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那“貓尿”惹的禍

　　盛夏，小城像一座燒透的磚窯，涼了一宿，溫度還在四十上下。李明和張強下了夜班，大街小巷一片蒲扇還在有氣無力地“呼嗒”，人們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疲軟、無神。路過“北極啤酒屋”的時候，張強提議進去喝兩杯“貓尿”涼快涼快，正中張強下懷。於是，兩人就進了另一個世界，一人一杯大扎啤，一碗冰鎮豆腐腦，慢慢享用起來。

　　一支煙的工夫，杯碗見了底，熱浪未退，餘興未盡，每人又加了一份。這下好了，肚裡像安個小冰庫，裡外都涼爽了。不過，勞累了一宿，又灌了兩大杯貓尿，二人都有點過火。這時，天已大亮了，張強說：“李哥，你，你先走，別騎，推着走，車當拐棍。我埋單，立馬就攆上了。”李明醉眼朦朧，歪七倒八推車走了。

　　張強結賬的時候，酒勁壯膽，為兩塊錢的零頭和小姐吵起來，不僅沒佔便宜，還被五大三粗的老闆小雞似的提出來，很是晦氣，驅車又去追李明。他倆住在一個小區，又在一個廠子同一個車間上班，情同手足，形影不離。突然，張強見前面的“斯太爾”圍滿了人，感到有點不妙，急忙上前去。“真慘啊！白花花的腦漿都迸出來了，一條生靈又在地球上消失了，車禍猛於虎也！”一個中年人感嘆着從人群里出來。張強擠上去一看，頭髮豎起來。只見李明一動不動躺在那裡，滿臉是血，褲襠濕了一大片。完了！人這時候透了氣，那就沒救了。這時110、120尖叫着同時趕到，下來一幫人把李明抬上去。張強蒙了，半天才醒過來。自行車都忘了，撒腿就往李明家跑……

　　“嫂子，嫂子，李哥，他……”張強進門就喊起來。

　　“他怎麼了？”李明的老婆挺着個大肚子晃蕩出來。

　　“李哥，他，他，出車禍了，怕是……已經被拉走了。”

　　李明的老婆一聲沒吭，捂着肚子慢慢地癱在地上……

　　張強一下子清醒了，李哥已經那樣了，先顧活的要緊，抱起李明的老婆就朝外跑……

　　醫院的走廊里，張強在焦灼的徘徊。

　　大夫開門出來：“為了大人和孩子的安全，需要馬上進行剖腹產。簽字吧！”

　　張強又愣了，這字能簽嗎？顯然李明不能簽了，他的直系親屬都在大老遠的農村。

　　“咋了？你這失職的丈夫還要一錯再錯嗎？這可是人命關天啊！”

　　小護士把表遞過來，口罩上的兩隻大眼睛惡狠狠地盯着他。張強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簽吧！小護士接過表又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張強比熱鍋上的螞蟻還難受，打李明的手機，對方關機，這就更加證實了。他走不能走，只有在這裡死挨。

　　大約兩個小時過去，大夫出來了，“恭喜你！有了兒子，母子還算平安，萬幸啊！再晚十分鐘，可就不是這個結局了。趕緊辦理住院手續吧！”

　　張強又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肩頭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差點沒嚇死。李明額頭上貼個白補丁，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原來，李明急於回家看望最近就要生的妻子，恨走得慢，就上了車，蹬着蹬着，見前面個黑乎乎的大傢伙，剎不住車，就撞上了，眉骨蹭開一道口子，血流如注，驚得一陣眩暈，吐了一地白花花的豆腐腦，手機摔碎了，人也昏過去。其實，“斯太爾”壞在那裡一宿了，根本就沒動。

　　上了120，李明就醒過來，包紮了一下，沒事了。被人家批評了一番，就回了家。見街門屋門都敞着，家裡卻沒人，也就明白了個八九，直奔婦產醫院而去。

　　虛驚了一場，張強疲憊不堪，車子也沒了，渾身像抽去了筋骨，回到家裡剛躺下。女友發來短信：張強，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原來，那婦產醫院的小護士是女友的表妹。

　　張強睡意全無，坐在床上發獃，甭睡了，趕快去找女友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