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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罪的花季少女

手機:M版  分類:戲說人生  編輯:pp958

  革命是一個純潔的女孩,被我們糟蹋了。在一片雜種雜種的叫罵聲中,她頭也不回的走向了我們村東的懸崖。她縱身一躍,劃出了一道讓人難忘的弧線。不過崖下不是石頭,不是硬土,也沒有荊棘枯木什麼的。那裡有一汪清清的池水,象柔軟的綢緞悠然地展開。“嗵”的一聲,革命掉了進去,死的時候依然保持了原有的少女的花樣。唉!想起這事,我的心就五味陳雜。雖然那時我們還小,社會也亂糟糟的沒顧及對我們進行懲罰。但是,革命的死,畢竟與我們有着直接的關係。我們可以不受社會的懲罰,但最終也休想逃脫良心的譴責。

  革命姓茅,是茅車泰的女兒。雖然與我國道教“三茅真君”同宗,但在階級鬥爭時代,她家成份偏高,便決定了全家命運的悲慘。可以說即使我們沒有對革命進行強姦,革命的自殺也會只是個時間遲早的問題。當然,如果她能忍辱偷生到階級鬥爭時代的結束,她有可能也過上好的日子。但是我們呢?面對革命的怨懟,我們還會心安理得地毫無羞愧可言吧?我們還會拒絕懺悔彷彿一切罪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嗎?

  革命是個很清純的女孩。眉毛濃眼珠黑,胖乎乎的臉蛋。愛蹦達善彈跳,很健壯的體格。笑起來還一邊一個深深的酒窩。另有一對可愛的虎牙,潔白得閃閃發亮,隨着一開一合鮮紅的嘴唇,一晃一晃地傳遞着她的純真,她的柔情。

  我們不知道茅車泰為什麼給女兒起這麼個粗獷的名字,這實在不是一個溫柔女孩應配的稱號。茅革命為此也責問過自己的父親,但那個總是駝背弓腰如大蝦一般的老頭,卻苦笑笑說:還不是為了和咱的成份叉開兩股道嘛!於是茅革命似乎對自己的名字喜歡起來,很歡迎大家革命!革命!的對她呼喊。

  但是僅有一件漂亮的外衣,又怎樣能將一個赤條條的身體包裹得不露點原形?我們小小年紀的孩童,終於也在文化大革命炙熱的熏陶中,迅速躥起敢於剝掉別人外衣的膽量。並且好幾個男生,在高聲背誦着毛主席語錄的莊嚴氣氛中,每個人都把革命強姦了一次,每個人都發泄獸慾般,把自己的快活建立在革命的痛苦之上,悲慘之中。

  記得那一天,紅太陽依然從東方升起,然後是亮堂堂普照了大地,天空很藍,萬里無雲,初夏的熱浪正在努力鑽進我們的身體。

  村外土崖根下有一塊空場,不大,被周邊高地包圍着,形成一個小小的盆地。我們五個少年經常到那裡玩耍,一是因為那裡很僻靜,幾乎無人光顧。再則那時我們又喜歡養鳥。雖不是城裡人喜歡的那些名貴之鳥,但是我們爬房上樹掏來的小鳥,是野生的花花綠綠的山雀之類。它們天生是以害蟲為主要食物來源的。特別是蝗蟲之類,我們稱之為螞蚱或蚱蜢,小鳥們最愛吃。

  我們的小盆地四周雜草繁茂,早晨常常霧氣氤氳,可能比較適宜蝗蟲之類繁衍生息吧,所以便成為我們頻頻光顧的原因之一。

  有時我們也靠在北崖下曬暖和,輪流講個笑話或故事。雖然那時大家都是十三四歲,最大的徐曉陽也不過剛十五歲。但比賽尿遠,我們都會把小雞捏得緊緊的,讓它射出最細的拋物線。比賽小雞直立,大家都會一挺一挺的豎起那個硬挷挷的小棍棍。徐曉陽還會用手在小棍棍上來回滑動,最終流出一股白水,卻把臉興奮得通紅通紅。徐曉陽說:凱吊真美受。於是大家都學他的樣子,每天拿自己的小雞練習。半個月後誰也能搞出那一股水來。

  這一天我們在一起又要比雞雞。徐曉陽說:不用比了,今天咱們來點真的,找個女人耍耍。李文勝說:女人又沒長雞雞怎樣耍?王衛東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不是在女人肚子上拍響聲?師向澤問:怎樣拍?用手拍不疼嗎?徐曉陽說:別吵了,別吵了,都這麼大了連個這也不知道。徐曉陽低頭在草叢中尋了一會兒,喊:都來看,這個公螞蚱騎在母螞蚱身上幹啥?這叫交配,懂嗎?我們就聚過去仔細看,哎呀!兩個螞蚱的屁股怎麼連在一起了呢?我說:曉陽,曉陽,我們又沒有這樣長的肚子,我們怎樣和女人連一起呢?徐曉陽罵道:笨蛋!一干笨蛋!走我帶大家到配種站看看。

  那時候我們村有兩個配種站,一個裡邊有牛馬驢羊什麼的,一個裡邊只有豬一種。不過大人們不讓我們到那裡去,我們還真不知那裡是幹什麼哩。

  那天徐曉陽帶我們去的那個配種站,正有一頭母驢,一頭母牛等着,配種站的人見我們圍過去看,就“去去去”的趕我們,還邊笑邊罵罵咧咧的:沒見過你們爹娘睏覺呀?來這裡學經驗來啦?我們往後退一退,又往前擠。就見配種站另一個老頭牽着一匹公馬過來。停在母驢身邊,但公馬待理不理的樣子,就不往母驢身上看。這時那個中年人發話了:他媽的,你還挑肥撿瘦哩,不給你找來個姑娘晃一晃,你他媽就不給我們掙錢啦!說著他把母驢牽進了護攔里,前邊和兩邊都被護攔枷住,讓母驢沒有間隙可以自由活動。他讓老頭把公馬牽在母驢身後等着,自己又去牽來了一匹母馬,橫在了母驢臉前。說也怪,我們看到,那公馬身子下立即伸出一截棍子好大好大,接着一躍而上,騎在了母驢的背上,那個牽來公馬的老頭,立即一手拉開母驢的尾巴,一手把公馬那東西對了母驢屁股。霎時公馬往前挺了挺,身下那東西便全不見了。接着公馬一挺一挺的好一會兒,然後一退而下,身下的東西便軟綿綿甩來甩去,越來越小了。

  後來又是配牛。配牛就省事多了。也是把母牛牽進護攔里,再牽出一頭巨大的公牛來。但公牛一出來便直奔母牛而去,突然間一躍而上,又一躍而下,我們只見公牛身下有一根紅棍子一閃,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它早一縮又抽回自己肚子里去了。

  母牛的主人說:不行吧?這樣就配上啦?再讓它配一次吧?

  配種站那個中年人說:你是不想要你的母牛了吧?配牛如射箭,你以為它也和馬一樣那樣費事呀?你不看看你的母牛那腰已經拱起來了嗎?它還能再吃一試呀。不傷了它的命是它的命大!

  我們看看,那母牛果然拱起了腰還瑟瑟顫抖哩。

  看過了牲畜的交配,徐曉陽說:這下都明白了吧?咱們人也和動物一樣,也能交配,不信咱們今天就試試。大家說:怎樣試?和誰試?要是和大女人們試,還不挨她們的打罵呀?徐曉陽說:說你們笨,你們還認為我說錯了。這還不簡單嗎?李文勝說:曉陽你說吧,我們聽你的!你說和誰試,咱就和誰試。試一試又壞不了個什麼,我也就想試試哩!我們大家也起鬨哄說:我們聽曉陽你的,誰要是中途變卦,誰就是漢奸!我們要堅決打倒他,再踏上一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徐曉陽笑了笑,說:這才象個革命的戰士,不愧是毛主席的紅小兵。告訴你們吧,我早就看上了個對象,她就是富農子女茅革命!她是黑五類分子,是不恥於人類的狗屎堆!不過小丫長得不錯哩,胖胖乎乎的讓人待見,也讓我喜歡。咱們就找着她試試。王衛東你和革命是鄰居,你一定知道她現在在那裡。你給我們帶路,咱們去找那丫頭試試。大家一齊歡呼: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萬歲!

  革命家的牛棚,就在革命家東屋的後邊。兩頭黃牛正在裡邊卧着反芻哩。“周止周止周止周止”老牛的上牙與下牙差錯着,唾液泣泣拉拉向下掛着。牛棚右邊是一個大石頭槽,裡邊還余些吃剩的草節子。北牆掛着牛犁地用的拉繩和套子,牆角還斜豎著一個草篩。南邊垛着一個大草堆,另一個小草堆上躺一把摟草的木叉。

  我們四人先藏在門的兩邊,等待着王衛東把革命騙來。不一會兒,衛東果然領革命進來,我們立即一哄而上猛地把革命按倒在地。徐曉陽說:她家有人沒有?誰還在家裡?王衛東說:家裡沒人,她爸她媽都到大隊開會去了。可能還要挨斗!徐曉陽說:這就好!哼!徐曉陽停了一下說:先讓她站起來。大人們斗她的父母,咱們就斗她本人。

  徐曉陽站在革命的對面,大聲說:革命你聽明白了,你是地富子女,是黑五類分子,我們今天要斗一斗你。如果你自己把褲帶解開,讓我們看一看你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再讓我們都在你身上試試。我們便不打你不罵你了,讓你做我們團結的對象。

  茅革命象沒有聽到一樣,既不回答也沒動作。疆持了一會兒,徐曉陽又說:毛主席教導我們,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看來你小丫還想和無產階級對抗一陣。徐曉陽回頭對李文勝說:文勝你說怎麼辦?李文勝想了想說:毛主席教導我們,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壓迫一個階級的暴烈行動!王衛東也搶着說:毛主席教導我們,反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既然這丫頭反對我們,我們就只有堅決把她放倒。她越不想讓我們試,我們便越是堅決要試!大家便又異口同聲起鬨:放倒再說,放倒再說!

  茅革命被我們按倒在那個小草堆上,我和師向澤一人按住她一條胳膊,李文勝和王衛東一人拽着她一條腿,徐曉陽走上前來解革命的褲帶子。茅革命突然大喊一聲:徐曉陽你不是人!你敢欺服女孩子,我要到大隊去告你們!徐曉陽從褲口袋裡拽出一塊手絹,趁革命又要喊時,一下子塞在了她的嘴裡。徐曉陽說:革命你聽明白了,你是黑五類,而我們都是毛主席的紅小兵。你想告我們,還不是讓大紅衛兵把你再搞一次?我們見的多了,大紅衛兵們搞你們壞分子,那還不是想搞誰就搞誰?誰敢反抗呀,反抗到底死路一條!村西的任英英,你們知道吧?她反抗革委副主任常代政,被人把她下邊那洞用生石灰填了,燒得她哭叫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便投井自殺了。還不是落得個自絕於人民,遺臭萬年的下場嗎?

  徐曉陽一邊說,一邊解開革命的褲帶,硬把革命的褲子拽了下來,把革命的兩條雪白雪白的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我們眼飽了女性的神秘與風采。接着徐曉陽從西式褲前邊的口子里捏出了自己的小雞,往前趕了趕,向革命頂去,革命唔唔咽咽叫着,她的身體左扭一下右擺一下的企圖阻止徐曉陽的進入,但是她畢竟鬥不過我們四個人的力氣,並且也被我們高聲背誦着的毛主席語錄震悚,最終乖乖的不喊不叫不亂踢蹬了。任由我們一個一個在她身上做着試驗,體會着向第一個女性發起的進攻。最後輪到我的時候,不知精神緊張還是拖過了時間,下邊那小東西怎麼也不聽使喚,軟綿綿的很是丟人。但為表示我們紅小兵團結一心,懲罰壞人的決心,我也是堅定地走過去對着革命揣摩了一陣兒。

  完事後我們一鬨而散,丟下革命一個人哭哭啼啼。

  第二年春天,春暖花開的季節,村裡人到處傳着革命懷上了孩子。我說怎麼許多天沒見革命的面呢,原來是被她爸媽鎖在屋裡。她爸雖背駝腰弓的大蝦米一樣,但聽說還是狠狠地打了革命。聽說她爸讓她說出是誰的孩子,但革命怎麼也寧死不說。後來我想,不是革命寧死不說呀!是她根本就說不準是誰的孩子。

  那年夏天,“六一”兒童節一過,我們便聽說革命飛身墜崖而死。她爸還用菜刀切開她的肚子,把那個小傢伙剝出來扔了。因為傳說懷孕而死的女人容易成唬鬼,那可是最嚇人的一種非物質的東西。據說只有把肚裡的孩子剝出來扔了,再用縫紉針把肚皮縫上,死後的女人才能象平常的死人那樣可有可無。

  茅革命死後多年了,別人一定都把她忘了。唯獨我們五個人不可能把她忘記。不是我們不願意忘掉她,是我們不可能忘掉她。因為我們都是她死亡的間接殺手,我們在她純結的身體上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她那個十四的鮮亮的青春被我們糟蹋得沒有了形狀,她當時或以後的美麗都葬送在了我們的手中。

  有一次開會時我見到徐曉陽,他已成了W市副市長了,我們酒後忽然談起茅革命。徐市長說,算了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應該向前看。再說那會兒毀掉的又何止一個革命。

  同學聚會時我與李文勝(現已是市交通局長)見面,我問還記不記得那個茅革命?李局長說:還提那個幹嘛?我真想把她忘了,但有時睡夢中她卻來嚇我一跳。真不是個事啊!

  前年我與師向澤逢面,我說:向澤(現已為某大家教授),咱們去給茅革命獻個花圈吧?我一直覺得太對不起她了。師向澤說:好吧,應該去獻個花圈,畢竟她應該是我們的朋友哩。在村裡我又叫上王衛東(現為村支部書記),我們三人相跟到茅革命墳上去。

  茅革命的墳孤零零的,荒草中僅剩一個比枕頭大一點的土堆。按鄉間風俗,姑娘是不能埋到自家祖墳里的。我和王衛東商量,讓他給革命物色個鬼親,把二人都埋在革命家的祖墳,就等於她爸媽找了個兒子吧,不要讓二老在革命前絕了后。所有開銷由我承擔,師向澤搶着說:那不行,也得有我一份,不然的話皮諾曹的鼻子豈不長我一人臉上?

  一個剛步入花季的少女,無論她漂亮不漂亮,就這樣被我們徹底的毀了。並且無人承擔罪責不要說,連懺悔我們都懶得做。我們還算人嗎?是人就不能昧了良知,把過去的罪孽統統裝作忘記。難道我們害了革命還不算,還想讓我們的晚輩再犯同樣的錯誤嗎?天哪!不辨清對錯,怎樣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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