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台下的寶貝

　　海水輕拍着卵石灘。天空灰濛濛的，和風輕輕吹着。海灣上方的群山余脈上長着意大利五針松，遠望蒼翠欲滴。令人害怕的秋季暴風尚未襲擊這座希臘島嶼。

　　在這座海邊小村的唯一一家小飯店裡，兩個外國人坐在一張桌旁，默默無語地望着水面。科爾特·莫文博士身穿淺色西褲，上身穿着T恤衫，鬈髮灰白，戴着無框眼鏡。他的夥伴貝爾特拉姆·瓦爾穿着短褲，袒露着運動員式的上身。飯店老闆尼科斯來到桌旁。

　　“請給我來道卡拉瑪萊斯，”科爾特·莫文說道，“一份色拉，不加羊奶酪。”

　　“我要餡餅加炸土豆條，再來一瓶奧佐酒。”貝爾特拉姆·瓦爾說道。

　　“好的!”尼科斯滿面笑容地說道。他聽得懂這兩個外國人講的話，他在他們的國家工作過。

　　店老闆離去后，兩人重新望向海上。科爾特·莫文低聲開口說話了。“只可能是礁石旁的那個地方。我以我們損失的全部的錢打賭，這裡的居民肯定知情！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他們隔幾個月就潛水下到那艘廢船里，取出幾塊鑽石來。他們因此生活富裕。光靠幾頭山羊和這家除了我們就別無他人的小飯店，你想象他們能生活得很好嗎？”

　　貝爾特拉姆·瓦爾按摩着他的左太陽穴，幾乎令人不易察覺地點點頭。“肯定是這樣的。礁石是最容易沉船的地方。這裡只有一座礁石。偏偏人們像保護一頭神牛一樣保護它。事情是明擺着的。”

　　從他們在飯店裡所在的位置，這兩人能看到那塊礁石。它坐落在相距約500米遠的海里。礁石前圍了一圈紅色航標燈。前天，莫文和瓦爾曾經試着鑽進封鎖地帶。他們觸到了網上。數分鐘后，一艘摩托艇向他們疾駛而來。店老闆尼科斯喊道：“你們不可以游過航標燈!這是危險地帶。已經死了一個人了!”

　　科爾特·莫文和貝爾特拉姆·瓦爾恰恰估計這塊礁石下沉有數百萬的寶貝。這是兩個月前，在帕特拉斯，一位前水手講給他們聽的。據說，一艘船在島前遇到了一場可怕的秋季風暴，沉沒了，他當時就在船上。他喝得醉醺醺的，給兩人講了此事，因此他們沒了解到詳細情況。可是他們相信他：三十年前，一位商人想從北非將一批寶石走私進雅典。他付給一艘小貨船的船長很多錢作運費。那隻船沉沒了，少數的倖存者作鳥獸散了。那批寶貝似乎失落了。

　　“我們得小心，”莫文說道，“居民們會像獅子一樣保護他們的寶貝的。如果他們看穿了我們的計劃，我們很快也會被沉到航標燈下的水裡的。”

　　“我們今夜潛水下去，”貝爾特拉姆·瓦爾決定說，“等大家都睡了之後。”

　　在度假旺季，靠着那些來此尋找原始生活氣息的遊客，小漁村生活得紅紅火火。現在是十月份，莫文和瓦爾是僅有的外國人。村裡的居民、小飯館的老闆尼科斯和他的妻子瑪麗婭、兩名漁夫和一個匠人及其家庭，一個個都很熱情。他倆沒有哪個禮拜不被邀請了去大吃一頓的。同時村民們還是一些謹慎的人，從不好奇地亂打聽。這讓莫文和瓦爾很喜歡，因為全世界正在通緝他們。在德國，他們的詐騙案暴露了。他們收集了輕信者的積蓄，進行非常大的股票投機，幾乎喪失凈光。逃到帕特拉斯，那位水手給了他們希望：袋子里裝着鑽石，他們可以在一個遙遠的國度重新開始嶄新的生活。

　　夜裡兩點，風強勁地吹進海灣。天空濃雲密布，月亮時隱時現。莫文和瓦爾划船來到礁石後面，他們系牢船，小心地潛進黑色的水裡。他們一直潛到航標燈下，鑽過漁網，在禁區內打開光線強烈的手電筒。千隻小魚從他的身旁游過。手電筒照亮了海底的岩石。莫文和瓦爾鑽上水面吸氣。

　　“這裡的水太淺，”瓦爾大口呼吸着說道，“我們必須離開礁石。”

　　他們再次一頭扎進水裡。突然，科爾特·莫文給他的夥伴打了一個手勢。他用手電筒一指海底一個不平坦的地方。數秒鐘后他們潛進了一個大坑，那裡的水特別深。當手電筒光照射在一艘船的船頭上時，兩人幾乎沒有發覺，他們肺里的氧氣用光了。

　　莫文和瓦爾迅速回到水面，氣喘吁吁，呼哧呼哧，倒在對方的懷裡。他們第二次潛下水，在廢船旁發現了一個敞開的進口。第三趟時他們鑽進了貨艙里。他們的目光落在一隻大金屬箱上，箱子被用鋼鏈固定着。他們沒有工具，不能將它們打開。

　　科爾特·莫文和貝爾特拉姆·瓦爾在他們租住的小屋裡一直討論到曙色發白，房主人冬天在雅典工作。

　　“誰知道那東西有多重啊，”瓦爾說道，“今天海浪特別厲害。這隻划子根本不適合打撈。”

　　“重要的是我們如何避開村子里的人。我們今天運氣好。我不信，當我們將他們的寶貝運到岸上時，他們還會心平氣和地睡大覺。”

　　貝爾特拉姆·瓦爾不再按摩額頭。“我找到答案了。我們請居民們大吃一頓。我們在酒里放進安眠藥，然後用科斯達漁船來打撈。船上還有氣壓瓶呢。”

　　接到邀請，飯店老闆尼科斯和其他的當地人顯得特別高興。第二天晚上，所有人都來到了外國人的平台上。端上了各種各樣的希臘冷菜、多汁的羊腿和許多瓶葡萄酒。莫文和瓦爾只從味加藥的一瓶里喝。要不然他們就只沾沾嘴唇。雖然客人們的頭很快就沉重起來，他們卻想堅持住。半夜時分，高聲的呼嚕蓋過了蟬鳴。除了這兩個外國人，其他人再沒有誰還醒着了。

　　莫文和瓦爾跑向船碼頭。他們解開科斯達的漁輪，突突地駛向航標燈。暴風吹在甲板上。海浪怒吼，但被礁石擋住了。

　　事實證明了科斯達的壓縮瓶是不可或缺的，因為他們花了二十分鐘才打開貨艙里的那些箱子。他們掀開蓋子。箱子里，木板搭了一層一層的。木板之間夾放着磚頭大小的、焊上了的金屬盒子。將近兩百隻。科爾特·莫文和貝爾特拉姆·瓦爾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將它們從支架上取下，運到甲板上。只有靠電焊工具的幫助他們才能讓箱子里的東西重見天日。可這現在不重要。

　　當莫文帶着最後的箱子鑽上水面時，瓦爾已經站在方向盤后準備開動了。莫文將他的戰利品跟木板上的其他盒子放到一起。當他抬起頭來時，他嚇壞了。

　　“快看，還是出事了！”他指向村裡的海灘叫道。一艘摩托艇從村裡向他們駛來。貝爾特拉姆·瓦爾發動馬達。他加大油門，朝海岸駛去。漁船迅速行駛起來。

　　“我們現在怎麼辦 ”科爾特·莫文嚇壞了，問道。

　　“撞他們。”

　　摩托艇的船頭站着飯店老闆尼科斯。他發瘋地用雙臂打着手勢。

　　漁船全速在浪尖上起伏。船板上，金屬箱子滑來滑去。載着尼科斯和另兩個男人的摩托艇很快就斜橫在他們面前了。當貝爾特拉姆·瓦爾猛往左扳，準備發起進攻時，一個浪頭擊向漁船。金屬箱子一隻只猛撞向船舷，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一個巨大的火球從漁船的后甲板上沖向夜空。爆炸力將科爾特·莫文和貝爾特拉姆·瓦爾拋進了海里。

　　當尼科斯及其朋友們將他倆從水裡撈上來時，他們已經失去了知覺。人們迅速將他們運往島府的急救站，在那裡，他們骨折的骨頭被綁上了石膏，腫處被降溫處理。他們死了似的在床上躺了兩天。當他們的臉上又有了血色時，他們的病房門打開來，一位身着高檔軍服的先生向他們走來，在莫文和瓦爾的胸前戴上沉甸甸的勳章。“我是市長，”那人說道，“我代表全島的人向你們致謝。”

　　跟那位高官握手時，莫文和瓦爾一臉茫然。

　　“我要將全部的事實真相告訴你們：三十年前，我們這裡的人在海上用炸藥炸魚。這是一種嚴重的罪行。一隻漁船將這東西運上岸。當漁船在礁石外沉沒后，曾經有兩名漁夫想打撈這船貨——一人喪生了。從此後人們就放棄這條船，將它當成了秘密。謝謝你們的英雄壯舉，這一頁歷史終於可以翻過去了!炸藥被銷毀了。”

　　“我的天!”莫文低聲叫道。

　　市長打開一張報紙。他們的名字已經和一艘嚴重炸壞的科斯達漁船的照片一起傳出去了。“我的先生們，在你們打撈的箱子里，不僅僅有炸藥，而且還有許多磅珍貴的首飾。由於沒有主人，我決定，它們屬於你們。”

　　市長從裡面敲敲病房的門，兩名警官突然拎着一隻大箱子進來，他們打開箱子，見到那閃爍的金首飾和鑽石首飾，莫文和瓦爾的臉喜形於色。

　　“這一切都屬於我們了 ”

　　“不全部是。”跟在警察們身後走進房來的一位先生說道：“我叫默勒，是德國檢察院的。我已經向警官們出示了我們要求引渡的申請。你們的英雄壯舉確實有許多好處：希臘的各家報紙讓我們找到了你們的線索。這批首飾的一部分將用來賠償你們給你們的投資客戶造成的損失。先生們，真了不起。”（摘自《懸念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