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武俠小說中的“毒”
手機:M版 分類:文化隨筆 編輯:小景
淺談武俠小說中的“毒” 標籤:雨中的樹
毒藥文化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佔有重要地位,深刻影響了中國文學的創作,優秀的武俠小說中,對毒藥品種、毒性、解藥、下毒方式都作了大量細緻而傳神的描寫毒藥文化在武俠小說中得到了體現和傳揚。在武俠小說中,除了一些旁門左道、邪教魔人在兵器上淬毒外,更多提到的是各種殺人於無形的毒藥,而很多故事情節更是圍繞着“毒”而展開的。
對於小說家來說,毒藥往往成了他們無比驚艷的道具。尤其是在武俠小說中,毒藥,往往作為武器,通過小說家豐富的想象力,便體現了其被歸於旁門左道之類也掩不住其透出的神秘和高深,同時豐富了小說的內容,也對小說其情節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然而毒藥本身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由於武俠小說所描寫的背景大多是在古代,使得它所涉及的毒藥文化更具有傳統文化的特點。
毒藥的最早發現應該是偶然的,可能是在尋找食物的時候發現了某些東西是危害人的生命的。在中國古代對毒藥的理解追溯到遠古神農時代,《淮南子•修務訓》中這樣記載:“神農……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當此之時,一日而遇七十二毒。”由此,古代把所有治病的藥物泛稱“毒藥”。神農一日而遇七十二毒,是說他一日之中,辨別了70餘種藥物的特性。葯之特性,用對了可以治病救人,用錯了就會傷人害命。那麼毒藥和中哦更要就有了模糊不清的概念。它所折射出的,正是中華民族的悠悠歷史。因此,中國傳統的毒藥文化包羅萬象,豐富多彩,具有十分廣泛的內涵。主要包括:1。辛辣的藥物。《周禮•天官•醫師》:“醫師掌醫之政令,聚毒藥以共醫事。”鄭玄註:“毒藥,葯之辛苦者。”《鶡冠子•世賢》:“若扁鵲者鑱血脈,投毒藥,副肌膚。”《史記•淮南衡山列傳》:“毒藥苦於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耳利於行。”2。能危害生命的藥物。《墨子•尚同上》:“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藥相虧害。”3。中藥學名詞。泛指藥物。《素問•異法方宜論》:“其病生於內,其治宜毒藥。”王冰註:“葯,謂金玉土石草木菜果蟲魚鳥獸之類,皆可以祛邪養正者也。然辟邪安正,惟毒乃能,以其能然,故通謂之毒藥。”
以上是傳統意義上對毒藥概念的界定,而在虛構的武俠世界里小說家往往通過綺麗漫無邊際的想象,幻化出無數關於“毒藥”的故事,武俠中是缺少不了武功、武器的,在武俠小說中毒藥往往是作為武器的特殊行式存在的。起初在江湖人眼裡,用毒通常是被視為下三濫的手段,真正的俠客一般不投毒,更不會使用蒙汗藥。所以武俠小說里的施毒者總是有股子畏畏縮縮的勁,即使成了一派宗師,也擺脫不了心裡的那點虛弱,不是恃才傲物,就是故做神秘。然而隨着武俠小說的逐漸演化,這一限制稍為放寬,對江湖人毒藥變得不再那麼約束限制,毒藥的使用不再只是那些所謂“下三濫”的獨門暗器了。毒藥的運用也使武俠小說情節變得離奇多彩,懸念重重,引人入勝。但觀念深入人心第一流俠客仍然只靠劍術取勝,最多再加暗器,絕少憑藉毒藥;可非正非邪的劍客或第二流以下俠客則不妨兼用毒。“也就是說,用毒作為一種打鬥手段的合理性,又重新得到部分承認。不管具體作家對打鬥中用毒的道德評價如何,毒藥在武俠小說中卻是日益受到重用,以致可以說,新派武俠小說幾乎沒有一部不涉及某種形式的毒藥。”唐宋傳奇中的化屍葯只是消滅屍體,並非直接的殺人武器(《聶隱娘》、《洪州書生》);小說中的蒙汗藥也只是打鬥的輔助工具,使對方暫時失去戰鬥力,而且很容易解救,一瓢冷水就解決問題(《施公案》、《三俠五義》)。而在新派武俠小說中,毒藥不只應用廣泛,而且多獨門秘方,非使毒者無法可解。有見血立死的,也有受盡折磨三月斃命的,名目繁多,不一而足。而這,與現代化學武器在戰爭中的作用或許不無關係。古代作家對化屍葯、蒙汗藥的描寫多出自想像,新派武俠小說中各種離奇古怪的制毒、用毒和解毒的方法,當然也不必有多少醫學上的依據。偵探小說可以把罪犯使用的毒藥拿到實驗室去化驗,武俠小說卻沒有這種必要。即便如此,小說家對毒藥在打鬥中的作用日益重視,仍然源於現實生活的啟示。
新派小說大家中,善於寫武俠中“毒”的,首屈一指的當是金庸。金庸筆下角色各異,能人迭出,其中不乏用毒高手,現將能稱得上毒王,金庸筆下的“毒”也是形形色色,各不相同。各式各樣的毒物,並呈現各種不同的中毒反應,這也是金庸小說相當複雜而迷人的一部分。大家很熟悉的《射鵰英雄傳》和《神鵰俠侶》中毒藥就讓人看得口目瞠舌。通常武俠小說中的以毒物的種類來說,一般分為四種。第一,植物性的毒物;第二,動物性的毒物;第三,人工合成或練制的毒物;第四,將毒物煉在暗器、兵器上或掌力之中,或是帶有陰毒的內功。其中《射鵰英雄傳》里的毒沙掌、子午透骨釘、附骨針、七絕針;《神鵰俠侶》里的冰魄銀針、五毒神掌,屬於第四種。《神鵰俠侶》里的蟾蜍毒砂以蟾蜍之毒液煉製而成,若以此毒施於巨蟒猛獸,當者立暈,內力深厚者亦感胸口煩惡欲嘔,屬於第三種;《射鵰英雄傳》中歐陽鋒的毒藥,歐陽鋒養了兩條劇毒的蛇,他用這種蛇的毒液毒死一條巨大鯊魚,扔到大海,“只見那條喝過蛇毒的巨鯊一跌入海中,肚腹向天,早已斃命,七八條鯊魚圍上來一陣咬嚙,片刻之間,巨鯊變成一堆白骨,沉入海底。說也奇怪,吃了那巨鯊之肉的七八條鯊魚,不到半盞茶時分,也都肚皮翻轉,從海心浮了上來。群鯊一陣搶食,又是盡皆中毒而死。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只小半個時辰功夫,海面上儘是浮着鯊魚的屍體,餘下的活鯊魚為數已經不多,仍在爭食魚屍,轉瞬之間,眼見要盡數中毒。”原來歐陽鋒這種劇毒汁液的毒性與眾不同,一般毒藥是越傳播越淡,它則不然,“歐陽鋒笑道:‘這蛇毒甚是奇特,鮮血一遇上就化成毒藥。毒液雖只小小一杯,但一條鯊魚的傷口碰到之後,魚身上成百斤的鮮血就都化成了毒汁,第二條鯊魚碰上了,又多了百來斤毒汁,如此愈傳愈廣,永無止歇。’洪七公道:‘這就叫做流毒無窮了。’”
然而在金庸先生的杜撰下的另一種毒為植物毒,《神鵰俠侶》中的情花和斷腸草,情花則為浪漫的毒,不知道這個名詞金庸是怎麼想出來的,反正讀者讀到這裡頓覺耳目一新。這個物象設計,充滿了象徵,充滿了作者對愛情的深透理解。情花,它生於人跡罕至的絕情谷,是一種木本植物,枝葉上生滿小刺,書中說情花“花瓣似芙蓉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艷。入口香甜,芳甘似蜜,更微有醺醺然的酒氣,然細嚼卻覺苦澀,要待吐出,似覺不舍,要吞入肚內,又有點難以下咽”,“情花的刺上有毒。大凡一人動了情慾之念,不但血行加速,而且血中生出一些不知甚麼的物事來。情花刺上之毒平時於人無害,但一遇上血中這些物事,立時使人痛不可當(4)”因此,情花最獨特之處在於它的刺,若為情花的刺所傷,12個時辰之內不能動相思之念,否則苦楚難當。而且每次發作越來越近,痛楚更是一次甚於一次。《神鵰俠侶》中很多人便中了此毒:柔兒,公孫止,公孫止的愛女公孫綠萼,都中過情花劇毒,情花惹禍,楊過與小龍女中情花毒至深,也是被情花毒折磨最深的人。其間的每一次動情,不知道給他們帶來怎樣的傷害。我們怎能不佩服金庸先生的“用毒”,情花之毒,其實便是情愛之苦,用情越深,毒性便越強。這一情花之毒,更加驗證了楊過和小龍女之間感天動地的愛情。金庸先生用了“情花毒”不是最絕,最絕的是這一情花毒的解藥從要由絕情丹來解情花毒?只有絕情,方不中情毒,以及後來的斷腸草解藥,絕情抑或斷腸?楊過選擇了後者,若服絕情丹,是在明知小龍女不得生還的情境下選擇了生;服斷腸草,卻是留下性命等待那十六年的約定。小小的一刺開始,到最後的服食斷腸草,情,就是他的生命之源。與小龍女的這份感情,愛得深,傷得深,金庸筆下轟轟烈烈的愛情與“毒”有了不解之緣。然而在《神鵰俠侶》中李莫愁更是從情之毒開始,以中情花之毒結束,最後葬身燃燒的情花叢中,無不讓人感概。
因此,從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和《神鵰俠侶》的“用毒”可見,在武俠小說的世界里,毒藥文化博大精深,應該還有更多的創作空間等待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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