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行走 望斷天涯

　　一、七夕之夕，秋雨是泛濫的心事。

　　昨晚喝得有些醉了，熬到快12點，終於撐不住，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半夜驚醒，不知是因為七亂八糟的夢境，還是因為窗外的風雨之聲。摸過枕邊的手機，上有幾條信息，忽然感到無比的疲倦，好像已經很久沒休息過了，半夢半醒的悵惘總是在最柔弱的時刻傾力來襲，無邊無際，我已心力憔悴。

　　早上再次醒來的時候，五點二十二分，風雨未歇。披衣走到窗前，一陣冷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窗外那個一片紫花前幾天已被剪去，留下的草地頹然蕭索，恍若失去了愛人的孩子，在風雨里麻木的接受捶打。泛黃的景色讓我突然有一些恍惚，秋，莫非真的來了么？

　　我又止不住在立秋後的第一場雨里絮絮叨叨……

　　心裡莫名其妙的開始擁堵，想跟她說說，她說，是什麼原因？我說不出來……是不想說吧？然後開始沉默。我說聽歌吧，她說不聽，然後我自顧自的取過耳機，將音樂開到最大聲，震到耳膜隱隱發疼也不願停止，我固執的想世界與我隔絕而無半絲牽連，只需要耳中撕心裂肺的旋律與指尖肆意流淌的文字，交匯而起的情緒在心底纏繞糾結，模糊那一些刻骨銘心的記憶，還有尚在回蕩耳旁的話語。

　　據說，明天是七夕。

　　一個莫名其妙的傳說留給世人一些可憐的依託，我們都在一年一度的遙望星空，幻想着兩顆火熱的星球為我們上演一段浪漫大戲，雖然都知道這是虛無的幻夢，卻千年不願醒來。如我，竟也很不爭氣的在這樣一個日子來臨之際，偏偏還有一絲牽挂，甚至期待。那又是些什麼？又是些什麼？

　　可是，不要問我七夕怎麼過，一個人，無論如何也造不出一場絢爛的煙火……

　　我開始恐懼。

　　卻不知道因何而起。

　　有些情緒終於壓抑不住的泛濫，衝破心中一道又一道的防線，直逼心底。我居然學會了冷眼旁觀，看它左衝右突，帶着冰涼的笑意，在決然的四壁里找不到一個逃脫的縫隙。

　　我輕笑，你看這冰涼的雨滴散落一地，引誘我的憂傷，交混着匯聚成一條條河流，奔騰在繁華碎夢之間，明日，你看即使風停雨住，陽光燦爛，可又該如何能填補這滿地的溝壑？

　　對不起我還做不到心如鐵石。

　　二、倉皇四起，流年是刻骨的線條。

　　一生行走望斷天崖，最遠不過是晚霞。十年相憶，是你素手低眉如畫。我追尋着夢影來到你的屋檐之下，卻逃不過歸人過客的掙扎，最終，陪我的是西風瘦馬，送我的是老樹昏鴉。我一步三回的遙望你深鎖的重門，卻不忍駐目那日漸枯萎的蒹葭。

　　而今，我又是為誰造起一座孤獨的戰場，揚起金戈鐵馬，碎了似錦繁花。可還記得，冷冷秋風進了誰家的牆垣，颯颯寒霜覆了誰家的鴛瓦。

　　而你站在冷月朦朧的斑駁之中，默默的用另一種方式緬懷我滄桑的臉頰。

　　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將洶湧而來的回憶勉力招架，看見四周是徘徊不去的倉皇，趁着我的凌亂剎那蜂擁而上，當最後一絲光亮被遮擋，我已自顧不暇。漆黑的四野，還有誰在說話，愛，在哪？

　　那麼遙遠的清溪綠柳，那麼遙遠的碧草梨花。那麼遙遠的回眸輕笑，那麼遙遠的意氣風發。

　　回到那一剎那，歲月無聲也叫人害怕。枯藤長出枝椏，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我手中糾結的琴弦早已彈奏不出鳳求凰的愛戀，滿腔心事的肝腸如何能夠編造一場浪漫風雅？那麼，我還能若無其事的將感情掛在嘴邊，聽絲竹喑啞，漫話桑麻？

　　我聽見時光匆匆行過的聲音，卻不知是否老去了那段新長的枝椏。我看見傷痕在皮膚上漸漸癒合，卻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我明知道四野寂靜，卻按捺不住心中潮起潮落的喧嘩。我開始習慣在這裡默數印記，痛，經久不止，那是流年刻骨的線條，和着一些如夢似幻的笑意，又增華髮。

　　我想，還有什麼放不下？只想若是一身疲憊的回家，有人為我沏一壺茶。

　　而這個人，是我唯一的牽挂。

　　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