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掩蓋下的罪惡

　　一

　　馮國華，市政醫院的院長，雖已過天命之年，但卻春風得意，一步登入仕途之路，被評為市政協委員。照理說，堂堂的政協委員肯定是個正派的人，可馮國華卻是“老不風流枉人生”，他喜歡偷情，跟太太卻好久沒有夫妻生活了。不過馮太太也不在意，都老夫老妻了，哪有那麼多激情燃燒的歲月 何況馮國華那個德行的人，她也懶得搭理，落得個清閑。

　　沒有了老婆的管束，馮國華遊戲人生更是肆無忌憚。最近又跟主治醫師王強的老婆李梅打得火熱，而且還玩到了床上。

　　“討厭，你幹嗎啊 ”李梅嬌滴滴地說。

　　“我都想死你了!”馮國華心急地蹬掉了褲子，一個深吻堵住了李梅的嘴。於是兩個人做起了苟且之事。

　　“你關好門沒 別讓老王回來逮個正着!”李梅撒嬌地打了馮國華一下。

　　“他回不來的，我剛才還看見他正在急診室里給人做手術呢!別擔心!”馮國華淫褻地笑道。

　　“啪!”一陣關門聲，“有人!”李梅一下子坐了起來，被子從光滑的身上散落。“別神經了，怎麼會 ”意猶未盡的馮國華掃興地說。

　　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門口，這一眼着實嚇了他一跳!“王強 你怎麼回來了!”馮國華赤裸裸的身體僵在那裡。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好不要臉!”王強被眼前的糗事震怒了。

　　“你聽我說……”馮國華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千萬別說出去，說出去對誰都不好。”

　　“滾!你這個混蛋!穿上你的狼皮，給我馬上滾!”

　　“好，我馬上滾，冷靜，一定要冷靜!”馮國華生怕惹出事端來，連忙拾起衣服裹在身上，灰溜溜地走出了房門，留下了那個戰戰兢兢的李梅。

　　“老王，我……”李梅已經無地自容，“你打我吧!”李梅顧不得穿衣，一骨碌從床上跌下來，跪在王強的面前：“我對不起你!你打我吧!”悔恨的淚水洗刷着曾經的罪惡。王強喘着粗氣，揚起的手停在半空。半晌，他閉上了眼，淚水奪眶而出，“去，洗洗身子吧!我不怪你，你的錯就是我的錯，這些年來，你勤勤懇懇地跟我過日子，而我卻讓你獨守空房，是我沒有呵護好你。”王強捧起李梅掛滿淚水的臉，憤怒已然被辛酸取代，“要怪，就怪那個無恥之徒，這個王八蛋他該殺啊!”說完，夫妻倆抱頭痛哭。一場即將破滅的婚姻就這樣被挽救了。

　　馮國華這次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多年的情場老手，這次卻被捉姦在床，這不是丟死面子嗎 所以，他越想越氣，越想越上火，心病殃及身體，他得了感冒，還引發了鼻炎。馮國華惜命，他聽說鼻炎能引發癌症，連忙住進了自己的醫院。

　　市政醫院是全市最好的醫院，良好的服務設施，氣派的大樓，大樓是以白色為底蘊，透着說不出的宏偉。整棟樓共九層高，特護病房就設在八層，特護病房是專門為重病患者準備的靜養場所，有專門的護士二十四小時守護，護士辦公室就設在門口，因此即使是家屬探病也要經過護士同意。馮國華只是做了個小手術，本來沒有幾天就能好，可是他怕病情出現反覆，非要住院觀察，還索性住進了特護病房單間。

　　二

　　深夜裡，繁星點點，醫院裡悄無聲息。已近午夜，人們已經進入了夢鄉。

　　突然，“砰”的一個重物墜下樓來。“快來人啊！有人從八層樓跳下來了!”十一點整，整個大樓籠罩在白色恐怖中，樓下，一具男屍已經摔得面目全非。人們慌亂地互相傳告這震驚的消息。

　　“八樓 那是馮院長的病房!”值班護士小敏忽然想到了什麼，衝進了馮國華的病房。“不好了!馮院長被人殺死了!”小敏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人們聞訊趕到，只見馮國華面色鐵青，雙目圓睜，口張得老大。整個身體四仰八叉地掩蓋在厚厚的白色棉被下。那恐怖的模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發寒。

　　不一會兒，警笛響起，警長巴奇和助手秦瀟帶着法醫趕到了。法醫對屍體進行了拍片取樣化驗，並進行了分析。

　　“怎麼樣，有結果嗎 ”巴奇審視着周圍的一切，詢問道。“通過對屍體化驗分析表明，墜樓者為本院主治醫師王強，身體無任何傷痕，墜樓時並無緊張恐怖等緊張情緒，因此墜樓屬於非強迫性。其胃裡有少量酒精，不知是否對他墜樓起過作用。死在屋裡的系本院的院長馮國華，從其死狀看來屬被人捂嘴窒息死亡。”

　　巴奇點點頭，轉身問秦瀟：“你查到什麼了嗎 ”

　　“嗯，”秦瀟沉思片刻答道：“我調查過，王強確實曾在夜裡十點半左右來過醫院。而且據王太太交代，王強確與馮國華有過致命的仇恨，還曾揚言要殺馮國華，王強有作案的動機。”

　　“那麼你怎樣看這起案子呢 ”

　　“我認為這是一起典型的殺人自殺案件。”

　　“那麼王強胃裡的酒精做何解釋 ”

　　“我想王強是在妻子不忠的情況下喝悶酒，然後在酒精的作用下，捂死了馮國華，並畏罪自殺的。”

　　“嗯，”巴奇若有所思地點了根煙，“小秦，陪我到外面透透氣。”

　　“可是這裡還沒有處理完啊!”

　　“讓法醫處理吧，我們出去走走。”

　　“好。”秦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知道警長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夜色隱隱退去，但天空依然黑暗，東方泛起了淡淡的白。整棟樓籠罩着恐怖的氣氛，樓窗里燈光閃爍。巴奇捻滅手中的煙，指着燈光說：“小秦，王強跳樓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

　　“不，據目擊者稱，當時樓里基本都已關燈，只有馮國華的燈還亮着，而且窗子也是開着的。”

　　“這麼暗的燈光，能看清人是從哪個窗口掉下的嗎 ”

　　“你是說……”

　　“嗯，我一直都在想，王強會不會不是殺人兇手，而是個被害人。”

　　“不會吧 ”秦瀟頓時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可能性存在。

　　“你想，那麼黑的夜，誰能看清人是從哪裡掉下來的 我們只是看到八樓的燈開着，而且開着窗，就想當然地認為人是從那裡掉下來的。如果兇手先殺死馮國華，然後把酒醉的王強從九樓推下，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們很可能進入了慣性思維的誤區。”巴奇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我們就這樣草率地斷案，就有可能使真兇逍遙法外。其實我早有耳聞，馮國華是個情場浪子，他的情債很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我們分析這個案子不妨換個角度。”

　　“換個角度 ”秦瀟有些茫然，“對，假設王強就是殺人兇手，那麼他作案需要條件，就是他如何進入特護病房 據我所知醫院的管理制度是很嚴格的，特護病房時時有人守護，他又怎麼進入呢 除非他有幫手。”

　　“護士 ”

　　“我現在還不能肯定，不過我們可以去調查一下。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三

　　“今天是你當班嗎 小敏 ”

　　“是……”一個怯生生的女孩回答。她慌張地掃了一眼巴奇。

　　“那你看見王強走進病房了嗎？”

　　“沒，不，看見了!”小敏的眉頭緊縮了一下，閃過一絲焦慮。這一切都看在巴奇的眼裡。“你確定 ”

　　“確定，王醫生還對我說他想觀察一下馮院長的病情呢!我就放他進去了!”小敏神色遊離地說。

　　“他進去時幾點 ”巴奇窮問不舍。“大概十點吧!”

　　“你撒謊!門衛證實王強十點半走進了醫院，怎麼會在十點來探房 你在掩飾什麼 ”小敏的謊言被戳穿了。一下子坐在地上：“我錯了，我如實交代!其實我並沒有看見王醫生，因為，因為我今天沒在值班室里。我去看電影了，出這麼大的事我怕擔責任就撒了個謊。”說著，小敏哭了起來。

　　“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只要配合我們工作，你不會受處分的。”

　　“今天晚上九點半左右，我正在值班，護士王婷婷來找我到她那裡看大片。我說會受處分，她說‘有我在你怕什麼 有事我頂着!’我一想也是，她是馮院長的乾女兒，有她撐腰，我還怕什麼 於是我就去了，可是，沒想到，一回來就出事了!”小敏哭訴着，已經泣不成聲了。

　　“沒事了，以後要誠實知道嗎 ”巴奇安慰道。小敏拚命點頭。巴奇回身對秦瀟說：“查查王婷婷的背景!”

　　一大早，秦瀟就來到了巴奇的辦公室：“王婷婷的資料查出來了!”秦瀟拎着一個檔案袋高聲道：“原來，這個王婷婷與馮國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怎麼回事 ”巴奇瞟了秦瀟一眼，接過了資料。

　　“你說說看!王婷婷本來有一個美滿的家，父母都是高薪階層，她有個姐姐叫王菲菲，長得很漂亮，曾就職於某藥物研究所，在一次推廣新葯的時候，認識了馮國華，幾天後，王菲菲突然稱馮國華強姦了她，還告上了法庭，可是法庭說因證據不足，也沒有受理這個案子，王菲菲一氣之下，自殺了，其父母也因女兒的死而雙雙病逝。一個好好的家就剩王婷婷一人，王婷婷也就是在那時大學畢業，後來，她受聘到馮國華的醫院當起了護士，並認馮國華當了乾爹。你想她認個仇人當爹，這不奇怪嗎 ”

　　“這就對了!看來我們應該審問一下王婷婷了，她是重大嫌疑人！”白色的醫務樓裸露在光天化日下。

　　“不好了，又有人自殺了!”雪白的床單上橫着一具蒼白的女屍，女屍的旁邊椅子上斜歪着一具裸着上身的男屍，經辨認，為馮國華之子馮員，而女的正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王婷婷。法醫鑒定，二人均因服了有毒的威士忌而死，從死狀來看，王婷婷是在知情下服毒的，而馮員則是在不知情下服毒的。男屍旁邊的電腦上留下了一封信，是王婷婷留給巴奇的，像是在認罪，更像是在控訴，發人深思。信是這樣寫的：

　　警長：

　　在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當你查到小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查到我。我不想迴避責任，是我殺了馮國華，他該死，而且早該死!是他玷污了姐姐，害死了我一家!我恨他!我活着，是為了讓他死!本來，我想讓法律來制裁他，所以我選擇了他的醫院，而且認狼做父，目的是更好地搜集他的罪證!可是直到他又陞官了，我才意識到，不管我搜集了多少他的罪證也是徒勞的，他有後台!其實我早該認識到這一點，從姐姐的冤案開始!既然法律不管他，我只好選擇了暴力!從他進了醫院開始，我就着手準備殺掉他!也許是天意，正巧他的兒子馮員早就對我垂涎三尺，於是我利用了他，提出只要他殺掉他的老子，我就隨了他!起初他不答應，可是後來獸慾戰勝了理智，他答應了。於是我支走了小敏，他則進屋殺了馮國華!可是出我所料的是，他竟然騙來王醫生灌醉他，並且把他推下樓，當了替罪羊!而今我的仇已經報了，我的使命結束了，是該走的時候了！馮員是個喪心病狂的禽獸，我不能留他繼續危害人間，於是我帶走了他!也算是為人類做一點貢獻吧!請原諒我的過錯!警長!

　　讀完王婷婷的這封長信，巴奇沒有再說什麼，他靜靜地離開了。當他走出醫院，駐足回首凝望，蒼白的白色大樓在黃昏的靜穆中哭泣。

　　（摘自《大家故事·偵探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