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兒童的春天（三十五）

　　留守兒童的春天（三十五）

　　文/兵蘭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的季節。所有的萬物在春雨的洗禮下，漸漸從沉睡中酥醒過來。你看，金黃的迎春花綻開了笑臉，吐露出她那紅彤彤的花蕊。你看，池塘邊的垂柳伸展開出妖嬈的身姿，含情脈脈地望着那一塘明凈的池水，驚醒正在戲水的鴛鴦蝴蝶。

　　遠處的山川，田野全都換上了暫新的一身綠色軍裝。正在田裡播種的人們唱着歡歌，連同他們的希望一同種植在肥沃的土壤里。春天來了，勤勞的人們在歡呼；春天來了，孩子們在校園裡盡情歌唱，他們是祖國的花朵，他們是春天裡那輪初升的太陽。

　　重慶市巫溪縣大同鄉希望小學的孩子們，他們大都是一群讓人憐愛的留守兒童，他們大都是父母遠在千里之外，他們大都靠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呵護日漸成長，他們大都靠天天與他們朝夕相處的老師給予他們父愛與母愛。

　　然，就在這個如此美好的季節里，這所學校卻突然傳來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說是中央電視台委託四川電視台，要在這所希望小學拍攝一組留守兒童的專題片。當這個天大的喜訊塵埃落定后，全校的師生們便開始了歡呼雀躍。

　　那一個個笑紅了臉頰的孩子們開始向遠方的爸爸媽媽傳遞着喜訊，爸爸，媽媽我們就快要上電視了。老師們沒日沒夜的開始籌劃一個又一個新穎亮麗的節目，他們多想把一份希望全國人民關注留守兒童的專題片帶給天下所有觀眾朋友們，讓異鄉的爸爸媽媽趁機能看上一眼留守在家的孩子，讓他們知道這些孩子雖然流失了父愛與母愛，但他們一樣生活得是如此美好，如此快樂。

　　那天的陽光很稀也很薄，一大早，所有的孩子們興高采烈地來到了學校。看看，他們的臉上個個都充溢着滿滿的笑靨，他們知道，今日是準備了多日的節目最後一次綵排，明天就可以上電視了。孩子們配上紅領巾，整整齊齊地坐在自己的教室里，不多會兒，教室里便傳來孩子們朗朗讀書聲。學校的操場上，辛苦了好幾個星期的老師們手拿一幅幅演稿，為學校舉辦的留守兒童專題片進行着最後一次剪影。

　　留守兒童，這是全中國一直備受關注的話題。他們也一樣是這個春天裡一顆顆希望的種子，或許在某些時候，他們的心靈比天天有爸媽陪伴的孩子更堅強，更純凈，更明朗，更懂得要自強不息。

　　留守兒童，這一個讓町蘭誨之痛恨的字眼，是它褻瀆了一位遙遠母親對自己家孩子的多少牽念與擔心，是它泯滅了她曾經對孩子多少的期盼與守望。然，壓迫於現實的生活，為了完好給孩子一個更加幸福的未來，她把她一生疼愛的女兒留守在老家，這一留守就是整整的十一年。這位殘忍的母親一生最害怕聽到的就是這幾個讓她愧疚一生的字眼，她飽含了母親多少淚水與心疼。

　　可如今，她有了一個讓她驕傲令她自豪的留守兒童女兒，當女兒第一時間把她要獨擔這個節目主要領隊，要跟她的同學一起作為這個節目的主持人，當女兒把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告訴給這位母親時，母親卻一次次在遙遠的那座城市喜極而泣，她覺得這一生最愧對的就是她唯一的女兒。是啊，她丟失給女兒的愛已經整整的十一年了，那種悔恨自新的心情是沒人能體會的。

　　就從這一天開始，町蘭把如此的好消息用網絡的形式告訴她身邊的朋友及同事，她用信息的方式快遞給她的兄弟姐妹及家人，她多想此時此刻有更多的人能分享她此時的那份愉悅之情。

　　她逢人便說，嗨，告訴你呀，我女兒快上電視了，我就快在電視里見到我的女兒了。這樣的消息，就只差向全世界公布了。她以女兒為驕傲，她更以有這樣一個留守兒童的女兒為自豪。當女兒的母親不敢確定這事情到底是不是如女兒告之時。女兒的母親終於費盡周折，打聽到了女兒老師的電話號碼。當女兒老師也用同樣的消息告訴給這位媽媽時，女兒的母親再一次痛哭淋涕，只有女兒的母親知道，這眼淚包含着多少欣喜與疼愛。

　　明天，明天就是這些孩子們實現願望的一天，你說孩子們能不高興嗎？明天，女兒的母親就能在電視上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孩子了，你說女兒的母親能不激動嗎？就算不是直播，就算只能給孩子一個微妙的鏡頭，女兒的母親此生也足矣。

　　孩子們，加油吧，遠方的媽媽一直在觀看着你們的演出，期待明日你們都能有最好的表現，希望第一時間能在電視上看到你們張張笑臉。心怡，加油吧，爸爸媽媽會在明天一直守着電視機，相信上天會垂青這位悔恨一生的母親能在電視上看到你。

　　回望這些留守兒童的孩子們能有今天這樣的成績，感恩那些默默奉獻在這個平凡工作崗位上的老師們，孩子的父母距千里之距，他們享受不了有爸媽天天陪同的那種天倫無比，可有你們，有你們這些老師默默的對他們付出，相信他們已經早有感受到這種愛已經在他們心裡生根發芽。

　　感恩有你們，辛勤耕耘的園丁們，是你們讓這些遠在他鄉的父母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你們，讓他們在外能安心賺錢，為孩子以後的幸福努力打拚。感恩有你們，女兒的老師，你們就是女兒此時此地的衣食父母，相信明天心怡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給予她的期望，她會是明天留守兒童中一朵嬌艷之花。

　　那一天終於來了，時鐘依然不緊不慢地靜靜移動，滴滴的腳步聲陣陣紛擾着町蘭坐卧不安的心緒。8點，9點，9點10，9點25……時光就那樣一分一秒地在她眼前漸漸蠕動。然，遙遠的那座城市，心急如焚的町蘭坐在這個有點悶熱的辦公室，緊張得透不過一絲氣息。

　　抬頭向著窗外望去，窗外的陽光是如此的明媚，沒有一絲風起，枝頭上的花朵也競相開放。撐着一幅魂不附體的身子來回躊躇，不記得有多少個回合，她就一個人這樣站起身，坐下去；然後再站起身，再坐下去，反反覆復、來來回回無數次，心頭那根心浮氣躁的心情真的無法言語。

　　今日是準備了多少天的女兒演出正式開播的好日子，她肩負着學校給她的使命及重任，為這一次留守兒童的專題片擔當著主要任務，也懷揣着一個留守兒童小小的夢想，能讓遠在千里之外的爸媽能在電視上看到她那快樂健康的模樣。

　　這一天，女兒盼了多久，町蘭也跟着盼了多久。可此時此地，遙遠的她就只能這樣盯着時鐘，看着它慢慢轉動。可愛的寶貝，此時媽媽的心情真的是坐如針氈，她真的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握在手心裡的電話已經微微發熱，多想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可是，女兒的爸爸昨晚就囑咐町蘭說：“別急，別老打電話回去，這樣會影響女兒今天的表現。”

　　可此時，心急如焚的町蘭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最終，她還是向那個熟悉的電話拔了出去。

　　然，電話那端陣陣傳來：“你好，你所拔的電話無人接聽”……一聲聲如此的提示音讓她緊張的心就快跳到嗓門兒了。最終，手機又不由自主地向那個唯一能讓她排泄緊張的號碼發了出去，她就是女兒這次演出給予很多幫助的秦老師。

　　“秦老師，忙壞了吧，好想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可我卻不敢冒昧打擾你們，真想飛回來看看啊？知道此時的你們肯定忙得不亦樂乎。祝福你們演出成功，也期待你的學生今天能有完美的表現。”

　　信息發完，心情忽然間鎮定了許多。於是，放下手機開始忙碌的工作。然，心頭的那根牽念卻真的讓也再次控制不了，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詞語來褻瀆那份緊張得不能自己的神經，只知道盯着手機陣陣發獃，希望手機能給她心靈一點點小小的震動。

　　“算了吧，這樣的日子工作也是力不從心，那就乾脆偷懶一天算了。”她對自己說。

　　於是，慵懶地她坐在辦公室的一個角落，趴在凳子上呆望着窗外的陽光。半小時，又一小時就這樣過去了。可是，手機卻還是無動於衷。

　　“寶貝，媽媽丟失了十一年你應該得到的愛，媽媽讓你做了十一年的留守兒童。可此時，在你最璀璨的這個時節，媽媽依然不能陪在你身邊。寶貝，媽媽只能再次對你說聲對不起”。蜷縮着身子的她只能又一次自抱自怨……

　　好不容易熬到午飯的時間，走出公司門口，町蘭竟然不知自己要吃點什麼？漫步到對面的一間小食店，糊亂叫了一碗面，吃了一小碟，忽然間吃不下了。買了單，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又走向了公司。

　　“看到女兒了嗎？”她拔去了也一直守候在電視機前丈夫的電話。

　　“沒有，一直沒見到。”丈夫也有點悵然若失地回答她。

　　“哦，那就繼續等等吧”……

　　一直以來，午休這段時間對於一直忙於工作的她來說是多麼的重要，也是她每天必須小睡一會兒的最佳時期。可此時的午休，對於坐卧不安地町蘭來說卻是一種無言的煎熬。閉上眼睛，腦子裡除了女兒的笑靨就是女兒那稚嫩的聲音。

　　“滴鈴鈴”手機輕微的震動一下子舒緩了她的神經，她激動得從椅子上蹦起來，有一種先天的預感知道一定是關於女兒的。打開手機熒屏，顯示的號碼果然是女兒老師的。

　　那一刻，町蘭本來是準備去按接聽鍵的，或許是因為太過於激動，她竟然把電話切斷了。於是，驚慌失措中的她匆匆又把電話拔了回去。

　　電話通了，是女兒的聲音。

　　“媽媽，我們的演出結束了”。

　　她不知道那時的那刻想對女兒說點什麼，只知道自己興奮得在辦公室里拿着電話大聲嚷嚷。

　　“是嗎，寶貝，你真棒……”還有很多的話被凝咽在喉結了。

　　電話那端很吵，只能聽見女兒一連串的聲音：“媽媽，你說大點聲，我們在吃飯很吵，聽不見”。

　　她趕緊調了聲音好幾十個分貝，可是女兒還說她的聲音太小了。無奈之中，女兒把電話給了秦老師。

　　秦老師拿着電話，熱情地對她說：“你好，心怡的媽媽，上午你給我的信息收到了，那時太忙，所以未及時回復你。現在我們的演出剛剛結束。放心吧，今天的心怡表現得非常優秀，我們都在為她祝賀呢……”

　　後面秦老師還跟她說了什麼，淚流滿面的町蘭真的無法憶起。

　　“女兒表現得非常優秀”這句話她想會陪伴她一輩子，會一直在她的腦海里記憶封存。喜極而泣地掛了秦老師的電話，她只能又一次用信息給老師送去一片感激之情。

　　“秦老師，謝謝你第一時間帶給我好消息，愛流淚的我又一次淚流滿面。此時此刻，除了謝謝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該做什麼？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女兒細心的培養及呵護，真的非常感謝，讓她在你的呵護下得到了今日這麼好的榮譽。”

　　發完信息，心情稍微平靜了許多。望着窗外，一片明媚的陽光。她多麼象此時家鄉的那些留守孩子們的張張笑臉，就象陽台上的朵朵迎春花綻放着璀璨斑斕的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