸福，這樣她就會更快樂。聽雨總說自從上次的女朋友背叛自己后，就再也看不到好的女孩了，他還說他的心裡只有小細了。為此，小細更多了一份擔憂。

　　十一國慶節到了，那天小細收到聽雨的手機短信，他說他已經到了H城，讓小細去見他。小細震驚了，小細的家坐車去H城只有一小時不到的路。小細回信說自己不能去。聽雨說他愛小細，他非常希望見到小細，他要和小細盡情地愛一場。小細非常堅定地拒絕了，沒有給他一絲的餘地。

　　第二天，小細在上收到聽雨的留言：“你讓我很失望！”之後在論壇里，小細看到了聽雨的一篇文章，標題是《只要精神之愛的女人是自私的》，文中寫到：愛情是神聖美好的，是靈與肉完美的結合。我鄙視那些嫖娼的男人，他們沒有情愛只為了滿足性慾。但是只追求精神的女人和只追求肉體的男人一樣的自私、可恥！

　　小細很想向聽雨解釋，因為對聽雨的眷戀，她還想告訴聽雨自己的許多心裡話，但是小細給聽雨發出的信息再也沒有迴音，小細很擔憂。有一天一個網友告訴了小細一個如何知道上對方把自己拖進黑名單的方法，小細查看了，發覺自己已經被聽雨拖進了黑名單。

　　小細彷彿聽到了自己胸膛內有一種玻璃被擊碎的聲音，她感覺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