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因生活而絕望

　　愛情在生活面前，蒼白無力。

　　1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的太陽火辣辣明晃晃的懸挂在頭頂，灼傷肌膚，刺疼眼睛。街道兩旁的玻璃門窗被照耀的格外不真實，似是另一個世間的產物，大街上每個人都是皺着眉頭，汗流滿面行色匆匆的，這是一幅動靜結合的如此巧妙的景象。

　　我就是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太陽下，遇到新月的，她懷裡抱着一個小女孩，看起來只有兩歲，晶瑩剔透很可愛，像極了新月，我知道了那就是她的女兒。

　　再見新月，已是時隔5年，5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很多人，不管你樂意不樂意。

　　就如我們分別時還只是19歲的充滿夢幻的少女，如今她已為人母，而我也大腹便便，懷有7個月的身孕。

　　只是在這樣的太陽的燒烤下，如此奇特的兩個女人，愣愣的站在那裡對視着，彷彿街道上的車水馬龍都不復存在，於人於己似乎都是可笑的事情，也許是幾秒，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世紀，我們猛然醒悟了，也就擦肩而過，沒有語言，甚至也沒有了眼神，彷彿我們只是陌生人，又彷彿我們不曾為彼此駐足過，我們假裝不認識。

　　兩個女人，能如何呢？

　　我感到無盡的眩暈，這該死的太陽。

　　2

　　新月的出現，不應該打擾我的生活的，儘管我無數次的幻想過再遇見她時的場景與對白，只是沒想到我們會無話可說，我會是如此狼狽。

　　我清楚的知道這樣的天氣是很不適合孕婦出行的，是非常危險的，只是我不得不出來被暴烤在太陽之下，只有這樣我才能跟蹤安東，見識一下那個讓安東魂牽夢繞的女人。

　　安東是我的丈夫，在與新月分手的第三個年頭裡嫁的人，我不愛安東，不是他不好，是因為我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我清楚的知道他也不喜歡我，我們結婚只是覺得彼此合適，而且新月也結婚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隨意，越是終身大事越是如此，而婚姻對真實的生活而言不太需要愛情，而是對等的條件。

　　新月已經走了很遠了，儘管我沒有回頭看。

　　咖啡館明亮的櫥窗里，安東和一個女人在親昵的交談着，那個女人就是我要見的女人，我曾無數次的想像那會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現在我很失望，她太平庸了，我有着深深的失落感，覺得在如此酷熱的中午忍受這樣的炙烤實在划不來。

　　與安東生活的時間越長，越讓我感覺失望，甚至是絕望，兩年的時間，他的自私，虛偽，無知讓我厭惡透了。

　　這樣的女人於他也不會是真的愛，也許對於情人他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才會對這樣的女子說愛。

　　於我，只是想抓住他出軌的把柄，然後為生活製造一些波瀾，每天可以不用如此的無聊，也可以讓他覺得愧對於我，我可以不愛他，但我必須做一個妻子應作的事情，包括我應該在吃醋的時候吃一些醋，外人才可以看好我，儘管我覺得這樣很可笑，然而誰能說生活不就是讓人覺得可笑呢？

　　3

　　我再轉身，新月已經過了街頭的拐角，只餘一絲背影。

　　我不知道該不該追上她，然後與她說很多話，我忽然對她有着強烈傾訴的願望。

　　我想告訴她我有多愛她，她結婚的消息比她決然的離開更讓我痛苦、絕望，那時候我太想知道結婚對於一個女人是怎樣的歷練。想對她訴說我在婚姻里的種種，更想知道她過的如何，五年時間太長了，長到物是人非，長到消磨了所有勇氣——愛的或生活的。

　　我開始奔跑，肚子開始疼痛，那個被我拿生命孕育了7個月的胎兒感到明顯的不安與恐懼，他不知道他的媽媽要做什麼。

　　終於，那個街角越來越近，一步兩步……

　　終於，我看到新月轉過來的身影，滿臉淚水。

　　五年還不是太長，至少我們之間還有這樣的默契，至少她知道有人在後面追趕她，至少她還在為我流淚。至少我們沒有真的陌生。

　　“新月……”血順着我的大腿蜿蜒流下，痒痒的，似汗滴滑過肌膚。天空越來越暗。

　　何苦呢？何苦呢？我聽到有人如此說，不知道是不是新月。

　　4

　　有人說7個月的胎兒已經是個完整的生命了，我謀殺了一個生命，我自責內疚痛苦卻也是於事無補。

　　安東臉色蒼白的坐在病床前，對他我似乎應該表現出一些內疚的，畢竟孩子也有他的一半。

　　我卻說：“那個女孩子沒我想的那般好!一個男人瞞着懷孕的妻子在外偷會情人，這男人的品質真的太差了。”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是的，這樣的男人真的很混蛋。”悲涼從心底蔓延開來，這樣的男人讓我如何與共一生。

　　我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孩子，別怪媽媽，是你爸爸先做錯的。

　　我沒想到新月會出現在病房裡。

　　安東很熱情的為我們介紹，說是她救了我，我客氣的說謝謝。

　　她說孩子沒了可以再要，大家都還很年輕，她的笑臉如夢如幻。

　　我微笑着點頭，表示一定努力養好身體，儘快再懷一個，並親昵的與安東牽手依偎，這動作我們從不曾有過。

　　5

　　安東很少陪我呆在醫院裡的，理由是工作忙，我清楚的知道他舍不下那個女孩子，外面的風花雪月比病房裡的枯燥要美好的多。我可以裝作毫不在意，心底卻冒着絲絲涼意，偶爾會使的牙齒打顫。

　　幸虧，有新月，作為恩人，她光明正大的備受尊崇的守在我的身邊，這樣的時候我會慶幸，慶幸安東的不忠。

　　日復一日的獨處中，我終於知道這些年她生活的如何，原來她沒有與永年結婚，與她結婚的是一個40多歲事業有成的男人，她的女兒是永年的孩子，怕是永年也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她說永年對她所經歷的事情太過了解了，讓她有莫大的壓力，總是覺得愧對與他，生活無法隨心所欲，現在所嫁男人以事業為主，想要的也只是個賢妻良母，而她是最適合做賢妻良母的人，他們生活的很融洽，相敬如賓，最重要的，他不會生育，把女兒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

　　疼痛四處瀰漫。

　　難道我們就真的該如此生活嗎？

　　不去愛，也不被愛。

　　新月，曾經我們拿最真的感情愛過彼此的，難道真愛真的只有一次，愛過了就再也無力去愛第二次了嗎？

　　6

　　婚姻與我們只是自我救贖的一種方式。

　　我始終認為我是愛新月的，從來不曾改變。而她的出現重新燃起了我不顧一切再愛一次的慾望。

　　我想與安東應該認真的談一下的，開門見山：“安東我知道你愛着一個女孩子，從我們結婚到現在一直都與她聯繫，我不懂為什麼你會和我結婚，只是你這樣讓我很痛苦，不要再這樣下去，對你我都不好的，我們離婚吧。”

　　他很吃驚的張大嘴巴看着我，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的直截了當。“沒有女人，那裡有什麼女人，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我不會和你離婚的。”他低着頭小聲的狡辯，總是如此的表情老實、無辜而可憐。

　　我冷冷的笑，憤怒似毒蔓開始悄悄生長，很快蔓延至整個心緒。

　　我將手邊的水杯砸在對面的牆上，想對他咒罵，有着廝打他的衝動。忽而我全部的勇氣隨着玻璃水杯清脆的破碎聲而瓦解，若我能如一般女人一樣好好愛着他，他並不是一個壞男人。

　　“如果你不能與那個女孩子分開，我們就離婚。”對他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7

　　我告訴新月因為安東的不忠我要離婚的時候，她卻告訴我：“你同樣也愛着一個女人，又何苦要求別人的忠貞。既然他能與你結婚，就認定了你是老婆，願意與你共度一生，你又何苦在意他愛着誰？”

　　謬論！真是太荒唐了。

　　新月的女兒在我們身旁呀呀學語，她是個活潑可愛而幸福的孩子。我喜歡新月的女兒，那個長的酷似她的小女孩，也許女人有着天生的母性，從失去了孩子，對任何小孩子我都有了特別的關愛，看到她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總會被觸動。總會想起那個沒來得及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在他可以感知一切的時候，終於也感知到了他不會幸福，所以他放棄了出生的權利。

　　我牽起新月的手，捧起她的臉，我必須吻下去，為了那個夭折的孩子。

　　新月沒有拒絕，她的唇涼涼的，軟軟的，有絲清香，五年的夢裡我夢到過很多次。每一次醒來我都會回味很久，享受夢裡心動的感覺。

　　然而當一切太真實的出現的時候，沒有驚喜沒有心悸，心如死水般平靜無波。

　　安東赤裸強壯的身體，像鬼魅般出現在腦海，飄忽不定。

　　我放開新月，將她的女兒緊緊的摟在懷裡。

　　我們真的回不去了，五年還是太長。

　　8

　　新月是如何再次淡出我的生活的？

　　想起她的時候，她已經有三個月沒有出現過我的視線里了。再相遇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更好的遺忘。

　　安東有很長一段時間乖乖的呆在家裡，靜靜的陪着我看電視或看書，我的心偶爾會痛，也許我該學着好好的愛他。

　　也許離婚再婚太麻煩，也許我們找不到更好的結婚對象，與安東應該再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才真的可以像一個家。

　　安東是孩子的父親，我是孩子的母親，我們的關係僅此而已，然後我們努力的為孩子營造幸福的家。

　　生活就是這樣無頭無尾，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