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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束河綻放

手機:M版  分類:遊記隨筆  編輯:得得9

生命,在束河綻放 標籤:傾聽生命

  總在閑聊中聽到朋友有意無意間說起麗江的柔軟時光,一副心神俱醉的樣子,好象突然間又回到了甜蜜的初戀。

  總在網上讀到古城酒吧街發生的一段段邂逅,傷感而動人,浪漫且唯美。

  總在罈子里看到一張張麗江的美圖和一篇篇行走的攻略。

  讓人身未行,心已遠。

  終於,禁不住這致命的誘惑,踏上了前往麗江的旅程。

  站在麗江街頭,實在無法想象在偏遠的滇西北,在2400米的高原上,居然會有那麼一座繁華、熱鬧的城市,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不遜於沿海任何一座發達城市。

  更想不到的是在這喧囂鬧市的包圍中,會有一片夢幻般的古城,象海市蜃樓般忽然浮現在眼前,美麗得甚至讓人感覺不真實。

  納西人把麗江古城叫做大研古鎮。

  只是大研古鎮裡面已經沒有真正的納西民居,當地人都把房子或租或賣,全轉手給了外地人用來經商或做旅店。

  古城的美是無可爭議的,然而或許是我之前太高的期望,更或許是我散淡而安靜的個性,在古城,我走遍了她的窮街窄巷,水陌深院,卻一直只能遊離在她美麗而浮華的軀殼外,始終無法進入麗江的靈魂深處。

  四方街周圍的街道上、水巷裡,遊人多如過江之鯽。

  尤其到了夜晚,更是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各種售賣木雕、蠟染、皮飾、首飾、民族服裝和樂器的商店燈火通明,商品五彩繽紛、琳琅滿目,茶吧、書吧、水吧、畫坊和各種工藝作坊穿插其間,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商品經濟在這裡被發揮得淋漓盡致。

  四方街上,一群納西老太太在帶着遊人載歌載舞。

  或許這是古城夜晚僅有的老人了。

  塞滿了古城每一條街道的都是來自天南地北的年輕遊人,每一個角落都晃動着青春的臉。

  麗江,早已成了年青的單身背包族們最親睞的景點。

  掛滿了紅燈籠的酒吧街儷影雙雙,人滿為患。

  剛剛還是陌路的遊人,在這裡突然間已象是多年的知己、熱戀的情人,曖昧的夜風中浮動着香艷的氣息。

  酒吧街旁潺潺流淌的河水中水草蔓長,在激流中瘋狂地漾動,象溺水人的頭髮,而沉溺在溪邊酒吧樂不思歸的慾望男女則比溪中的水草還要多。

  急急的河水中不時漂過寄託着放燈遊人心愿的荷花燈,花燈上曳動的燭火映得河邊買醉者的臉更加緋紅一片。

  麗江已經成了中國艷遇之都。

  背包族的愛情令人遐想連翩,只是這源於孤獨,藉著酒意的一見鍾情,往往在離開麗江后就隨風而散,相忘於江湖了。

  就象玫瑰,就象曇花,就象這世間大多數美麗的花朵,只開花而不結果。

  或許他們本來就不需要結果。

  商家、酒吧、食肆和無數的遊人一起,在不經意間污染着古城的夜空,古城的河水。

  夜晚11點了,四方街上還有一圈圈的遊人在忘情歌舞,彷彿這裡就是天堂,末日來臨前醉生夢死的天堂。

  古城的藍天早已不再蔚藍,古城的河水也充滿了雜質,引致水草瘋長,清流不再。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令人迷醉的麗江柔軟時光嗎?

  對古城充滿了不可言說的失望。

  於是第二天一早就選擇背上行囊打車離去,希望能在玉龍雪山一洗麗江人流中沾染上的滿身香艷、浮糜之氣。

  才離開麗江市區沒多久,筆直如箭的馬路前方出現了一個丁字路口。

  在司機向右打着方向盤的時候,我隨口問司機另一邊是去哪裡,司機答是束河古鎮,比八百年的大研古鎮更古老的一個鎮。

  去到玉龍雪山,滿山的雲霧,根本見不到雪山的身影,只好灰溜溜地往回返。

  坐在飛馳的車中暗悔,麗江我是來遲了,已從一個清純質樸的少女嫁作了商人婦,遠來的都市人在這裡日夜不分地排放着無盡的慾望和污染。

  而巍然聳立、冰清玉潔的玉龍雪山也是無緣得見,心下懊惱,忽然又想起了出租車司機說的束河古鎮。

  於是帶着最後一絲希望奔向束河古鎮。

  束河古鎮外的廣場營造得野趣天成,十分養眼。

  與大研古鎮相比,這裡街上行人寂寥,顯得特別幽靜。

  漫無目的地向鎮里走去,只見滿街清流奔突,座座小橋通幽。

  偶有一兩個遊人騎着馬悠然地踱出來,與我擦肩而過。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的建築漸漸古舊起來,遊走的興緻也被漸漸地提了上來。

  沿路總有坐在路旁、樹下的納西老人,眯縫着眼睛曬着太陽,寫滿一臉的是平和與寧靜,唯讓時光與溪水一起流逝。

  還有幾個納西老奶奶在溪邊空地上晾曬着麥子,那不緊不慢的神情讓人知道,原來勞作也可以是那麼悠閑的。

  來到古鎮深處,幾條歡快地奔淌着的溪流匯到了一個不大的廣場處,形勢與麗江古城的四方街十分相似。

  看見路邊攤檔上的小吃,這才想起肚皮餓來。

  要了碗當地特色的粑粑和涼粉,邊吃邊與擺小攤的納西老奶奶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才知道這裡也叫四方街,自古就是束河古鎮的中心,作為茶馬古道上的重鎮,以前馬幫都會在這裡停下來補充供給,交易物品。

  四周的房子,相比麗江四方街顯然要破落一些,但在被數百年來的馬蹄磨踩得光可鑒人的五花麻石襯托下,卻顯得更加古樸、原汁原味,束河在此已漸入佳境。

  告別納西老奶奶繼續往裡走。

  一座迥異於其它地方,顯得特別寬闊的大石橋橫亘在面前。

  橋那頭一座客棧在白色粉牆上寫着大大的“龍門客棧”幾個字,店主怕不會想說自己的客棧象電影中的龍門客棧一樣充滿兇險,宰人沒商量吧?

  走過青龍橋,走過龍門客棧,在街角轉身,一條小街猝不及防地闖進了我的眼裡,銘入了我的心中。

  這是怎樣的一條小街,我已沒有能力用文字和言語來形容。

  我只是獃獃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眼淚流滿雙頰。

  淚眼朦朧中,一種既熟悉又親切的東西在心底蔓延開來,酸澀而又溫暖,像漂泊多年的遊子,跨越了千山萬水,突然回到了童年的故鄉,手足無措地站在了老家門前……

  街道的盡頭已可以看見一片片的菜地,菜地再過去就是束河人視為神泉的九鼎龍潭。

  山上流淌下來的雪水和地底奔湧上來的泉水在這匯流到了一起,然後在鎮里家家戶戶的門前流過。

  一個不施粉黛的女孩剛從菜地中摘了一大把嫩綠的青菜,輕盈地走過我的身邊,來到一家客棧的門庭前,就着清清的溪水摘洗。

  庭院里忽地飛過來一隻蘋果,女孩敏捷地伸手接住,在溪水中過了一下,甩手往回拋去,院子里隨即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另一家飯店,雕花的窗戶上用繩子拴着一個竹簍,竹簍里放着西瓜,泡在沁涼的帶着雪山寒氣的溪水中,想必一會兒店裡的人們就可以吃到冰鎮西瓜了。

  這樣的旅遊生活可真是神仙般逍遙。

  這裡不只是遊人,更多的還是納西原住民。

  小街旁一條條深深的巷子一直修上了鎮后的山坡,而這些小巷中居住的全是納西當地人。

  外來戶、遊人和納西人和諧地生活在了一起。

  沿着小街走去,常有一支、二支鮮艷的花朵從牆裡斜伸出來,讓你對院牆后的風景神往不已。

  那好,一家家敞着大門的客棧,你盡可以隨意地走進去,東看看、西摸摸,但常常見不到主人家的身影。

  而那些個懶懶散散地坐在庭院里、迴廊間的青年男女們,或是小聲地聊着天,或是靜靜地看着書,抑或是淡淡地品着茶、吃着菜,沒有人來留意我這個好奇的外來者,哪怕是只瞄上一眼。

  在院子里逛得時間久了,一個在屋角一直靜靜看書的年青女子,或是一個在飯局間與人談興正濃的帥小夥子會向你很隨意地打着招呼,就象你是一個常來常往的老朋友。

  你看不出他與任何一個到此旅遊的人有什麼不同,而他卻正是此間的主人。

  其實他們原本也只是一個到此的旅遊者。來了,人就呆住了,這裡是天堂還是人間,這裡是故鄉還是他鄉?

  在這裡,他們找到了心靈的故鄉,夢中的天堂。

  於是,他們留了下來,租下了純樸、憨實的納西鄉民的院子,自己住,也作為店面。

  既在此生活,也在此謀生。即使賺不到錢,也賺夠了悠閑的生活。

  那麼明天,明天他們又在哪裡?

  “或許明天就離開,或許一輩子留下來。”

  他們中的許多人於束河,也只是一個過客,與我們不同的僅僅是呆的時間長些而已。

  不少人在賺夠了一年的生活費后就會在門前貼上一張告示,告之主人遠行,歸期未定。然後背上行囊從滇藏公路入藏,尋找他們心中更遙遠的香格里拉。

  在他們心中,最美好的東西永遠在遠方。

  也有人那麼回答,“什麼時候束河變得象大研一樣那麼多人,我就離開。”

  顯然,他們不是真正的生意人,沒有哪個生意人會不喜歡人多客眾的,但顯然他們比一般人更懂得經營人生。

  都市人爭分奪秒,一生在與時間賽跑而疲於奔命。

  而束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盡情地浪費時間,享受生命。

  庭院中樹木冠蓋亭亭,生機勃勃。連陶罐、瓦缸中也種着花花草草。

  倚着一棵花樹,靜看流光飛舞,想起讀書的時候逃課躲到學校的一角,靠在一棵盛開着的花樹下,看着金庸小說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醒來發覺身上落滿了紫色的花瓣。

  青春年少的時光早已遠去,忽然又在這裡被喚醒,象一株就要枯萎的樹在小雨潤澤后,又再萌芽、吐蕊。

  要一杯茶,看杯中茶慢慢地沉澱下去。

  周圍的一切都沉澱下去了,唯有生命無比盎然地盛開。

  束河的夜,安靜得可以聽見葉落、花開的聲音。

  此時你可以歌吟徐嘯,任意西東。

  而庭院中几案上擺着的古琴、玉簫,月光拂過,微風掠起,或會為你伴奏上一曲杳杳的清音。

  此刻與束河同一片星空下,在鬧市包圍着的大研古鎮里,在人頭攢擁的古鎮一條條街巷中、小河旁,在小河旁一家家觥籌交錯的酒吧里、飯館內,只會有一種人造的歡樂,和失去自我的迷亂。

  大研象是魅惑的紅酒,那裡的人們需要一種微微的暈眩。

  而束河只是一杯淡淡的清茶,純凈、自然。

  在束河,你可以找到生命的本真,你的生命在束河靜靜地綻放,如同一朵純凈的蓮花……

  一夜酣睡,清靜無夢。

  早晨起身,背上行囊,依依惜別店主,走出庭院,回身輕輕掩上紅漆大門。

  再美麗的地方也得離開,畢竟我還無法洒脫到就此拋開一切,從此留在束河。

  順着清亮的溪水,向鎮外走去。

  古鎮街上空無一人,淡淡的天光映在光滑如鏡的五花麻石上,發出清幽的光澤。

  走到街角,不經意間一回頭,昨日雲纏霧繞的玉龍雪山正高傲地矗立於天邊,在初升的朝陽下發出金紅色的聖光。

  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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