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電話老公”這場愛心行動迷路了

　　親情有價？

　　單身媽媽招聘“電話老公”

　　2003年11月2日，合肥市銀橋職業介紹中心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34歲的外企白領邱美萍。她來此不是替自己找工作，而是要銀橋職介中心幫她招聘一位“電話老公”。她遞給中心負責人李婷一張紙條，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她的“招聘條件”和“待遇”：

　　“應聘者須具備本科以上學歷，已婚且有小孩，夫妻感情融洽，家庭和睦，語言表達能力強，嗓音好，有耐心。願者可通過電話聯繫，謝絕家訪。一經錄用，月薪不低於600元。”

　　畢業於北京大學的邱美萍有過兩次不幸的婚姻。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一個喜歡浪漫卻又不肯讓家庭絆住腳的人，自從他們的兒子出生后，丈夫嫌孩子帶給這個家庭的不是歡樂，而是麻煩，於是開始出入歌廳、舞池。兩個月後，他們平靜地分了手，孩子歸邱美萍。

　　第二任丈夫是合肥市房地產界的一位“腕兒”。婚前，丈夫對她可謂極盡溫柔體貼之能事，可一跨進婚姻這道門檻，她發現丈夫全變了，不僅常常夜不歸宿，而且對孩子的態度也來了180度的大轉彎，不是嫌孩子鬧，就是嫌孩子不聽話。很快，有關丈夫的緋聞不斷傳進邱美萍的耳里。邱美萍責問丈夫：“既然不珍惜我，當初為什麼要娶我？”“為什麼娶你 還不是看中你是北大畢業生，又是大學教師，能替我在朋友面前掙點面子！”丈夫的回答讓邱美萍心灰意冷。

　　第二次衝出圍城，邱美萍已是遍體鱗傷。她暗暗下定決心，這輩子再也不結婚了，她就不信，離了男人，她和孩子就不能活了！邱美萍從單位辭了職，在一家外資企業謀了一份薪水不菲的白領工作。

　　但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像邱美萍想象的那樣輕鬆。兒子邱言雖然已經上了幼兒園，但卻象個長不大的孩子，害羞，膽小。

　　有一天晚上，邱美萍突然聽見兒子在喊：“爸爸！爸爸！”她拉亮電燈一看，兒子竟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看着她，臉上全是淚痕。邱美萍鼻子一酸，抱過兒子哽咽着對他說：“我給你找爸爸！我們一定會找到爸爸的！”兒子掙脫她的懷抱，恨恨地對她說：“我沒有爸爸！你騙我！”“你有爸爸，我明天就帶你去見爸爸。”邱美萍覺得心都要碎了。

　　第二天，邱美萍給兒子的親生父親打了個電話，說想帶孩子去見見他。但對方卻冷冷地說：“我今天要出差。”說完就把電話掛了。邱美萍拿着話筒的手半天放不下來，回頭看見兒子那充滿期待的目光，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兒子解釋。

　　怎樣才能幫兒子找到爸爸呢？邱美萍想到了替孩子找一位“電話老爸”。

　　聽完邱美萍含淚的敘述，李婷的眼裡也有些濕漉漉的。她用十分自信的口氣對邱美萍說：“放心吧，我一定為你找到一位稱心如意的‘郎君’。”在徵得邱美萍同意后，她在職介中心門外的大廣告牌上，用醒目的字體將邱美萍要招聘“電話老公”的信息予以“公布”。

　　這條特別的信息引得眾多行人在此駐足，很快，前後不下70人主動找到李婷，表示願意應聘“電話老公”， 經過挑選，一個叫魯誠的人被李婷和邱美萍相中。

　　瞞着賢妻探“嬌兒”，

　　“電話老公”踏上險路

　　魯誠現年36歲，在銀行系統工作，妻子是小學教師，他們有一個8歲的女兒。李婷之所以相中魯誠，主要是魯誠的妻子很同情邱美萍的遭遇。

　　魯誠的妻子毛小娟是位很善良的女人。那天聽丈夫說起邱美萍的事，沒來由的，她竟對這位從未謀過面的女人產生了同情心。她對丈夫說：“明天我陪你一道去職介中心，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支持你當她的‘電話老公’”。

　　第二天，在銀橋職介中心，李婷給毛小娟放了一段邱言的錄音：“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說我也有爸爸，可我從來沒有見過爸爸……”錄音還沒有聽完，毛小娟的淚水已經盈滿了眼眶，她對魯誠說：“就當我們多生了一個孩子吧……”

　　第一次給邱言打電話，魯誠跟毛小娟的心情都非常緊張，他們怕邱言不接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電話老爸”。誰知電話一接通，魯誠剛說了一聲：“我是你爸爸。”邱言就脫口而出喊道：“爸爸，爸爸……”也許“爸爸”這兩個字，在邱言幼小的心田裡已經壓抑了太久，也許空間上的距離，反而使邱言丟掉了靦腆。毛小娟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忽然覺得，能給別人一份關愛，原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電話那頭的邱美萍，看見兒子和魯誠聊得越來越投機，激動得一個勁兒地擦眼淚。多少天來，兒子一直不願和她多說話，她甚至擔心兒子會得自閉症，現在看來，兒子是正常的，他只是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啊！

　　第二天，她從郵局給魯誠匯去了800元錢，並在附言中說：“800元不足以表達我的謝意，只能表達我的一份心情，乞勿拒。”很快，邱美萍收到了魯誠的退款：“是你們給了我做好人的機會，我同樣感謝你們。”

　　以後每天晚上六點至八點，魯誠會準時給邱言打電話。漸漸地，他和邱言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聽爸爸在電話里講故事，成了邱言睡覺前的“必修課”。

　　2004年8月3日，是邱言4周歲生日，邱美萍決定為邱言舉辦一次生日聚會。邱言高興極了，提前好幾天就在電話里向魯誠“發布”了這個消息，並再三“叮囑”魯誠：“爸爸，你一定要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魯誠何嘗不想去看看這個從來未謀過面的“兒子”，只是他和邱美萍有約在先，只通電話，不見面，這是遊戲規則。所以他只得含糊其辭地說：“到時候如果有時間，爸爸一定去看你。”

　　生日那天，邱言盼呀盼呀，直到參加聚會的客人全部走了，爸爸依然沒有來。邱言傷心地問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看見兒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邱美萍心疼極了，她安慰邱言：“等媽媽不忙的時候，我帶你去看爸爸……”

　　這以後，“和爸爸見面”成了邱言最大的夢想。魯誠每次打電話來，邱言的第一句話就是：“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呀？”邱言的心愿成了邱美萍的一塊心病。作為母親，她實在不忍心拒絕孩子這個並不苛刻的要求！

　　考慮再三后，邱美萍給魯誠打了一個電話，問他能不能和孩子見上一面。魯誠毫不猶豫地回答：“行，我早就想見見孩子了。”可放下電話后，魯誠又覺得這事不好向妻子開口。這段時間，由於他和邱言在電話里打得太熱乎，連女兒都說他對“小弟弟”偏心，妻子對這事的熱度也不如剛開始那會兒高，和邱言見面的事，他決定暫不告訴妻子。

　　2004年10月11日，在合肥市逍遙津公園，邱言終於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爸爸”。那天邱言可高興了，他拽着魯誠的衣角，一會兒讓魯誠帶他坐“空中火車”，一會兒又嚷着要玩“水上飛船”。邱美萍以前帶兒子坐“水上飛船”時，他總說怕，不敢坐，現在由魯誠領着，他卻表現得很“男子漢氣概”。邱美萍的心裡除了對魯誠生出感激之外，又多了一種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情愫。她在想：要是孩子真有一位這樣的爸爸，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那該多好啊！

　　搶救丈夫，

　　傷心妻子再造“電話老公”

　　由於魯誠經常利用下班時間去看邱言，有時架不住邱美萍的再三挽留，就在她那兒吃一頓飯，所以回家遲到是常有的事。毛小娟每次問他晚歸的原因，魯誠總是吞吞吐吐。

　　一個星期六的上午，魯誠對毛小娟說去單位加班。可毛小娟撥通魯誠辦公室的電話后，始終沒人接。女人的直覺使她想到了邱美萍，她立即把電話打到邱美萍的家裡，巧得很，是邱言接的電話。毛小娟問邱言：“你爸爸在家嗎？”邱言說：“在，他在和媽媽說話。”毛小娟的心像被毒蟲狠狠蟄了一下，剎那間，她的頭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丈夫會背叛她，那個她一心要幫助的女人會搶走她的丈夫 ……

　　魯誠知道這回事情鬧大了，急忙攔了一輛的士，瘋了一般地往家趕。邱美萍怕他一個人回去說不清楚，也攔了一輛的士，跟在魯誠後面。但邱美萍的到來並沒有使毛小娟消除誤會，無論邱美萍怎麼解釋，毛小娟始終不發一言。邱美萍覺得對不住魯誠，她深深地朝魯誠和毛小娟鞠了一躬，說：“大哥，大嫂，你們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今後我再也不來打擾你們了。”

　　從魯誠家出來后，邱美萍的心一直在哭泣，她為自己在無意中傷害了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而難過，也為兒子失去魯誠這樣一位好“爸爸”而痛心。她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孤獨。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魯誠沒有給邱言打電話。邱美萍的心裡覺得空蕩蕩的，這個家彷彿一下子少了許多生氣。邱言總是可憐巴巴地問邱美萍：“爸爸是不是病了，為什麼總不給我打電話？”邱美萍哄他說：“爸爸出差到國外去了，那裡沒有電話。”

　　一個星期後，家裡的電話突然響了。邱美萍抓起電話，是魯誠打來的！她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她不知道自己對魯誠的牽挂，是為了兒子還是為了自己。魯誠問她這段時間邱言表現怎麼樣，她違心地回答：“剛開始老嚷着要爸爸，後來慢慢就習慣了。”魯誠雖然十分想念邱言，但他不想讓妻子受到更大刺激，所以盡量剋制着自己。其實，他除了想念邱言外，也非常想見見邱美萍，但他不認為自己愛上了邱美萍，他覺得自己對邱美萍的感情，是介於友誼和愛情之間的一種東西，其間還摻雜了一些同情的成分。

　　魯誠想，與其瞞着妻子搞“地下活動”，不如光明正大地與邱美萍來往。誰知當他提與妻子一道去看望邱言時，毛小娟竟歇斯底里地對他吼道：“如果你還想當什麼‘電話老公’，就從這個家裡搬出去，我永遠不想看見你……”魯誠的女兒抱着他的大腿哭道：“爸爸，我不想要小弟弟了……”

　　魯誠和毛小娟爆發了結婚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毛小娟覺得，原先顧家戀家的丈夫已經不見了，是那個以弱者姿態出現的邱美萍奪走了她的丈夫。只有破壞邱美萍在丈夫心目中柔弱、善良的形象，才能收住丈夫的心。

　　可怎樣才能破壞邱美萍的形象呢？毛小娟上班在想，下班也在想，終於，她想出了一條“妙計”。

　　2005年4月3日，魯誠在辦公室里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打電話的人自稱也是邱美萍的“電話老公”。他怒氣沖沖地責問魯誠：“你是一個有家庭的人，為什麼要在我和邱美萍之間橫插一杠？”魯誠被這個陌生人的電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問陌生人：“你和邱美萍是怎麼認識的？誰告訴你我辦公室的電話？”“我和邱美萍一年前就建立了電話聯繫，我當她‘電話老公’的歷史比你長多了！”那人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魯誠每隔兩三天就會接到一個這樣的電話。陌生人甚至向魯誠暗示，他和邱美萍的關係已經到了非常親密的地步。這還不算，陌生人又將電話打到邱美萍的辦公室，並煞有介事地指責邱美萍喜新厭舊，玩弄別人的感情。弄得邱美萍狼狽不堪，周圍的同事都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時間一長，連魯誠看邱美萍的眼光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邱美萍決定約魯誠談一談。

　　魯誠來后，邱美萍剛給他沏了一杯茶，電話鈴突然響了，又是那個陌生人打來的！邱美萍衝著話筒吼道：“混蛋！你去死吧！”陌生人卻若無其事地說：“別這樣，想想咱們過去……”“想你媽去！我要報警，我要報警！”邱美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憤怒和羞辱已經使她變得瘋狂。

　　警方調查的結果讓邱美萍大吃一驚，打電話騷擾邱美萍的，竟是毛小娟表妹的對象，這一切的幕後策劃人，正是毛小娟！邱美萍的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麼味兒都有。原先她對打匿名電話的人恨之入骨，發誓一定要讓對方公開向自己賠禮道歉，並賠償名譽損失。但現在她卻怎麼也恨不起來，毛小娟心裡的苦，一定不比自己少。是自己打擾了毛小娟原本平靜的生活，也許，真正該退出的，是自己，還有兒子邱言。

　　邱美萍放棄了對毛小娟的起訴，魯誠也從邱美萍和邱言的生活里消失了。風雨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只是不明白事理的邱言常常沒頭沒腦地問媽媽：“爸爸為什麼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惹爸爸生氣了？”失去“爸爸”的邱言，性格會再度發生扭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