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笨狗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得得9
家有笨狗 張捍民
1981年夏，我和妻子帶着滿一歲兒子，舉家搬到了沈城北已過世姥姥家住的那地方。三間瓦房落在村最東頭小河北面的崗上，緊鄰着生產隊的菜地，地頭幾顆孤獨的楊樹下，凸起雜草叢生的幾個墳包，剛搬到這樣陌生的鄉村，內心膽怯是可想而知。
恰好家人抱來了一隻耳朵向下耷拉，一戳白毛下兩隻小眼睛發著黑色的亮光，渾身土黃毛夾雜些黑色的農村家養那種半的大狗，俗稱笨狗吧，就它叫笨笨了。
笨笨剛來，在屋裡院內總愛不停地聞這聞那，為了儘快拉近和笨笨之間的距離，我特意留幾塊骨頭放在笨笨的嘴邊，笨笨用鼻子嗅了嗅后，叼起來搖擺着尾巴跑到一旁啃了起來，愛人也常給笨笨喂些好吃的。逐漸笨笨和我們熟悉了，見我們回來總是連忙奔過來，歡快搖着尾巴抬頭渴望看着你。白天，家裡沒人就是門忘鎖了也不再忐忑不安。晚上，笨笨在屋門口一蹲，彷彿有衛兵在站崗放哨，萬賴俱寂的夜，我們在香甜夢鄉酣睡到天明。
一次，我割了一捆草去喂兔子，發現兔子的窩門開了，一隻兔子跑出來不見了，正當我四處尋找時，只見笨笨在屋后芸豆地里汪汪直叫，我過去一瞧，笨笨正和那隻兔子四眼對持着，大概是那隻兔子想跑，被笨笨給嚇住了吧，我連忙上前一把逮住了兔子，沒想到是狗拿兔子多管“閑事”了。
有天輪到我值宿，晚七點多鐘了天已經很黑了，我害怕走這裡夜路，出小村要經過墳地和黑樹林才能到馬路，加之上學課文里魯迅那篇踢鬼故事記憶，更添加讓我膽怵的心理。當我騎車要上路時，見笨笨跟了出來，我原以為笨笨只是到門口，沒想到緊隨我身後寸步不離跟着護送，到了大馬路時，我才不舍把笨笨攆回去，可笨笨仍站在那裡揚起脖子留戀地看着我在走遠。
到廠值班室后，別的科室同志來了，原來他家外地親戚來串門家裡住不下，到廠來找宿，我只好又硬着頭皮返回來。
可當回家一上坡要路過墳地時，心馬上砰砰快跳起來，這時我都要哼着歌給自己壯膽，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從路旁竄出一個黑影，我定神一看，啊！原來是我家的笨笨，頓時喜出往外，真是神了，笨笨怎麼知道我回來呢？為什麼在路邊等我那？這麼多年一直是個不解之謎。
一個漆黑的夜裡，笨笨汪汪的叫聲把我們驚醒了，透過窗戶隱隱約約的看到兩個人影扛着袋子一溜煙的掠過，我和愛人當時就斷定，一定是有人在偷生產隊菜地里的黃瓜和西紅柿吧。一連三天都是如此。
那以後的早上，隔不遠的一個村鄰“好意”的告訴我：“生產隊要打狗了，你家的狗栓好吧”。聽信了他的“忠告”，晚上下班回來我把笨笨栓在了窗前的一根樹樁上，儘管笨笨迷惑不解主人的用意，可還是很乖的順從了。
那個夜，一陣狗的凄慘惡嚎聲把我們從夢中驚醒，等我們穿衣服出外查看時，笨笨已被生產隊的幾個民兵打死了，脖子上拴的繩子還連着拔出的樁上，可見笨笨臨死之前它那掙扎反抗的力量，看到眼前笨笨血染的怨死情景，情不自禁的兩眼濕潤了…是我們的善意把笨笨害了？還是那夜裡笨笨忠誠的叫聲？還是那黑夜裡扛着袋子的黑影？真不明白，我們人類為什麼要扼殺一個那麼鮮活的有益人類動物的生命那？！
我們把笨笨埋在了流淌不息的小河邊，旁邊還種了一棵小楊樹。不久，我們也搬回城了…
轉眼三十年過去了，城裡也興起養狗來了，警察用狗偵破案件，救護隊用狗搶險搜救，更有和狗相依為命動人故事，那狗的丟失破天荒驚動媒體，還有那小區里張貼重金尋狗的啟示，想象得出主人愛狗的一往深情。我家養的笨笨，不是什麼名貴的狗，只是農村家養普通的笨狗，卻也讓我這樣的追念！
2011-11-5於瀋陽
作者：張捍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