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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丈母娘“阿姆”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pp958

我的丈母娘“阿姆” 標籤:我的中國夢

  最近,內人說她的二姐夫變了,不見了以前對着二姐頤指氣使的樣子,現在終日樂呵呵的很好講話。我所知道的連襟他是一家中日合資企業的CEO,在家中也是老闆脾氣,而二姐對自己的丈夫可真是好的沒話說。從二姐身上,能看到我丈母娘的影子。

  我是在84年經人介紹與現在的妻子認識的,當我第一次“上門”,就受到丈母娘一家的熱情接待,事後才知道,我已事先在暗中被她娘家人認可了。之後的二十多年,他們一家給我的感覺就是自己的家。

  丈母娘祖籍寧波。在上海的寧波人給人的總體印象是精緻、細膩。從事的行業不是銅匠、鉗工,就是做西服的裁縫。在生活中重規矩,擺講究。吃飯時餐桌上擺放的菜都是很精緻的一小碟一小碟。這些都是揶揄寧波人的話語。但我婚後的二十多年卻從沒有感受到這些帶來的拘束,而是感覺到丈母娘一家的融融暖意。

  我認識妻子時丈母娘已五十五左右,牙齒全掉完,見人總是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一口寧波鄉音。她的聲譽波及四鄰,因她的四個孩子全叫她阿姆,所以街坊鄰居全都叫她“寧波阿姆”,每天上午七、八點鐘,她拎着沉甸甸籃子買菜回家,路上總能遇見熟人並熱情地攀談一會兒,十幾分鐘的路程,往往要走個把鐘頭才能到家。常常鄰家的菜買回來就趕去上班,她便幫助揀完了等他們下班送過去,誰家的孩子需要臨時看一下,阿姆家就是最好的臨時託兒所。

  阿姆家的飯桌,端上來的菜有點像北方人(我沒有去過北方,想象吧),平時的菜碗總是裝得尖尖的。孩子出生后,阿姆為我們帶三年,我們就在阿姆處搭夥三年,她大姐三口因無房也長期搭夥,二姐住房動遷,一家三口臨時搭夥近二年,加上她舅子一家三口,下班時間不一,她不會讓人餓着肚子等,而是到點就開飯,晚到的晚吃,但菜永遠是滿滿的,如果不夠,就會另炒。她自己則永遠是最後一個吃。而且總是將小孩子吃剩下的飯菜歸歸攏,自己划拉着就算吃過了。直至我們的住房解決后漸漸散去,從未聽到一句怨言,哪怕是一句重話都未曾說過。

  帶孩子是阿姆的拿手,她本人生育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子女的子女也都是她帶大的。再吵的孩子,經她的手,吃飯時就吃飯,睡覺時睡覺,平時還不愛生病。她對孩子的付出,令我們做後輩的感嘆不已:比如我的孩子出生不久,渾身長滿膿胞瘡,又疼又癢,小孩只幾個月,只會哭鬧,夜晚怕哭聲吵了鄰居,阿姆就抱在手裡哄着睡,坐在小凳上,累極了靠在牆上閉一會兒眼。她對其他孩子也是一樣,所以以前鄰居家因為工作關係,沒時間帶孩子,就交給阿姆,甚至阿姆帶過的孩子自己有了孩子還是要她帶。將孩子交給阿姆,父母就放心,只是她老人家太溺愛孩子,我們有時開玩笑地說,孩子都給你帶“壞”了。但孩子們對外婆的感情卻是最真摯的,稍大后回到父母那裡,休息時最開心的事就是上外婆家,到了外婆家,眉開眼笑的外婆總是穿的冷不冷啊,今天想吃什麼啊等問個不停,孩子卻早已自顧自地玩開了。

  阿姆是這一家的主心骨,女兒有心事、受委屈,都要向阿姆傾訴,哪怕被她老人家數落,她的房間是小輩們的心理歸宿。但天沒長眼,06年的4月起,阿姆人開始消瘦,對食物沒有胃口,女兒帶着上醫院做檢查,是晚期胃癌。突如其來的壞消息,使一家人措手不及,茫然沒了頭緒,不知道今後怎麼辦。

  阿姆從5月確診患胃癌,到11月5日仙逝,一直坦然面對,讓我們體會了真正的堅強。根據她當時的年齡,醫生建議保守療法,但做了一次化療之後,她就放棄了,大姐將她接到自己家靜養。她非常豁達地說,75歲,死不遺憾了,不用再多吃苦頭。她甚至早早安排好了自己的後事,並囑咐兒女絕對不要鋪張。在以後的日子裡,也從未見她有過痛苦的樣子,平時總是靜靜地坐在一邊,能吃就勉強吃一些,有時吃了就吐,吐了就再少吃些。到後來幾乎連水都喝不進了,我們每次去看她時捏捏她鬆弛的皮包着骨的手臂,她只是說,吃不下了,嘴裡嚼着都是泥土的味。看着那無望的樣,女兒忍不住背着她流淚。

  轉眼,最不願看到的一天來到了,11月4日傍晚,姐妹都聚在大姐家,廚房的燈突然不明不白地壞了,不祥的預兆使大家心都提着,只是裝着沒事一樣,有一句沒一句地瞎聊,阿姆斜倚在床上,靜靜地聽着。過了八點就緊催着我們回家。不知為什麼,那晚我妻子“賴”在大姐家沒回,到第二天凌晨4點多,老人家預感到自己的大限來臨,叫女兒把她送進附近的醫院,到醫院后沒多久就走了。可以說直至最後一夜,阿姆仍是家中的精神支柱。

  一般我的博文都能在一二個小時內完成,唯獨這篇,想起岳母大人,她的形象太鮮活了,事情太多了,一下子全湧上來,不知從何處下鍵,所以寫了二天。但她對我們小輩的恩情卻是再怎樣也是寫不完的,今天這些也只能聊表感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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