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態醫生穆曼

　　擴音器在不停地廣播通知：“賽爾姆醫生，請到手術室！”這樣的廣播通知莫尼卡·賽爾姆已經聽了六年了，最近一段時間，她晚上做夢常常被這樣叫醒，從來沒有抱怨過，她想成為一名女醫生。

　　今天，她所在的醫院外科已經有五個骨折病人，看來晚上還得值班，她新交的男朋友米歇爾·穆曼醫生只有認倒霉了。穆曼醫生領導着耳鼻喉科，被他的女病人和護士崇拜得五體投地。他長得確實英俊，這一點也深深吸引着莫尼卡·賽爾姆。如果從頭到腳評判一番，很少有男人像他這樣各方面都讓人滿意。每當他抱住莫尼卡，她就心跳加速。她對此很生氣——米歇爾·穆曼當然知道，他是一位成功的美男子，也因此自負。迄今為止，只要他看中哪個女孩，沒有不得手的。只是在漂亮的同事莫尼卡·賽爾姆面前還有些困難。

　　“你想一想，”他大聲斥責，根本不顧及病人還在面前，“這是你本周第三次失約了，我們約好今天晚上見面，你總得信守諾言吧，你要說話算數。你的新同事可以替你。”

　　“我認為她做不到。埃里卡·基希醫生剛來沒幾天。”

　　“她正好可以利用這機會證明她不賴，否則她不可能像你那樣事業有成。”米歇爾·穆曼看來對再次失約非常生氣，同時，他的言語也深深傷害了莫尼卡。

　　她發火道：“我的病人對我來說是第一位的，你作為醫生應該明白。不要再說那麼多沒用的話，也不要大聲嚷嚷。還有，負責任與飛黃騰達沒有關係，人要干點事，總要有敬業精神。”為了避免無休無止地繼續爭論下去，她乾脆讓他站在旁邊不理他。穆曼醫生對此深感不滿，見她正要轉身離開，一把抓住她的白大褂。

　　“你再仔細聽一遍，親愛的莫尼卡，”他怒氣沖沖地說，“要不你如約和我一塊兒去吃晚飯，要不……”他話沒說完，口袋裡的手握成了拳頭。

　　“你想幹什麼 ”莫尼卡被激怒了。

　　這時，擴音器里又傳來了廣播通知：“賽爾姆醫生，請到手術室!”

　　莫尼卡掙脫開米歇爾，轉身走了。這一幕被躲在醫院走廊一角的漢斯·格魯貝爾醫生看見了，他彎着腰，腦袋朝前傾，跟在莫尼卡·賽爾姆後面。

　　手術過程中發現，骨折並不像人們估計的那樣嚴重，賽爾姆醫生晚上有空了。

　　太好了，她想，這樣我可以遂米歇爾·穆曼的願了，和他共進晚餐。閃出這個念頭時她的感覺並不舒服，因為他比她計劃的時間較早地達到了目的。面對他的英俊她感到底氣不足，她自我安慰了一番，在改變主意之前，很快撥通了耳鼻喉科的電話，可是穆曼醫生已經離開了。

　　“他可能到你們外科病房去了。”護士在電話中嫉妒地說。

　　“謝謝。”莫尼卡失望地放下話筒，問她的同事，“有人見到穆曼醫生嗎 ”

　　大家都搖頭不語，只有一名實習護士說道：“看見了，剛才還在這裡，待了二十分鐘，後來與基希醫生一塊兒出去了。”

　　“真是活見鬼。”漢斯·格魯貝爾醫生驚奇地說道，“這很快就會過去的，穆曼同事自我感覺良好，征服了一個又一個。”

　　莫尼卡·賽爾姆胃痙攣發作了，他怎麼能這樣做呢 她非常生氣。

　　“您哪裡不舒服 ”傳來了漢斯·格魯貝爾醫生溫柔的聲音，他攙扶着把她領進旁邊的咖啡屋。“您先坐一會兒，我去弄點喝的。”

　　莫尼卡憤怒得血往頭上涌，她越想越生氣，真蠢，沒想到自己三十歲了還會碰到這種事。格魯貝爾醫生雖然人很溫柔，但就目前狀況，她更願意一人待着。

　　當年輕大夫端着兩杯葡萄酒回來時，發現漂亮的女同事不見了。

　　第二天上午，格魯貝爾醫生又充滿愛意地來到莫尼卡面前，莫尼卡對他很自然，很親切。他昨天晚上想幫助她，她沒想到，這兩個醫生已經成為整個醫院談論的話題。這個傳聞傳到了米歇爾·穆曼耳朵里，他大發雷霆，那個樸實無華的漢斯·格魯貝爾即將得到全院最漂亮的女醫生，而他卻兩手空空。不，他決不會相信。如果這樣，他作為女人偶像的名聲就會受到威脅，他的同事將如何看待他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渴望得到莫尼卡。他得承認，目前對他來說，征服女人比當醫生更重要。

　　莫尼卡·賽爾姆從剛做完手術的病人房間里出來，看見米歇爾站在她面前，生氣地盯着她。他剛準備開口說話，她說道：“讓我安靜點，我有許多工作要做。”

　　“我問你，我在科室等誰 ”米歇爾·穆曼額頭上充滿憤怒。

　　“也許是等埃里卡·基希醫生。”莫尼卡譏諷道。

　　“這是有人在胡說。莫尼卡，你不要想得那麼嚴重……”

　　“我相信不相信，是我自己的事，你讓開路!”

　　米歇爾，穆曼醫生這幾天不那麼輕鬆了，他用盡了所有技巧，想討好莫尼卡。他定時送花，周末送一盒她最喜歡吃的果仁巧克力糖，他給她寫熱情洋溢的情書，並向她保證，只愛她一人。事實上，人們確實再也看不到他與女醫生或護士在一起的身影了。以前，每周把一名女人帶出去是他最喜歡和最有效的運動，他也不時聽到同事對他的嘲諷評價，只不過不當面對他說罷了。說他這位醫院白馬王子多次被莫尼卡堅決拒絕，這深深傷害了穆曼醫生，使他變得發怒和危險。

　　莫尼卡·賽爾姆就是不上米歇爾·穆曼的鉤，對他不斷試圖接近自己的努力感到厭倦。她忽視了，她的這位同事完全變了，只想為他的聲譽而奮鬥，為此他不斷打扮自己。

　　“賽爾姆醫生，請到手術室!”擴音器又傳來了廣播通知。莫尼卡正準備下班，聽到廣播，重新穿上白大褂，洗完手，匆匆趕往手術室。那裡站着米歇爾·穆曼醫生，他兩臂交叉在胸前，目光刺人。附近沒有醫生助理，沒有護士，沒有病人。

　　莫尼卡再也無法壓制自己的憤怒。“你怎麼會無聊地在這裡出現 ”說完轉身走向門口。

　　米歇爾·穆曼的動作更快，他狠狠地抓住她的胳膊，毫無顧忌地嚷道：“莫尼卡，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你聽好了，今天你不要再找什麼借口。今天我們兩個在同事的注目下一塊兒離開醫院，然後共度夜晚。”

　　莫尼卡不知所措地盯着他：“你怎麼了，米歇爾 你病了嗎 那趕緊處理一下，這對你來說並不難。你讓我安靜一會兒！”

　　“不，我不會讓你安靜的!”他把她按在手術台上，弓身靠近她，以便聲音接近她的耳朵。“你讓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你折磨了我這麼長時間，讓我成為整個醫院的笑柄，還沒人告訴我，知道嗎 你沒有別的選擇，不是我死就是……”

　　莫尼卡打斷了他的話，試圖掙脫開。“你說服不了我的，你願意威脅就威脅吧，你要明白這一點，我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莫尼卡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大腿上鑽心般疼痛，然後癱倒在地。

　　米歇爾·穆曼醫生的注射液起作用了，他把注射器裝回白大褂衣兜里，摘下手術手套，仔細卷好，放到兜里。莫尼卡·賽爾姆躺在地上，他一眼沒看，就離開了手術室。他沒注意到，漢斯·格魯貝爾醫生髮現他走出手術室，同時也發現了莫尼卡·賽爾姆，但她已經死了。

　　這件事對醫院的震動是巨大的，年輕漂亮的女醫生心臟病猝死，人們到處竊竊私語：“她沒日沒夜地工作，積勞成疾，因勞累過度猝死。”

　　格魯貝爾醫生把他發現親愛的女同事突然死亡之事報告了外科主任，他沒提那人的名字。

　　“格魯貝爾，難道您瘋了嗎 ”教授指責道，“您指控誰呢 您手裡有什麼證據來證明您的猜測呢 ”

　　“教授先生，我還沒有，但是如果讓我解剖屍體，會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

　　教授嚴厲拒絕了，他得維護醫院的良好名聲，“剛才所說的話不要透露出去半句，明白嗎 您要好好想想您的前程。”

　　漢斯·格魯貝爾醫生卻看不出半點與自己的前程有什麼關係，偉大的愛情死了，還值得為誰去工作呢 他完全肯定，自己已贏得了她的芳心，莫尼卡·賽爾姆近幾周對他已不再封閉，願意接受他的親近，他們之間的談話是可信賴的，她的目光是那麼強烈，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他堅信與莫尼卡共度美好未來，然而這一切被米歇爾·穆曼醫生毀掉了。

　　擴音器不停地響着廣播通知：“米歇爾·穆曼醫生，請到手術室!”

　　米歇爾想，呀，叫我幹什麼 他本來已換好衣服，準備與新近來的一名女醫生離開醫院。穆曼醫生最近聲名狼藉，如今又恢復了全院偉大的、戰無不勝的朝三暮四的公子哥原形，沒有一個女人能堅強地站在他面前，他也招致了幾個同事嫉妒的目光。他的自負心理越來越厲害，幾乎有點忘乎所以，再也不在夢中想莫尼卡·賽爾姆。他沒想到，漢斯·格魯貝爾醫生獨自一人在手術室等他。

　　“嘿，同事先生，您還記得把莫尼卡·賽爾姆醫生叫到這裡來，打毒針害死她的那一天嗎 莫尼卡不是您想象中的女人，也不是那種隨便就可以委身的人，她損害了您的名聲，這種名聲她不喜歡，而您卻習以為常。所以莫尼卡因您病態的嫉妒而死，今天，您要為此付出代價。”

　　米歇爾·穆曼憤怒地撲向漢斯·格魯貝爾，想搶奪注射器，卻被格魯貝爾牢牢地插進身體。穆曼一聲不吭栽倒在地，像莫尼卡幾周前一樣，很快死去。漢斯·格魯貝爾醫生把注射器扔到殺死莫尼卡的兇手屍體旁，走向電話，準備報警。（摘自《懸念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