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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野貓

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小景

  一

  歐陽大山托熟人,走關係,調離無名酒廠不到一年,酒廠就破產了,改制了,演變成一家民營企業。

  一晃幾年過去了,在那幾年裡,歐陽大山除了和他們局機關的幾個同事偶爾還有點來往之外,幾乎是與過去的朋友們都已經沒有什麼密切聯繫,他的生活圈子眼看着是越來越小,小得他的業餘生活里幾乎只有電視機和一條西施犬了。

  去年秋天,歐陽大山添了個胖孫子,剛剛過完年,他老伴就跟着他兒子一家三口人回了濟南,家裡只剩下他這麼一個才剛剛五十歲的小老頭子,一天到晚孤伶伶的守家護院。

  歐陽大山的日常生活挺單調,一天到晚沒點生活激情,簡直就是稀里糊塗地混日子。雖然天天到點上班,到點下班,可工作期間,喝完茶就是戴着老花鏡看看報紙,或是寫寫毛筆字。即使偶爾參加局裡召開的什麼會議,他也像個木頭人似的,坐在那兒,睜着雙眼,一個耳朵聽,一個耳朵往外冒,什麼事情也不再往心裡去了。

  政府部門就是挺逍遙,平時局裡沒什麼緊要的事,即使有工作,也沒有他歐陽大山的事了。工會、工會,吃飽了就睡,睡到內退就完事。

  歐陽大山這個工會主席,如果有點工作可乾的話,他們那個小心眼的專職副書記就要心煩臉難看。黨群幹部都知趣地品清茶,抽悶煙,喝閑酒,他們那個年輕的局長是大度又歡顏。什麼三斤茶葉,兩箱酒,逢年過節回回有。只要他們這幾個五十來歲的老傢伙懂得靠邊站的道理,他們的年輕局長那還是不會忘記他們這幾個已經無用的老朽。

  假期里,孤獨無聊,蹲在家裡喝閑茶的歐陽大山,一時心血來潮,就給老劉打了個電話,讓老劉出面替他約幾個過去的老朋友,準備開開心心喝場閑酒。

  二

  老劉,是歐陽大山在酒廠工作期間的一位老同事。老劉這個人表面上讓人看着好像是個大老粗,其實,他可是個粗中有細的人。日常生活當中,他心細得連他老婆每個月哪一天來月經,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哪年哪月哪一天閉的經,都記得真真切切,一天也不會差。

  老劉的心思縝密,經濟意識也比一般人超前一大節。他們那個酒廠破產還不到一個星期,他就在市區里開了一家酒樓,雖說酒樓的規模不算大,可酒樓里的生意卻讓他給搞得是一年比一年紅火,這幾年下來,少說也得賺個幾百萬了。

  歐陽大山的酒場雖說不算多,可只要是有公場酒宴的時候,他都會積極建議人們到老劉的酒樓里去,只要是有給老劉拉客的機會,是絕對不會忘記這個老同事的。

  老劉他們家酒樓的衛生條件挺好,環境也挺優雅,魯菜口味,價格中等,在縣城裡也還能夠算得上是一家喝閑酒的好地方。

  老劉自從經營酒樓以來,不僅僅是已經變得市儈庸俗,而且還變得非常的小家子氣。不管親戚還是朋友,或者是社會上的什麼大人物,只要到他的酒樓里去吃飯喝酒,一律都得交現款,他連一元錢也不會讓的。吃飯掏錢,天經地義,這是絕對沒有什麼客氣頭的。

  老劉經常有心無意,無意有心地跟人家講:“我的酒樓是小本生意,我可不能賒賬。自從下了崗,誰來問過我的事!我的鈔票是我天天用一滴一滴的汗水換來的。我是司務長、廚師、經理,數職一人擔,我是拼着性命干出來的。這些年來,什麼樣的熊事沒遇過!什麼樣的鳥人沒見過!什麼樣的委屈,什麼樣的憋氣,什麼樣的洋罪沒受過!……”

  老劉也有挺大方、挺仗義的一面。例如,只要是他開口請客,不管是在他的酒樓里,還是在哪一家酒店,別管他花了多少錢,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老劉也是一個挺熱心的人,也挺講誠信的,老朋友也好,過去的熟人也罷,別管是誰,也不管是男還是女,只要有什麼事求到他,只要是他能辦得到,只要他答應了,他絕對不會忽悠人。

  老劉的社會關係網,一天比一天複雜。縣裡部委辦局的一些政府官員,社會風塵中的一些漂亮姑娘,甚至就連街頭上賣唱的小女孩,賣青菜的老太太,打架鬥毆的社會小痞子,只要到他的酒樓里吃飯喝酒,他都是滿臉笑容,客客氣氣地招待你、恭維你。

  老劉是否是真情實意地願意結交衙門裡那些官痞子和社會上的小混混,還是有目的地為了自己的生意跟各種各類角色的人逢場作戲,那就只有鬼曉得了。

  老劉現在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心態?他是否是還了解他自己?如果讓歐陽大山來講的話,那就是老劉也說不明白他自己一天到晚究竟是在扮演一種什麼樣的社會角色。

  這幾年來,老劉光知道掙錢了。工廠破了產之後,他都不知道上哪兒去交黨費了,他這個個體戶根本就沒有在這個社會上找到自己的位子,也許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去尋找他自己是誰吧。

  說起來,老劉也還算是個挺善良的人。他們家酒樓里的幾個員工都是下崗工人。其中還有二個四肢發達,人高馬大,大腦不健全的傻瓜。這兩個傻瓜沒父沒母,是兩個天不管,地不問的野孩子。

  以前,這兩個獃獃呵呵,楞楞嘰嘰的傻瓜,一天到晚在街頭上瞎遊盪,不是偷雞摸狗,就是惹是生非,弄得附近派出所的警察看見他們倆都頭疼。

  這兩個傻瓜,現在天天到了點就到酒樓里去吃飯。中午,他們倆一滴酒也不沾;晚上可就不行了,沒有幾口酒喝,他們倆就不吃飯,耍起性子來,還敢搶老劉的酒杯子。老劉生氣也沒有用,老劉不罵他們倆還好一些,老劉越罵他們倆越糟糕。

  這兩個傻瓜都是騎着鼻子就上臉的熊傢伙。晚上沒有酒喝,不是摟老劉的脖子,就是抱老劉的大腿,再不就是拽老劉的胳膊,扯老劉的后腰,滿嘴裡親爹親爹地亂喊亂叫,弄得老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回回都是擺手着雙手,苦着臉吼叫着:“好啦!好啦!都給我住手。坐下吧,每個人喝一杯,喝完了趕快滾蛋。”

  老劉的酒樓里,天天不缺剩菜,也不少剩酒,每天客人們扔下的東西就足夠這兩個傻瓜消費的了。不過,老劉從來都不讓這兩個大傻瓜喝多酒,害怕他們倆喝多了酒給他添什麼亂子。

  這兩個傻瓜特別聽老劉的話,可就是不會幹活。他們倆拖地就給地上畫個鬼臉,他們倆洗碗就會打碎一大羅。他們倆都是人前不能露個臉,人後又不會幹點人活的主。

  有一天,老劉不耐煩地朝着這兩個傻瓜發話了:“得得得,以後酒樓里生意忙的時候,你們倆都給我滾得遠一點,等到客人都走光了,在回來吃飯。吃飽了,喝足了,該幹啥去就幹啥去,別在酒樓里給我添亂子。”

  這兩個傻瓜,一年四季不論是艷陽高照,還是颳風下雨,都喜歡在外邊玩耍,但是,他們倆就是再貪玩,也絕對不會離老劉的酒樓一里路遠的。

  那年春天,幾個街頭上的小地痞,在老劉的酒樓里喝完酒,藉著酒勁謾罵酒樓里的工作人員,老劉來勸說他們,那幾個地痞不但不聽勸,有個小胖子站起身來,二話沒說,抬手就打了老劉幾個耳光子,氣的老劉滿臉血紫,渾身亂哆嗦。

  這一幕情景正好讓這兩個傻瓜給看見了,頓時,一個舉起拖把棍,一個拿起鐵皮水舀子,不約而同地衝上前去朝着那幾個小地痞就是亂打一氣,打得那幾個小地痞雙手護住腦袋到處躲藏,先後跑出了酒樓。

  這兩個傻瓜一時打得興起,追這個,打那個,稀里糊塗的誤傷了兩個看熱鬧的客人。那兩個受傷的客人不敢惹禍這兩個大傻子,就把老劉給告到了派出所。

  老劉沒辦法了,只好登門道歉,前前後後打點,足足花了五千多元錢,才算是把這件事情給平息了。

  縣城不大,這兩個傻瓜打傷人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傳來傳去的就傳成了這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是老劉花錢雇來的保鏢。

  從那以後,老劉也不向誰解釋什麼,他順水推舟,正兒八經地養活起這兩個大傻瓜。一年四季不但管吃管喝,換季的時候,他還買幾件降價的衣服給這兩個大傻瓜穿,十天半個月的還掏出幾塊錢,讓這兩個傻瓜到浴池裡去洗洗澡,免得臟兒吧唧地影響他酒樓里的生意。

  從那以後,老劉的酒樓里基本上用不着警察來過問什麼事了,因為誰也不願意到酒樓里來惹禍這兩個打架不要命的傻瓜。

  這兩個傻瓜都是翻臉不認人的熊玩意兒,他們倆只認得老劉這個管吃、管喝、又管衣服穿的親爹。誰要是惹老劉生了氣,這兩個傻瓜就會沒完沒了地跟你鬧亂子。

  這兩個沒爹沒娘,沒人管教,沒人理睬的傻瓜,這兩年來的小日子過得美滋滋的,整天在街頭上玩耍,也不惹什麼是非,也不去偷人家的東西了,就連酒樓附近的街坊鄰居們都跟着肅靜、安心了許多。

  三

  歐陽大山在老劉的酒樓里請客,客人都是過去無名酒廠的老友,都曾經是在酒廠一度輝煌過的老同事。

  趙假仁,曾經擔任過無名酒廠的經營副廠長,現在是九龍鎮副鎮長,分管計劃生育工作。

  孫無節,曾經擔任過無名酒廠的工會主席,現在是一家建築公司的項目經理。

  錢虛義,曾經擔任過無名酒廠的政工科長,現在是江南服裝廠的支部書記。

  李連西,曾經擔任過無名酒廠的辦公室主任,現在是個自由自在的無業游民。

  中午十一點來鍾,大家在老劉的酒樓里碰了面,彼此寒暄幾句話就都不客氣地圍上了酒桌。不到十二點,菜上齊了,五星級洋河酒也喝光了三瓶。不到十三點,六個人就已經都快喝醉了。

  喝的舌頭有點發硬的李連西,站起身來跟大家說:咱們別喝了,我請大家到曲阜去洗洗桑拿,醒醒酒,休息休息。晚上回來的時候,老劉,你擺一桌,大家好好說說話,怎麼樣?”

  老劉一聽李連西說請他們上曲阜醒酒去,一雙小眼睛立馬就像母貓發情似的,水汪汪地閃射出兩道綠光。嘴裡一邊答應着行行行,一邊站起身子走出酒樓,叫來了一輛麵包出租車。

  六個醉漢頭坐在出租車裡,一路上,你天一句,他地一語的,誰也弄不清楚自己都跟誰說了些什麼話就稀里糊塗地下了出租車,搖搖晃晃,暈兒吧唧地走進了一家豪華桑拿中心。

  滿臉通紅,酒氣熏天的李連西,嬉皮笑臉地和桑拿中心的女經理站在大廳里逗着頭,嘰嘰咕咕了一陣子之後,那個女經理這才扭過頭來,朝着他們這群醉意朦朧的老醉鬼,咧着粉紅的小嘴,怪怪地笑了笑,便轉身走進了經理室。

  歐陽大山他們慢悠悠地邁着四方步,晃着身子,隨着李連西進了浴室。

  洗浴期間,大家突然間都變得陌生了,誰也不願意開口說話了,誰也不正眼看誰一眼了,只有李連西說了幾句:“手續辦齊了,大家放心,今天我大包干。這個地方特別安全,免減單位。這裡的經理是我的朋友,大家隨便休息好了,五點半咱們在大廳里匯合。”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着溜進自己的包間里去享受俄羅斯小姐的歐式按摩。

  四

  六個年過半百的漢子,個個乾乾淨淨,紅光滿面地坐在老劉的酒樓里侃了起來,一晚上的話題,幾乎都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如何如何,又都不約而同地感慨自己的人生,一針見血地怒斥社會上那些腐敗現象。人人詞語豐富又文雅,不自擂,相互捧,個個都成了真君子。

  兩三個小時過去了,兩瓶干紅沒喝完,個個吃得肚兒圓,精神飽滿,有風有度地離開了老劉的酒樓,各自打的回家休息去了。

  中午一頓飯,歐陽大山花了六佰二。晚上老劉花了多少錢,歐陽大山不知道,只知道標準不算高。六個人一下午的荒唐夢,他聽李連西跟老劉說:“今天不算貴,那個浪娘們還算給我面子,一個人才合八佰元。”

  李連西可真夠大方的,吃軟飯吃成一個腰纏萬貫的大款了。難怪他的一些朋友都說他們家的錢多得他三輩子也花不完,多得他的心理都變了態。

  李連西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和朋友們去喝花酒,現在還喜歡請朋友們跟着他去嫖娼,他的這種時髦的生活嗜好,在他的社交圈子裡流傳的挺廣泛。

  以前,歐陽大山還不太相信李連西喜歡請朋友們去嫖娼的小道消息,現在他相信了,耳聞是虛,眼見為實嗎。

  李連西的老婆,不但人長得漂亮,心計也很深,尤其是她的那一張櫻桃小嘴,幾乎都能把死人給說活了。

  李連西的老婆,在縣城商業界活躍十幾年了,是個家喻戶曉的富婆,社會市場活動能量相當大,黑白兩道都有一些鬼道道,整天“奔馳”大市裡來,“奔馳”省城裡去,聽說她的生意現在都已經“奔馳”到東南亞去了。

  李連西的老婆,一天到晚就像個發情的母狗,惹得社會上那些投機取巧,地痞惡霸似的經濟人物和縣裡、市裡以及省里的一些所謂的頭頭腦腦的官吏,一個個都伸着血紅的爛舌頭,搖着毛茸茸的粗尾巴,圍繞在她的屁股後頭亂轉悠,聞着、舔着、陪着各種各樣的笑臉跟她玩生意。

  李連西的老婆,雖然是個將近四十歲的女人了,可她徐娘半老,異常風騷,讓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她的桃色新聞連續劇,幾乎是年年上演,現在演得更是不得了啦,一些當官的,大款不用說,就是一些小白臉,也是不到半年就要換個新面孔嘗嘗鮮。

  李連西的老婆,這些年來就是捨不得換掉李連西。社會上傳言,她之所以不願意換掉李連西,主要是因為李連西這個熊傢伙長了一桿鐵槍頭,久戰不衰的床上功夫,比武則天的妃子醪海還厲害。

  李連西自從離開工作崗位之後,什麼正兒八經的事也不去做,整天就在社會上吃喝嫖賭地瞎玩。他老婆從來也不過問李連西那些花里胡哨的事。但有一點,他老婆是絕對不會含糊的,那就是李連西必須盡職盡責地照顧好她的父母,以及兩個在貴族學校里讀書的雙胞胎女兒。

  五

  歐陽大山離開老劉的酒樓,回到家,進屋就躺在了床上,腦子裡反反覆復地琢磨起有關李連西夫妻的那些花花事。可他就是琢磨不透李連西的心裡究竟是種什麼感覺,是種什麼滋味。

  歐陽大山第一次享受到外國女郎的歐式按摩,當他有滋有味地回想起那個外國女人給他按摩的那一幕幕的情景,心裡突然湧出了一種犯罪感,不由自主地伸手關上了電燈。

  歐陽大山從床上坐起身子,雙手抱着腦袋,在黑洞洞的屋子裡,只一會兒的工夫,心裡的那種罪惡感就漸漸地消失了。雖然他感覺着自己的心跳還是有點過快,臉上還是有點熱乎乎的,可誰也看不見他臉上是種什麼樣的怪表情。

  歐陽大山把腦袋靠在床頭上,心裡尋思着,別說今天不花自己的錢享受了外國女人的按摩,即使就是花自己的錢,偶爾玩玩洋種雞,也算不上是一件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玩野雞的人多的是,大千世界不多我一個。男人一輩子不玩幾隻雞,不如田地里的老公雞。現在寶刀還未老,雄風還仍在,若是再過幾年,就是想玩也沒有那個本事了。

  歐陽大山摸着黑在床頭柜上拿出一支香煙抽着,把身子貼在床頭上,閉上雙眼,腦子裡轉悠着,一個正兒八經的男人,誰會到外面去嫖娼啊!難道我也成為一個把動物的性功能當作一種有本事的男人了嗎?

  歐陽大山的腦子裡一邊這樣問着自己,一邊又這麼尋思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出格幾次又何妨,不就是等於大醉了幾場嗎。可這是那些沒有道德廉恥的社會痞子去做的事啊。唉呀媽呀!頭疼!頭疼!我怎麼也越活越不像個正兒八經的男人了呢?

  歐陽大山摸着黑將煙頭摁滅在床頭柜上的煙灰缸里,躺下身子,蓋上棉被,蒙上頭,嘴裡小聲地嘟囔着:“睡覺!睡覺!睡覺!還是趕快睡覺吧!一覺睡過去別醒過來,也就沒有什麼煩心事了。”

  歐陽大山這一覺睡得似醒非醒,古怪之極,他走進了一個大花園,花園裡有山有水,還有一大群野貓。那群野貓在花園裡上穿下跳,把鮮綠的小草踐踏的東倒西歪,把盛開的鮮花敗壞的滿地都是。那群野貓在花園裡鬼哭狼嚎地交媾撕咬,弄得到處血跡斑斑。

  天蒙蒙亮了,歐陽大山被花園裡那群花里胡哨的野貓給嚇醒了,嚇得全身冒冷汗,他獃獃地坐在床上,模模糊糊地還記得剛才在噩夢裡自己變成了一隻黑灰色的野貓,讓一群老貓、小貓、公貓、母貓給撕咬得遍體鱗傷,渾身的污血一個勁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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