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深不深的記憶

　　跟老紀聊了會兒天，居然落淚了，可笑。

　　原因，我哪裡能想得清楚。

　　其實有什麼記憶不能忘，記憶越多，越累。我給他說。

　　字還沒打完，我就哭了，沒說話，慢慢流淚。

　　老紀說，時間讓我失去了那麼多，家都沒了。

　　我只好隱身，什麼也說不出來。

　　可我的爺爺呢。時光帶走他的時候，我沒有察覺，一點也沒有，可能當時我還在放肆地笑着。

　　這是一種不能彌補的錯過。

　　有一些東西，是眼淚流不回來的。

　　想您了，爺爺。

　　今年回到家，就沒有你在等我了。

　　再盼望也沒了。

　　爺爺，20年，跟你的日子比爸媽都要多。

　　總是說我瘦，見一次說一次。現在我胖了呀，爺爺。

　　可是你走的時候，只有75斤，那是我14歲時候的重量。

　　我曾經說你會永遠強壯，沒什麼能打敗你。

　　去年回家，一個那麼的小包，我都不捨得讓您幫我拿了，我長大了，要扶着您。

　　沒想到，今年，想扶您，卻都沒了機會。

　　總是說我不懂事，絮絮叨叨。

　　現在我不光會照顧自己了，還會照顧別人了，爺爺。

　　像您說的一樣，幫助人，也是在幫自己。

　　現在我整天都在做啊，您看到了么。

　　他們都說我是個助人為樂的人了。

　　可是，為什麼你說的好人一生平安沒有來。

　　這麼早，時間就把你叫走了。

　　我喜歡吃的，您都知道，天天做給我吃。

　　現在想想您喜歡什麼，居然回憶不起來，混蛋。

　　現在，都成了習慣了，我回家就吵着讓媽媽做你做過的，吃得很慢。

　　我從來沒給媽媽說過關於想您的事，有什麼必要，反正媽媽也想您。

　　爸爸也是，哥哥也是，家裡人，都是。

　　很久沒哭了，這次為了您，算不算還有良心。

　　每次都是跟您一塊洗澡，甚至有時候都煩了，我都大了。

　　可沒想到，上一次，卻成了最後一次。

　　衣服是我給你穿的，鞋是我幫你穿的，您已經穿不上了。

　　幫你搓澡的時候，硌手，我怕了。

　　回來之後，媽媽說，你要學會保護爺爺了。

　　回憶里，總會有記憶死角打掃的不幹凈。

　　現在總有那麼多的行為是關於您的。

　　我喜歡吃魚，喜歡吃那個那麼苦的野菜。

　　喜歡把東西留着給自己喜歡的人吃。

　　跟現在家裡人的做法都不一樣。

　　媽說，你這麼像你爺爺。

　　去年年假回家，就差一點給你帶了一個孫媳婦回去，就算是假的。

　　想騙您，讓您高興。

　　我都給人家談好了價錢，雖然她說不要報酬。

　　因為您在迷迷糊糊的說過，二歌兒，你有中意的閨女沒，帶回來看看。

　　當時，我都笑了，很苦的笑。

　　感覺爺爺您原來都這麼迷糊了，我不是還小么。

　　後悔懦弱的我沒有做，該死，真後悔。

　　現在，我還是沒有找到能當您孫媳婦的人。

　　不要怪我啊，爺爺。

　　不是我不找，她們都沒有做您孫媳婦的資格。

　　我不想讓您搖頭，一下也不行。

　　去年十一回家的路上，媽媽還在瞞着我。

　　我還在很樂呵的跟媽說著關於你的事兒。

　　說見到您要好好地跟您聊聊天。

　　可是粗心的我沒發現，每提到您，媽媽都說話不流暢。

　　到了家，門上是白的。

　　我知道了。

　　我在床上躺了五天，沒怎麼說話。

　　您走的時候，大口吐血。

　　我沒能見，只是聽爸爸的描述。

　　爸爸說的，跟你性格一樣的爸爸。

　　爺爺，您知道我現在流了多少淚么。

　　也許再多也不多，可惜回不來。

　　葬禮沒趕上，五期的時候居然鐵了心沒哭。

　　今天淚卻幹了。

　　寫日誌的方式懷念你，輕浮。

　　室友都不知道為什麼我哭了，還哭了那麼久，莫名其妙。

　　爺爺。

　　爺爺。

　　爺爺。

　　爺爺。

　　在時間手裡，

　　還有什麼回憶忘不掉。

　　可你是我慈愛的爺爺。

　　什麼時候都忘不了了。

　　孫子，二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