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雜記（小說）

　　開發商召開的工程碰頭會，馬拉松似的從下午4點一直開到8點多，反反覆復就是這幾個問題，總包與分包、分包與分包之間互相扯皮，就是解決不了。空着肚子，窩了一股無名火，剛到辦公室，管資料的小劉彙報：

　　“曹總，剛剛派出所來電話，說我們倉庫保管員老李在浴室嫖娼被抓，讓我們帶二千元錢去領人。”

　　“什麼？”當我明白過來，這個氣：“一分錢沒有，讓他在派出所關着，活該！”

　　“派出所說，不去交錢領人，明天就公事公辦，拘留！”小劉小聲地說：

　　“拘留也活該，這個老洋盤！”

　　想起前天在食堂一起吃晚飯時，這老李在說葷段子笑話。

　　“夜裡睡覺這熱啊，本就睡不着，想想要是還在秦皇島工地多好，讓海風一吹，這涼快，正想着，就聽到‘鷗、鷗、鷗——’的海鷗叫... ...”

　　這小劉還有工地技術安全員小潘都是大學剛出來沒多久的學生，傻呵呵還說：“這又不是海邊，怎麼會有海鷗叫呢？”

　　老李看着這兩個傻小子，一臉的壞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你個老洋盤，拿人家孩子開心。”

　　老李與安徽施工隊的隊長睡在同一棟板房，這幾天隊長的老婆在這裡，年紀輕輕的當然乾柴烈火，而且這個女人是個“奇葩”，特別會叫床，她不知道木板房不隔音，“海鷗”叫已經在工地上傳成了笑話，這兩個書獃子，與工人接觸少，也正派，不知道內情，被老李逗了一次。

　　“你個老不正經，這兩個孩子還沒你孫子大，把人家帶壞！”我罵道。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曹總罵人了，不說，不說，吃飯！”

　　兩個小夥子紅着臉吃飯。

　　沒想到今天老李被抓了，心裡的氣——

　　食堂的幫工把飯端來：“曹總，吃飯吧，給你留的！”

　　“不吃，氣多氣飽了。”

　　剛才在會上，因為工程進度，天熱、上不去，挨了批評，一回來就遇上這件事情，一點心思都不想吃。

　　想想老李，跟自己從老家出來，已經六十多歲了，還是自己的表舅，還真不能不管，要是在派出所關一夜，讓蚊子叮都得叮死。

　　派出所自己又不能去，去了這臉還真不好看，不是打架，就是嫖娼，到派出所成了常客。最近的一次去派出所，是上一個星期，為保三個外地工人的家屬，因為在鄰近工地的街邊賣淫，又請人擔保了一次，成了老面孔了。

　　工地的這些年輕工人，荷爾蒙太盛，來這裡的家屬，年輕，有活力，工地上的活苦又不會幹，就一拍既合。男的呢，為了錢也只當不知道。一些年輕工人每月領的生活費，就基本到了這些家屬手中，還有沒錢付嫖資吵嘴打架的，成了工地老闆普遍的頭痛事。

　　這不，壓縮了這些工人平時的生活費，能讓他們辛苦掙的錢留着回家，工地老闆採取平時只保證讓他們吃飽吃好，少一點、甚至沒有零錢去做這些事情，這些家屬的生意不好，就去工地鄰近的街邊做起了“站街女”，上一個星期五，讓“掃黃”警察給抓了三個。拘留了一個星期，還是託人講了情，不然就是一個月。幾天拘留所住下來，日子不好過，都回了老家。

　　工地上清靜了一些，沒想到老李去了街上的浴室。

　　氣歸氣，人還的想辦法去領，又不能老託人，現在政府飯也不好吃，有些事情幫打招呼的代價越來越高。

　　“小劉，你帶五百錢去派出所，順便把老李的高血壓葯、糖尿病葯、速效救心丸等葯帶着，跟派出所的同志好好說，五百塊錢是他一個月拘留的生活費，葯一樣一樣交給警察，讓他們提醒他每天吃。說是我說的——快七十的人了，一身病，在裡面自己當心。”

　　“我這樣去行嗎？”小劉不解地問。

　　“你去試試，讓小潘開我車去，路上小心！”

　　半個小時，小劉把老李接了回來。

　　“曹總，老李回來了，他怕見您回宿舍了。”

　　“沒其它什麼事情吧？”

　　“沒有！警察收了五百塊錢，把葯退給我，就讓我把人帶回來了？”小劉一臉的不解。

　　我這才感覺到肚子有點“咕咕”叫了... ...

　　（作者：江蘇宜興 趙建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