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那片蛙鳴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小景
昨夜遲睡，直到凌晨一兩點才卧床休息。那時，小鎮早已退去日間的喧囂與浮躁，人們也都安定了下來，有着少有的寧靜。雖哈欠連連，可在這一片寂靜之中，我卻睡意闌珊，因為窗外傳來一陣蛙鳴。這一片“呱呱呱”的歡叫聲，猶如一曲久違的鄉音，把我帶回記憶深處的鄉村，帶回蛙聲回蕩的故鄉。
故鄉深居百里之外的山中。門掩青山，山上茂林修竹，綠影婆娑。屋側臨溪，溪中水流潺潺；岸邊水草叢生，蔥綠肥嫩。在溪水一旁，有池塘一方，水田數畝。那裡便是游蛙的樂園。
每年當驚蟄的春雷響起，萬物就像受到大自然的召喚，紛紛復蘇。這時，安睡一冬的青蛙也慢慢醒來，從鬆軟的泥土中探出腦袋，睜着圓鼓鼓的雙眼，伸展着久未運動的四肢，幾番跳躍，便落入田中，或游進池塘，隱匿於水草之間了。也有一些青蛙，可能尚未睡醒，懶洋洋地浮在水面，一動不動。倘若要拿根樹枝觸碰一下，它們便會雙腿一蹬，一下潛到不遠之外去了。但無論是水中游弋的，還是岸邊棲息的，這些蛙在白天都比較安靜，像個謙謙的君子。要想見到它們熱烈瘋狂的模樣，則必須要等到晚上了。
傍晚，夜幕降臨，地里的人們趕着牛兒往家走，家裡的雞鴨也都歸巢了，大地開始沉靜下來。這時，青蛙開始從安靜中蘇醒過來。大約是吃過晚飯後，人們大多在家休息聊天，只聽見遠處的水塘邊傳來“呱呱”的鳴叫聲。一隻青蛙率先打破了夜間的寧靜，猶如一粒石子，投向一汪深潭，盪起了層層的漣漪。接着，在近處的水面，另只青蛙發出了試探的回應。這一前一後的幾聲蛙叫，感覺如同兩個人在暮色的深山中高聲呼喊。大概是先前的蛙聽到回應，便興奮起來，在遠處又“呱呱”的叫開了。而這一側也熱烈了起來，得意的鳴個不停。在夜色中，只聽見此聲消失，彼聲又起，這邊唱罷，那邊登場，就像兩個少年，在異性面前斗琴，都想博得女伴芳心，因此使出渾身解數，不甘示弱。
在這熱鬧氛圍的誘導下，沒多久，整個野外都熱鬧起來。各種蟲鳥都參與其中。“瞿瞿”吟唱的是蟋蟀，“聒聒”聲響的是蟈蟈，還有啄木鳥在“嘟嘟”的彈琴，時而驚起的喜鵲發出“喳喳”的聲音……但在這一切的聲響中，最好聽最喜慶的，我想還是蛙鳴。整個池塘水田，甚至溝渠草叢，到處都是它們的叫聲。這些聲音組合在一起，聲勢宏大，如驚雷，似戰鼓，若一支歡快的交響曲，讓人心胸震蕩。佇立夜色之中，靜聽這天籟之聲，恰似拂面而來一陣楊柳風，又如攜友漫步於百花叢中。
蛙聲中，也是我們玩耍的好時候。記得幼時，我們總是打着手電，躲過大人，來到田間，循着聲音，捕捉青蛙，每每總有收穫。但那時青蛙是不被人吃的，所以每次捉住，玩耍一番，最後還是要放生的。後來，隨着年歲的漸長，又聽大人們說了青蛙的益處后，這樣的事就越來越少了。最終這些都成為了腦海深處的記憶，但現在想起，覺得也頗有意義。
沉思良久，猛一扭頭，瞥見床邊的時間，才發現夜更深了，而窗外的蛙鳴也更歡了。突然想起辛稼軒《西江月》中“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詩句。我想今夜的蛙聲這麼濃，今年的稻田一定會豐收吧----可家鄉早已大多不種田了。
-------------------甲午年五月七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