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無疆

　　“多少綠荷相依恨，一時回首背西風”。秋風漸緊，早晚都有些涼意了，看着鳧雁南飛，梧葉飄黃，不由想起奔波勞碌的父親來。忽然之間，父親已到知天命的年齡，鬢間開始藏有白頭髮了。生命就如同池塘上的水翻車，在歲月里重複單調的輪迴，

　　中秋節將近，夜裡閑來無聊，仰望明月，如黛眉小蹙淺淺的寂寞灑落再院子里。披了一層素白色外衣的櫻桃樹將綿遠的思緒揉碎。不知此刻，再老家寂靜的庭院里，父親是否也會有“長是人千里”的感慨。回憶再那條回家的曲折小路上不斷延伸，滿是泥濘的鄉愁，和荒草一樣剪不斷理還亂的寂寞的糾纏。

　　初中畢業那年，15歲，年少輕狂。因為中招成績很糟糕，父親奚落了我幾句，和父親爭吵過後，賭氣不和父親說話，發誓不會再去學校上學了。其實沒多久便暗自後悔起來，並不想就此失去讀書的機會。自己卻極力維護虛妄的自尊，與父親形同陌路。我常常見父親一個人唉聲嘆氣，心事重重，知道一天午飯時，父親說已經為我聯繫好我心儀的那所重點高中。只是一萬多元的高價費，對父親來說怕是難以承受的......父親推着自行車朝門外走去，毒辣的陽光灼傷他的每一寸肌膚，都連着我心底莫名的傷痛。我衝著視線里模糊的父親的背影，叫了一聲"爸，早點回來。”父親回過頭來，笑的如同一朵如皺褶突兀的野菊花......後來我草知道，父親頂着烈日，只是再卑躬屈膝的為我籌借學費，那種貧窮的屈辱和切膚之痛有些人是無法理解的。我不知道那天父親求了多少人，有過多少次失望，那些都化成我心底的疤痕。

　　高中3年，父親每個月給我三百塊錢生活費。每個月回家一趟，總是感覺母親緊巴巴地拿出那三百塊錢有些勉強。父親還要騎上自行車送我去十多裡外的汽車站乘坐公交車。每一次聽到父親說那些鼓勵我學習的話，總感覺心裡沉甸甸的，綴滿濃重的傷感。三年下來，我省下1500多塊錢，本打算給父親換一部好一點的手機，但由於高考失利，只好留作複習的學費。父親說，其實他什麼都不需要，只要有那份孝心就好。那時候，我覺得欠父親的再多，總是可以補償的。其實，到了最近我才明白，父愛的偉大是無法用物質的回報去衡量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生活，堂堂正正為人處世，讓父母少些擔憂與牽挂。父母的恩情，是一輩子也無法回報的。

　　我掙得第一筆錢是七百塊錢，給父親買了兩條煙和一件夾克衫。父親高興地為我慶祝，非要和我喝上幾杯。老白乾的力道很辣，不過幾杯我便酣睡如泥。清晨醒來，頭還隱隱作痛，父親已經出門上班去了。我的衣兜里不只何時被父親放了一千塊錢，那是父親一分分艱辛疊加起來的深沉的愛，我感覺那種分量很重很重，拿出來撫摸了好幾遍，不知道何時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前些天給父親過五十一歲生日，父親感嘆說自己怎麼說也算是年過半百了。我聽得出來父親身後的悲涼，顯然，父親對悄然而至的蒼老顯得過於失落和無奈。自己的青春華年都在晝與夜的交替的勞碌里，再泥土與婁犁的磨合間消散了。其實人生就好比一把圓規，繞了一圈，還是會回到原點，一切總會塵歸塵土歸土。只是理想和血氣還未前行，難免遺憾難過。現在我負擔了父親肩頭的責任有多少，將來還會有多少，而自己有能為父親付出多少？我自己也無法估算。恐怕今生今世多無法說的清楚......現在再想起父親伏在自行車上微駝的背影，那裡寫滿了一個男人內心深藏着的寂寞和蒼涼。

　　我早已備好中秋為父親準備的白乾，一如父親的甘醇熱烈。看着簾外半彎的玄月再雲朵里浮浮沉沉。“但願人長久”，虔誠的祈禱，盼望父親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