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春天

　　一、

　　幸福是什麼呢，也許“幸福是對重複的渴望。”正如龍應台所說，“幸福就是，早上揮手說再見的人，晚上又平平常常地回來了，書包丟在同一個角落，臭球鞋塞在同一張椅下。”

　　音樂的世界里有一種講究，重複就是力量。生活中，又何不是重複在為幸福書寫着偉岸與神奇。住在經年不變的寢室，每天用同一把鑰匙，打開同一扇門，也會有不一樣的心情。不能再熟悉的打開方式，插入，轉動，竟然也常常會發生意外。有時因為匆忙而出錯，有時因為難得的擁有觀眾而匆忙。但每次解決的那一剎，喜悅感總那麼無法掩飾。房間里，雖然幾乎每一顆塵埃我們都熟悉它的位置，但每次進到這麼熟悉的場景，總要陌生地放空兩秒。像是在確認自己的處境，又像永遠不聽使喚的好奇心，總要過那麼兩秒，那開始重新信任這片自己的世界。有時甚至夾雜着初見和重逢樣的驚喜。其實一切都未曾改變。

　　幸福是什麼，我想幸福也許是對簡單的重複。每天早上醒來，看到你與陽光同在；每當晚風輕拂，就把你攬入懷中；每個午後，公園裡的長椅上，都有一隻貓在曬太陽，而我，也會坐在那兒，把一封短信緊緊地貼在胸膛。我想，這就是我想要的未來。

　　每一個風停雨止的午後，我都會固執地發出一封封簡訊，試圖集結我的夥伴。每一次，都會有拒絕，也會有允諾，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從未被意料中的失意所打敗。每一次，都會要連自己都感到厭倦地去說服一個人，每一次，都要像募集雇傭軍一樣不考慮成本核算。總之，就是為了帶走一批其實每天都會陪我的球友。在樹葉灑下的蔭涼里，彷彿可以辨認出每一個昨日的足跡。每天都妄想把傾斜的陽光踩碎，其實每次都是它把我們的影子越拉越長。直到每次我們的汗水滴落在它離開的時間裡，直到每一次汗水從蓬勃到風乾。每一天，都用汗水澆灌着那一塊綠色的土地，每一天，收穫一次最樸實的快樂，也感到驕傲，感到滿足。

　　幸福，是對簡單的渴望。恰若街道向晚時分，初初見你，便從此相信：你的眼睛，是我永生不會再遇的海。

　　我不會記住你清自芙蓉的花靨，不會記住你野魅惑人的身姿，也不會記住你傾心垂飾的華表，獨獨深望的是你的眼神。因為我相信它簡單，卻是純粹。輕描淡寫着你全部的故事，真實無欺。

　　我不希望自己擁有海闊天涯的相識，只求保有我簡單的朋友兩三。便也足夠。有他們陪我踢球，可以盡興而返。有他們陪我喝酒，不計醉態成何。聚在一起，就算在同樣的地方，做同樣的事情，談同樣的話題，都會得到不同的快樂。或許分別，也是不需要聯繫的。就算彷彿一輩子那麼長的漠然未見，就算時間在拚命地催促着我們遺忘，拚命地在相去甚遠的空間里堆砌着千山萬水。但什麼也帶不走。深夜飲酒，不單是交換心情，訴說故事與重拾回憶。還要彼此縫補，那也許破碎狼狽，幾至飄渺的明天。除了杯子的撞擊聲，我想是言語是多餘的。在這樣的場景，沉默應該代替着我們，述說著一切。四目相對時，你便知道了我心往何方。

　　二、

　　摒棄黑暗，又沉溺於黑暗 / 穿過連接兩個夜晚的白色走廊/ 在回聲四起的山谷里/ 我獨自歌唱

　　如果真的愛上一個女孩，第一感覺絕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雖然第一次見你，甚至於都沒有見到你，我便確信，你的那片海洋是我該揚帆的地方。然而一旦沒有風，沒有太陽在波浪上閃耀的色彩，就覺得即算是澎湃於你的海上，也好像讓你黯淡無光。真正愛上一個人是一種心碎的感覺，明明近在咫尺，卻想和她相隔天涯。她的美，她的溫柔，她的俏皮那樣惹人喜愛。若別人企及，我會責備，那是一種侵犯而絕不容許。而自己總想以一種遠觀、守候的姿態示人。把這當做偉大的愛情。似乎不明所以地堅信，僅僅是一回頭的默契，便決定了我們一生的眷顧。徐志摩的話我總是記在心底，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你。但誰又真的熱衷於黑暗，熱衷那孤獨里必須存在的東西呢。我相信我們的如魚得水，我相信我們在一起，會有一段浪漫的旅途，但我不希望它不是一輩子。你喜歡我，我喜歡你，但不曾擁有。多麼痛的領悟。

　　行在黑暗，走在孤獨，在寒風中冷靜。冬天本就沉默。夜長夢短，的歌唱。冷漠示人，風度已往，中意於一人的世界。

　　行走在冬夜的冷風中，我不想裝作脆弱的模樣，而希望傳達出來的是堅強。不願你受冷風吹，而你走在冷風裡，我無能為力。你走在冷風裡，我想給予溫暖，卻是一種遙遠而絕不容許。走在冷風中的你，我想我應該在那裡，可我總是想了太久太久。直到你擁有與我無關的溫暖，或是自我生長的堅強，或是你已不再需要的溫暖。在猶豫中，人總會輕易地錯過。錯過那命中注定的一生摯愛，錯過那愛你的整整一個曾經。但又有什麼辦法呢，畢竟我選擇了錯過。而沒有牽起你的手。

　　無法傳達的聲音，被粉碎的思念。

　　也許最浪漫的事情是，我愛你的時候，你也愛着我。可最微妙的感覺是，你不會開口，我也不會說，就這樣固執着，以為默契，以為約定。如果我愛你你卻愛着他，這是最殘酷的事情。可明明知道你心藏着一棵樹木，拒絕了一片森林，我卻如木頭一樣不曾言語；而你，也像風一樣輕聲帶過，不着纖塵。也許你不知道，我也不確定，但確乎為了你用盡過自己所有的勇氣，拋棄掉自己曾有的所有夢想，割捨掉與你無關的一切。毫不痛惜。而從不懷疑這樣做的價值是否大於代價。想來，年輕本該如此，不去多問值不值得，而要證明自己未曾老去。要做幾件，自己就算頭髮花白，回想起來也會樂不可支的事情。這樣肆無忌憚的青春，才會佐證我們存在的痕迹。也許你不會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訴你，因為這些和你無關的記憶。但確乎發生的是，你一個回眸的溫柔，的確勝過了我一千個思念而無計可施的夜晚。你一句無心無意的話語，卻實實堅定了我去做我從未做過的事情的決心。這些無法解釋的碎片，我想也必都是沒有來由的緣分，而我不會告訴你。而你，不會知道。

　　三、

　　不管愛情，還是友情，終極的目的不是歸宿，而是理解、默契——是要找一個可以邊走邊談的人，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怎樣的心情。

　　我們總是把愛情當做生活的全部，這是不可取的。愛情是生活的必需品，調味品，但絕不是不可或缺的東西。有句話說，你不要對我那麼好，不要讓我那麼依賴你，免得我想以身相許的時候你卻不情願。這話一針見血，敲擊我們的腦門，扣問我們的心靈，我們是否確乎如此。我想極少有人，會相信真愛要經得起平淡的流年，正如我一樣。但這卻是事實。不是說真正的愛情就不該轟轟烈烈，畢竟熱烈和噴涌的真摯決然是歸屬愛情的。席慕容說過，我們應該攜手去看那，繁華之上再生繁華，夢境之上再演夢境；但我們更要並肩走過那荒涼的河岸，歷盡那生命的刺痛與狂喜；而不讓愛情，只宛如煙火。為什麼總在說白頭偕老，因為真正的愛情就是如雨水的陪伴，不可或缺；就是如魚水的不離不棄，生死相依。因為等待老了，你才會懂得，一個攙扶你或者被你攙扶的老伴是多麼重要。而我們，現在不可能懂得。

　　我們相愛，但我們不是情侶。在心裡給對方留一片天地，就這樣放在那裡。

　　二十齣頭的年紀，邂逅一個心儀的女孩其實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像再丑的人也會結婚，再漂亮的人也有人不喜歡，都是很正常不過的。我們總是急於佔為己有而追求，害怕失去而匆匆確定關係。其實，這個年紀，什麼承諾都兌現不了。僅僅是害怕。那麼，又何妨保持朋友的身份，卻像戀人一樣關心對方呢。等待時機成熟，條件具備，一切總會順其自然，該來了總會來。不是有句話說，真正的愛情，或早或晚，是你，就是你。上帝是公平的，你愛的人，愛你的人，總會出現在你的生命里，你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最好的愛情，沒有天荒，也沒有地老，只是想在一起。

　　我不相信天是藍的，我不相信夜是黑的，我不相信夢可為馬，我不相信是非曲直的公道，我要告訴這世界：我不相信！但我相信，雲追隨月，風愛着沙，心隨情遷。只有感情，是純粹、實然、可感的確切存在。對一個人好，是沒有方程可解的，也是沒有公式證明的。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地給予自己擁有的全部，不求回報。也許在喜歡上一個女孩之前，你根本不會知道你竟然會有這麼多千奇百怪的浪漫情懷；但也許，就是為了這一個女孩，自己才自主生產出這樣的潛能。相愛是有條件的，愛卻是自由的，正如致青春里那份我最偏愛的滿天星的愛。甘願做配角。愛而不語，卻能至死不渝。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絕非鑽石，絕非有形的財富。而是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東西。得而復失所徹悟的珍貴其實是虛偽的，是一種佔有慾的突然掏空，所以心疼，而以之為珍貴。得不到則是一個美麗的願景，寧願停留腦海，而捨不得靠近企及，恰似人生若只如初見。不曾得到，也便永遠不會失去。

　　四、

　　不曾竊喜，深知際會。

　　經歷過人生的得意與失意、迷狂與迷惘、慟喜與痛惜，心會變得沉靜，圓潤充盈，而學會淺笑安然。就算，於千萬人之中，於千萬年之後，於時間無涯的荒野里；就算，終於遇見了所想要遇見的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也只是說一聲，哦，原來你也在這裡。能有這樣淡然的歡喜。既是確信，就不該懷疑，如願時，也不該竊喜，因為所有一切，都早在自己的手心；所有的到來，也只是時間的早晚。所以學會，寧缺毋濫；所以深知，最好的一定在後面等着我。所以怎樣度過人生的低潮呢，不是吐霧酸澀，不是買醉銷愁；而是好好睡覺，像一隻冬眠的熊；是鍛煉身體，堅信好的體魄無論何時都用得上；是和知心的朋友談天，回憶快樂的時光；是讀點書增長知識，順帶瞧瞧別人倒霉的時候是如何挺過的；然後安靜的等待。等待下一個初曉，下一吋日光，下一季花開半夏。因為你深深知道，屬於你的，既不會被搶走，也必將如約而至。

　　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你，也算沒有辜負自己。

　　二十多歲的男人是他一生中的最低谷，不能獨立又不想依賴，帶着彷徨掙扎，找尋自己的位置。而二十歲左右的女孩，一點成熟，一點淘氣，心地善良，正是她繁花似火的年華。在這個年紀有幸遇到這樣的女孩，是天賜，唯有珍惜。因為她正用最美的歲月，陪伴你黯淡的流年。二十歲上下，是，你的花季，我的雨季。你盛放正美，而我是你觀照下的無能為力。既然，沒有真理；既然，沒有永恆；既然，沒有理所當然。那麼，承諾一生，也不會是最美。於是，在全世界，飲酒；而我知道，終有一天會發現白水長情。等你，長發及腰；等我，青雲及第；等接你的七彩祥雲，編織圓滿。我卻不知道還能否等到，我的愛。

　　惟願：此朝春盡顏不老，花落人偕兩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