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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那些“歌”兒

手機:M版  分類:歲月隨筆  編輯:得得9

  兒時那些“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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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童年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絕對的老70後人。跨越了兩個時代:前一段時期遭遇“文化大革命”,后一段時期趕上改革開放的好年頭。兒時的記憶里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娛樂,不過最有趣的還是大傢伙兒一塊兒唱兒歌。

  --- 兒歌也可以叫做童謠,是流傳於兒童之間的歌謠。之所以代代流傳,我想除了其淺顯生動、韻律響亮、詼諧風趣外,主要是真實地反映了某個特定時期的社會生活。有人說,兒歌是帶在身邊的鄉情,是陪伴一個人浪跡天涯的真實的故鄉,這確實如此。

  --- 現在看來那時的“兒歌”也許根本不算兒歌,與“陽春白雪”相比這當然都是“下里巴人”。因為它們看起來內容不高雅,曲調也不動聽,但是大傢伙兒一起唱得卻很是起勁。兒歌很有市場,反襯了那個年代的精神饑渴,現在想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 身在淮陽,所以兒歌自然少不了淮陽味兒,現在回憶起來,那些兒歌倒真有幾分韻味。可以有以下幾種類型的:

  -- 純粹是無聊時編出來打發寂寞時光的,譬如下面的這兩首:

  板凳板凳摞摞,裡邊坐個大哥,大哥出來賣菜,裡邊坐個奶奶,奶奶出來燒香,裡邊坐個姑娘,姑娘出來磕頭,裡邊坐個孫猴,孫猴出來念經,裡邊坐個先生,先生出來打卦,裡邊坐個蛤蟆,蛤蟆出來蹦蹦,裡邊坐個豆蟲,豆蟲一骨碌(yong),嚇得你頭疼。

  小雞嘎嘎,好吃黃瓜,黃瓜有水,好吃雞腿,雞腿有毛,好吃仙桃。仙桃有核(hu),好吃牛(讀ou)犢,牛(讀ou)犢撒歡,撒到天邊,天邊打雷,打你十錘,打倒十錘,十錘告狀,告給和尚,和尚念經,念給先生,先生打卦,打給蛤蟆,蛤蟆鳧水,碰着老鬼,老鬼推車,推到河坡,河坡下河,有個小船,走到船上,拾個白孩兒。

  --- 這兩首兒歌在淮陽流傳甚廣,沒有什麼主旨,就是瞎編,不過想一想,裡面有好多意象可圈可點。我那個時代的小孩子幾乎每人都會唱,唱起來蠻有節奏,大家點着頭,頓着腳,像喊號子一樣。後來上了大學學了漢語言文學,按照漢語音律一對照,上面的兒歌竟然和音律,我真的詫異民間文化的魅力了。

  --- 有男孩子遭到女孩子的欺侮,又鬥不過女孩子,就編“惡作劇”兒歌損對方,以此求得心理平衡,譬如:

  小小子(男孩子)在上面蓋高樓,小閨女兒(小女孩)在底下搬磚頭,普拉(象聲詞)一聲響,屙小閨女兒一頭上。

  爛眼子,眼爛子,腰裡別個油罐子。走一走,膏一膏,把爛眼子膏哩嗷嗷叫。

  --- 就這樣可以不着邊際地唱下去,當然地域不一樣,在淮陽可以有幾個版本。

  --- 兒歌里也有祈願減少災害天氣的,希望天下雨不要太多。如下面的:

  老天爺,你白下(別下雨的意思),我給你買根大黃瓜,你吃肚,我吃把兒,咱倆長哩一般大。

  ---- 有表現鼠患厲害,討厭老鼠,抒發煩惱,藉以聊以自慰的:

  小老鼠,爬燈台,偷油吃,下不來,小毛妮兒,攜貓來,嘰哇嘰哇逮住啦。 -

  妮兒她娘,快點燈,老鼠已經成了精,東間里打,西間里鬧,當門裡吵哩嗷嗷叫。

  -- -因為家裡窮,農村有的媳婦不孝敬公婆,兒歌里就進行孝道宣傳,像下面的;

  麻嘎子(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把娘扔在高山上,烙油饃打湯湯,媳婦媳婦你先嘗,我去高山看咱娘,兜里揣着烙油饃,俺娘俺娘快嘗嘗。

  -- 有諷刺後娘虐待繼子的:

  小花雞,叨磨盤,俺娘打俺真可憐,白天打着拾柴火,晚上打着摸菱角,菱角刺兒扎着腳,沒有親娘誰疼我。

  --- 有為了哄小孩快點睡覺大人唱的兒歌,一邊唱,一邊拉着小孩的手,一拉一推,很有節奏地拖着長腔唱:

  篩蘿蘿,打湯湯,誰來了,大姑娘,帶哩啥,狗尾巴,卜甩卜甩你害怕。

  篩蘿蘿,打面面,俺問小蛋(打人稱呼小男孩)吃啥飯,擀麵條,打雞蛋,呼嚕呼嚕兩三碗。

  --- 有嘲諷惡搞對方的:

  你哩眼,像雞蛋,你哩鼻子拉風箱(xian)。你哩嘴,兩半子,當中卧個小燕子,我去瞧,才扎毛,我去看,才下蛋,我去掏,刺棱刺棱飛好高。

  --- 有諷刺吝嗇鬼的:

  尖尖杵(吝嗇鬼),杵杵尖,關着門,門米飯,蠅子銜了半拉(粒)米,掂着桿杖子攆十里,要不是蒺藜扎着腳,再攆十里也不多。

  --- 有諷刺大學生光有理論,不會實際工作的:

  一個大學生,幹啥都不中,要說死了吧,對不起毛澤東。

  --- 也有拿老頭老婆開涮的:

  -今天的天氣格外好,老頭老婆來賽跑,老頭跑個第一名,老婆氣里肚裡疼。

  ---- 那個時候上學,一群人在路上無聊,就打着鬧着一路唱着玩,走在後面的唱:

  -“前面走,老黃狗,後邊跟,八路軍”。 前面的當然不幹,回敬道:“前面撒把料豆子,後邊跟個小舅子”。中間的也不甘寂寞,接道:“兩半拉兒,掛紅旗,中間掛個毛主席”。

  --- 過去的小孩玩具很少,每年的淮陽太昊陵“二月會”期間,就會有小孩子攔在路口,攔着逛陵的香客,齊聲喊:

  老齋公,你別走,賞給俺個泥泥狗,不給俺個泥泥狗,回家就死恁舅舅。

  逛陵的一般都會討個吉利,撒一把泥泥狗消災的。

  --值得一提的是那個時候還有政治兒歌,譬如淮陽一帶流傳的有諷刺“大躍進”浮誇風惡果的:

  清早的饃,洋火盒,晌午哩麵條撈不着,筷子一撅,撈個紅薯葉,筷子扎猛子(潛泳),斗個紅薯梗子。 晚上的紅薯湯,可以照月亮。

  --- 這在那時候是夠膽大的,體現了民間的對現實的不滿吧。也有現在看來很可笑的政治兒歌:

  -你扛槍,我扛旗,咱倆打到×××,×××去趕集,半路上拾塊西瓜皮,還想吃還想賣,還想給他老婆留一塊。

  -小××,不當高,禿着頭,像羊羔。

  --- 這些政治兒歌顯然不尊重歷史事實,顯得極端荒謬。直接把人身攻擊入歌,體現了那個時代的特徵,污染了孩子的心靈。不過那個時候,小孩們卻唱得起勁,甚至還激起了對×××的仇恨,我小時候就認為×××一定是個大壞蛋,可見兒歌的影響之深,當然造成這種現狀不能怪孩子,因為整個社會都顛倒了,兒歌是不例外的。

  --- 在我模糊的記憶里,幼年最早是姥姥、母親傳唱的兒歌《小老鼠》,這是我童年時期最早接受到的文學熏陶。那個時候,學唱兒歌是孩子們惟一的音樂生活,大人們教孩子兒歌主要是基於可以哄孩子快點入睡。抱着孩子,唱著兒歌哄孩子成了民間的生活習慣。長大后參加了工作,遠在他鄉,在自己的記憶中,兒歌就成了故鄉的代名詞,兒歌就是母愛的化身。誇大地說,兒歌應該是中華民族一種寶貴的語言符號。

  --- 兒歌是一種濃濃的鄉情,回憶起兒歌可以喚起在外漂泊的人對故土家園的深深思念。兒歌的記憶刻骨銘心,溫馨而又美好。雖然行走在繁鬧的城區,但孩童時代傳唱的兒歌,有些至今我還能吟唱。我很慶幸自己能有一個塗滿童謠的童年,真的感謝那一首首童謠實實在在記錄了精神生活饑渴時一代人的成長。

  --- 滾滾紅塵里我咀嚼那一串串來自天籟的童謠葡萄,急功近利的心便會得到清泉的滋潤,“塵心息后覺涼來”,我重又變得寧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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