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都長大了

　　他在圖書室撿到她的借書證，只看照片就一見鍾情，他跟我說，這是從未有過的心跳的感覺。

　　我忍不住插嘴，意思你以前沒有心跳么。

　　他無意與我爭執，一番精心打扮，萬分激動地去還借書證，順利地與她認識，然後開始假裝放學順路這樣的橋段，有點乏善可陳，我啟示他，她很優秀，提高自身是很必要的，如果只一時興起那還不如放棄。

　　於是他開始奮發，脫胎換骨到各科老師不可思議，不再閑情，偶爾閑情也就是假裝偶遇，以慰籍那顆有點猥瑣的心。而她依舊對他不冷不熱，本分到止於基本禮節。他不在乎，也明白她不同於其他，不是耍耍浪漫擺擺酷就可以的，開始全情於學業，這份全情不同於別人的全情，他是為了她。終於他的努力換來了與她並列第一的局面。他略微得意地跟我說，你看這榜單上我們並列第一，看起來就很有夫妻緣。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想他思想還是那麼猥瑣，衷於意淫。

　　他說，我打聽到她要考師範，我要跟她同校。

　　我啞口於他的執着，也敬佩他的努力，見證了一個學渣逆襲考上了師範，然後見到了他氣急敗壞地跑來跟我傾訴說，這消息太不靠譜了，她考了政法。

　　我說，算了，何必。

　　他說，不行，我得去。

　　我說，怎麼去？

　　他說，復讀一年。

　　我驚呼，你瘋了，至於不。

　　他說，等你無可救藥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他能說出這些讓我震撼，花去我幾年時光消化。隔年他就成了她學弟，再半個月他加入學生會，成了她副手。此時我們不再同桌同寢，卻從來不曾疏離，他依舊每日給我打電話，告訴我進展，詢問我意見。後來，他說，我覺得每周給你打電話吧，寢室里都以為我給女友打電話呢，每天打確實怪怪的。

　　我說，好。

　　他說，你不覺得有點怪怪的么。

　　我說，覺得。

　　他說，你們寢室問起你怎麼說的。

　　我說，女友打的。

　　......

　　大二，他越發忙碌，開始勤工儉學，我以為他要攢錢給她買東西，因為他知道她喜歡看書，名著類，喜歡手錶，特有研究，喜歡藍色，因為blue，喜歡旅遊，見識各路風景跟風情。後來我問他，他告訴我，他是要向她證明，他可以吃苦，做到別人做不到的，勤工儉學不為零用錢而是一種規劃初體驗。

　　我不曾想過他有如此耐心來追求一個女孩子，我開始有點內疚，之前自己不過抱着觀眾心態來關心發展而已。還好他不知道我想法。

　　他大三那年，我跟她大四。不知為何，他按耐不住地向她表白，我都猝不及防，不曾想到，只聽說他是在學校晚會上利用表演節目機會表白的，算是轟動了，也全校出名了。我去他學校看他時都糾結不少，總想刻意表現的跟他不認識，以避開各路目光。我看他神情沮喪，便說，怎麼了，拒絕了么。

　　他說，沒有。她說讓我等她三年，三年內不聯繫，如果三年後感情不變就答應我。

　　我說，你怎麼想。

　　他說，要崩潰了，這麼多年了，我不斷在付出，她為什麼還要拒絕我。

　　我說，你不是說沒拒絕么。

　　他說，這跟拒絕有什麼區別。 不過你別多想，我不是想放棄，只是憋的難受，需要傾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看他有些哽咽，就說，我明白。

　　他說，擁抱一下。

　　不等我反應，他一把抱住了我，我一臉錯愕加惶恐，看着旁人異樣的眼光我忍不住喊了一聲：救命......

　　她畢業就離開了，他強打精神熬過大四，找了一個算不錯的工作，才貌雙全的他引來無數示愛跟傾慕，他都不為所動，一個女孩子大冬天熬了湯趕了大老遠去看望生病的他他都不為所動，我敬佩之餘有點嫉妒，我毫不保留地告訴了他我想法，引得他哈哈大笑。他說，你真有意思，我要寫到我博客里，你那麼優秀一個人居然會嫉妒我，這應該是我值得記錄的事情，跟我追求她的點滴一樣值得記錄。

　　我說，你還寫博客？

　　他說，一直都寫。地址告訴你你自己看。

　　我再度震撼，那些細節點滴他真是記錄了不少。我說，她要是能感知你的真誠跟執着就好了。

　　他不語，兀自發獃，抹去了時間。

　　他等她的第二年，她就回來了。他說，你不是說三年嗎。

　　她說，傻瓜，那麼死板幹嘛，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找到答案就夠了，三年只是個概念無關具體。

　　他一臉嚴肅地說，我愛你，所以我願意為你付出。我等了你兩年，接下來換你等我兩年。

　　我跟她一同啞口。

　　他說，我想去部隊兩年。這是我的理想一部分。我不想讓自己有遺憾。等我兩年。如果那時你還能接受我，我定要娶你，與你攜手，再無分離。

　　她哭着跑了，他沒追。我望着他，不曾有過的陌生，第一次感到讀不懂他。他說，不要疑惑，我知道我為了她付出了很多等了很久，但是我相信如果她理解，定會支持我的。如果我愛的人這點都不能理解，我只能說我愛錯了人。

　　我深深抽了一口氣，默默離開，留下他在那，任憑夕陽拉長他的剪影。

　　高二那年，她跟我說我們班有個傻小子撿了她的借書證來還她，好像很喜歡她。她有點害怕，跟我說，我不喜歡這樣的人，成績不好。成績一定程度也反應一個人人品跟做事。

　　我說，你不答應不就沒事了，你放心，他看着不咋樣，其實人挺好。你要拒絕的話，他不會糾纏的。我保證。相信我。

　　後來，她很好地應對了他假裝順路，並且表現出對成績好的看中，誘導着他刻苦勤奮。只是在得知他想要跟她同大學時有點驚慌。我問她，你想考什麼？

　　她說，政法。

　　我說，好，你就放話出去說你想考師範。

　　她興高采烈地說，哈哈，有你這小學同學真好。

　　當然，她的興高采烈沒有持續一年，便跟我一樣，瞠目結舌地看着他硬是復讀了一年來跟她同校。

　　這是一種糾結的心態，我不想讓他知道我認識她，不想讓她不高興也不想讓他太失望，努力尋找着平衡，一邊偶爾給他點消息讓他知道一點她的喜好，一邊教她如何繼續冷漠地讓他無從靠近。

　　這樣的境況持續到大四。突然有一天，她打電話來質疑我，說他跟她表白了，我只能不斷解釋這不關我事而且我事先也不知道。為了了解具體情況只好硬着頭皮去了他們學校。做賊一樣想要避開他，生怕被他撞見我見她。

　　在詢問了之後，我也問她，這麼久了，你對他真的一點感覺沒有？

　　她不說話，心思卻滿滿刻在臉上。我沉思一會兒說，這樣吧，你最後考驗他一回，讓他等你三年，我隨時給你他動態，三年後你自己定奪，也必須定奪。如果愛就答應不愛就拒絕，畢竟他是我朋友，不想他繼續耗費時間。

　　她沉默點點頭。我知道她喜歡他了已經。只是還有顧慮跟疑慮。分開的兩年，她經常會問我關於他，我也都會告訴，當我知道他有博客的時候第一時間告訴了她，她在後來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泣不成聲，執意要回來與他見面了。只是不想他會說出這些來。她不知所措地跑開，一路哭泣。我在聽完他的解釋后追了去，把話告訴了她，開始她還以為是他跟我要給她同樣考驗，後來才漸消疑慮。

　　我問她，你等嗎。

　　她堅定地說，等。因為我愛他。

　　我把故事娓娓道來是在他們婚禮上，親朋都很感動，只他們父母對我不滿，白白折騰了他們高中加大學七年。當然，這只是插曲，他們很幸福了現在。只是有一點我永遠不可能告訴他們，我之前也喜歡她，開始不願幫他是有私心的，可一路見證下來，自慚形穢，原來自己能給的愛跟他比渺小到快要消失掉，於是我開始真心幫助他們走到一起了。這將永遠是我不能告訴他們的秘密，只在偶爾回想起來時，能想起關於他們的浪漫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