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陽光

　　當太陽撥開重重霧霾冉冉升起的時候，人們總算鬆了口氣。

　　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新鮮的陽光了。奔波勞累了一周的人們，總算趁着周日睡了一個懶覺兒。惺惺然掙開眼睛時，一片正泛着微白的陽光，已經滿滿地潑灑在陽台的窗帘上，整個室內因為淡黃的窗帘顏色而散發著金子一樣的光彩。

　　我輕輕拉開窗帘，溫暖的光線瞬間便溢滿整個屋子。就像一個碩大的浴盆被一下子充滿了水，連同我整個人都被浸泡在一片氤氳暖和的氣流里，很是愜意。

　　陽台的搖椅里散亂着一些書籍，都是我平常喜歡看的散文及詩詞一類。雖然妻子看見一回就整理一回，怎奈我記性不好，每每翻看過後還總是胡亂地堆放，令聒噪的妻子竟也懶得說起。我靜靜地嵌進這一片柔光里，這大片的陽光因了搖椅的不住晃動，競在我的身體上不斷跳躍起來，像極一個頑皮的孩童，在柔軟的跳跳床上不知疲倦地玩耍。

　　搖椅的前面擺放着一盆盆花草，有吊蘭，麒麟，蘆薈，綠蘿及蟹爪蘭等，雖是極其普通，但一年四季都支撐着一片綠意，令心境總也快活輕鬆。此時因了這陽光的照耀，眼前的這一片綠，已由原來的靜默變得活潑起來，都使勁啜吸着土壤中水分，伸展着各自的葉蔓兒，盡量使自己的綠色更加晶瑩剔透。

　　幾近晌午的時候，我將養着孔雀尾小魚的魚缸搬到陽台上，讓它們也享受一會兒已經久違的陽光浴。要知道這種小魚屬於熱帶魚種，怕冷不怕熱，一經陽光滋潤便迅速活躍起來。它們一圈圈地追逐着魚缸里因為陽光照射而不斷發酵着浮遊物，追累了就將整個身體浮在水表面休息。稍作調整，調皮的小雄魚又湊近小雌魚兒，在小雌魚兒的嘴邊咕嚕嚕地吐泡泡，擺動起自己艷麗的長尾巴，跳起優美的舞蹈，真是驚嘆這種小生物在異性之間的求歡技巧方面，比起人類來竟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沉醉在這溫暖的陽光里，我禁不住想起小時候鄉下冬天的情景來。

　　鄉下的冬天一到，忙碌了大半年的人們終於閑下來。鄉下沒什麼可娛樂的項目，大都是個三一群五個一夥兒的各尋各的樂子。有的鑽進屋子裡玩推牌九，打麻將，鬥地主等遊戲，一局也就是三五毛錢起底，不為了掙多少純粹為了消遣；有的則背上自己家裡的老土槍，到田地里打些野兔野鴿子的，回來美美地吃上一頓算是改善了一次生活。老漢們則喜歡提上一根兒綴着布煙袋的旱煙鍋子，倚靠在灑滿陽光的南牆跟底兒，一邊貪婪地噴雲吐霧，一邊談論着古往今來的閑事趣事，興緻高起來，一張張老榆樹皮一樣紫紅色的臉龐，能嬉笑成爆米花的形狀。女人們則是拿上一隻布鞋底，一會兒用頂錐鏜眼，一會兒用細細的鋼針兒引着線兒飛舞，頂錐磨鈍了便在髮絲間打磨幾下接着趕趟兒，間歇里還忘不了說上幾回葷段子，一陣陣爽朗的笑聲，震得着陽光都跟着打顫顫。

　　如今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當冬日的陽光再一次充斥着我，包圍着我的時候，我終於感到過去終是一去不復返了。即使現在的生活何等地安逸與舒適，卻永遠找尋不回童年的那種天真、善良、淳樸、自然與快樂了。

　　作者:趙自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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