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散文 > 經典散文 > (原創版權)阿q後傳

(原創版權)阿q後傳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原創版權)阿Q後傳

  作者:信天游:

  據科學考證,阿Q並沒有死,且香煙有續。其“自我安慰”和“精神勝利法”經過“Q三世”發掘、傳承,不斷得到發揚光大,一時颳起“阿Q文化現象”之浪潮。“Q三世”曾一度申請世界“非遺”和“若貝爾和平獎”。聽起來實在滑天下之大稽,不細讀此文,怎知其中分曉?

  ——題記。

  (一)

  話說當時主審阿Q的法官侯儒庭,見阿Q划押的“O”划的極不規則,且阿Q拿筆是“大把抓”,渾身瑟瑟發抖。便對阿Q“革命黨”的身份頓生疑竇。再說,以往處死的那些“革命黨”皆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大凡有革命黨入獄,對方營救措施不斷,起碼小恩小惠。這次非同尋常。於是,派手下幾名密探,到未庄核實一番。

  三日後,密探回稟。阿Q根本不是我們要抓的“革命黨”,就是一個無業游民、流浪漢,充其量就是個“無賴”。 自詡為“革命黨”完全混淆視聽,蒙充好漢。侯儒庭心想,不能讓真正的革命黨看笑話,也不能愧對上峰信賴。隨即下令,對正押赴刑場的阿Q重打40軍棍,當場釋放。

  這時的吳媽,處於深深的自責和懊悔之中。同在趙家打工,人家阿Q一向對咱不薄。守寡這些年,誰曾對咱有情有意?都怪這冒失鬼,哪有談戀愛上去就說“我想跟你睡覺”的?當時要不是有家丁在場,俺也就應允他了。噯!要不是俺大叫“抓流氓”,他也挨不了那頓毒打,他也不會到城裡頭“鬧革命”,也不會遭殺身之禍。都怨俺!今天他就要被砍頭了,連個收屍的人也沒有。於是,吳媽肩扛8尺大蘆席,手拿草繩,哭哭泣泣,直奔城裡刑場而去。

  押送阿Q的囚車,被人圍得水泄不通,“殺了他”、“該死”的呼聲響成一片。此時的阿Q正沉浸於“20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老子坐車小的推”、“我在上眾在下,臨死也高人一等”、單等老子得了地“手持鋼鞭將你打”的憧憬。突然,一人騎高頭大馬,攔住囚車。兩士兵打開囚車,拉出阿Q,摁在地上,往死里打了40軍棍。開始阿Q還“哎呦”幾聲,後來就沒了反應。

  吳媽趕到,見阿Q鮮血淋淋,血肉模糊,但人頭還沒砍掉。大哭一陣:“你死得好屈,俺對不起你啊!”她見好多人圍觀,不時有人嘲笑。她匆忙把阿Q用蘆席捲起,外面再用茅草繩捆結實,花錢雇了輛毛驢車,出城直去未庄。

  2、3個小時候,幾個大漢,三下五除二就挖好了深約2米,長方形的南北坑。吳媽便讓大漢們抬起裹好的蘆席,慢慢放入坑底。大漢們正要放土掩埋,誰知此時阿Q已經蘇醒,狠狠地叫了聲:“好疼啊!”一大漢忙喊:“這傢伙沒死”。

  阿Q和吳媽在這裡生活3年了,男耕女織,小日子艱辛點,倒也相安無事。自從躲進這深山老林,阿Q非常感恩吳媽,其狀態日漸好轉,臉色紅潤了許多。可“精神勝利法”無從施展,怎不讓“大丈夫”憋屈難耐?忽一晚,阿Q做了黃粱大美夢。依舊是夢見與小尼姑拜堂成親,醉入洞房。又白又嫩的酮體,不知比吳媽強多少倍;之後,他作了皇帝,吃的是海味山珍,睡的是八寶薡子床,聽着“金鐘響,玉兔歸,龍登九重”和“宮廷無處不飛花,老來再得女嬌娃”婺劇,丫環美女如雲,想親哪個親哪個,想睡誰就睡誰。不然,就“媽媽的”、“手持鋼鞭將你打”。一覺醒后,喚來吳媽。

  輕蔑地道:“破不溜丟老媽子,老子今天要走了,干大事去!”

  吳媽一聽,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氣不打一處來。喝道:

  “出去找死?哪也不許去,老老實實給我獃著。”

  阿Q頓時火冒三丈,順手操起一根藤條道:“手持鋼鞭將你打”,朝吳媽迎面打來。

  其實吳媽時個很有個性的女人,重情感、有內涵。輕易不發火,發火火死人。吳媽瞧見這架勢,不教訓教訓這小子,看來是不行了。側身躲過打來的藤條,撿起在河裡洗衣的大棒槌,舉過頭頂。阿Q見狀,嚇癱在地。吳媽順勢騎在阿Q背上: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五…”,打得好不痛快!

  阿Q眼看支撐不住,忙求饒:“老婆饒命。”

  吳媽罵道:“狗日的,老娘把你背到這裡,吃多少苦?你的心肝讓狼扒吃了?整天想着小尼姑,今天非拆洗了你!”

  “老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做夢了。”經過這番折騰之後,阿Q的“病情”好多年再沒敢複發。

  事情到了第4個年頭,兩人均到了30開外的年齡,吳媽懷孕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一個大胖小子呱呱墜地。這孩子長得虎頭虎腦,天頂飽滿,地閣方圓,一臉福相。仿吳媽,一點也不像阿Q。阿Q卻一點不在意,活是自己做的就足夠。法場沒斷頭,藏身密林,苟且偷生,香煙有續,豈不快哉?

  (二)

  1949年,新中國成立了。阿Q、吳媽回到久違的未庄。趙家地主惡霸和“假洋鬼子”都被政府鎮壓了。這三口之家分到地,分到房子。孩子都10多歲啦,起碼也該起個名字吧?可是,每給孩子起名字時,總免不了一場唇槍舌戰。這不,政府要統計戶口,連阿Q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別說給孩子起名字了。

  阿Q說:“以前我說我姓趙,可趙老太爺說我不配。今天老子說啥也不姓趙了,看這莊上,姓趙的有好人嗎?吃槍子的貨!”

  吳媽說:“那你姓啥?”

  “老子啥也不姓,就叫阿Q。”

  “那孩子叫什麼名字?怎麼上戶口?”

  阿Q得意地:“媽媽地,那還不簡單?阿小Q、阿二Q、阿繼Q、阿連Q,不都很好嗎?”

  吳媽生氣地:“這算什麼孬孫名字?那以後孫子該叫啥龜孫”Q” 恁不能就這樣世世代代‘Q’下去吧?還是那個辦法,都跟着我姓吳,包括你。”

  阿Q惱怒了:“媽媽地,手持鋼鞭…”吳媽看着門後頭那大棒槌,鞥圓了眼。阿Q把“將你打”咽回肚子里。

  還是吳媽果斷決策,背着阿Q到派出所偷偷上了戶口。戶主:吳素英,成員:丈夫吳阿求、兒子吳林生。吳媽想,一旦阿Q知道了,不願意,自有那洗衣大棒槌應付妙招,料他也不敢造次。果然,阿Q不久察覺,大發雷霆。“大棒槌”在上,只得熄火。轉念心想:反正我的種,叫什麼無所謂,還是鬥爭勝利;該死的小尼姑,罵我斷子絕孫,呵呵,我兒子都10歲了。你在廟裡干守着,那才叫斷子絕孫呢。活該,活該!想當初,你咋不扛着蘆席給我收屍?後悔去吧,你!

  誰也不會相信,阿Q居然當上了派出所所長。他說:還是我的“精神勝利法”管用吧!唱個諾:“手持鋼鞭將你打呀!”

  原來,這阿Q死磨硬纏,說自己在辛亥革命時就參加了革命工作。睡在縣民政局門口不走,還請未庄的小D、小F和村委會寫了證明材料。民政局只好派員到未庄調研核准。調查人員被阿Q將灌得酩酊大醉,只向阿Q詢問幾句,便回去交差。結論為:情況屬實。人社局開初讓阿Q當市場管理員,他說什麼也不幹,幾番哭鬧到縣長那裡:

  “媽媽的,老子革命時候,恁還穿漏襠褲子呢。大小也得給個官噹噹吧?看,這腚幫子叫國民黨打的。”說著就扒開屁股,下身脫得凈光,實在不雅。

  “辛亥革命啊!孫中山是我的頂頭上司,老革命呢!”

  實在沒辦法,只好就近任命他為:未庄派出所所長。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算是靈驗了。但這官職太小了,與先前的夢境差得太遠了,這破辦公室與金鑾殿咋比?還有薡子床、仆女丫環啥的,將就吧!但這所長,必須挺着腰桿當。不耍點威風,怎知道螞蟥爺有三隻眼。一日,阿Q在未庄街上轉遛,迎面來一男青年。男青年忙打招呼:“吳所長,您好!”

  阿Q不容分說,照着男青年就是兩個耳光。罵道:“媽媽的,怎麼稱呼的?老子姓吳嗎?”掏出手槍比劃着。

  男青年嚇得戰戰兢兢,捂住半個臉,無奈地:“那您姓啥呀?怎麼稱呼您?”

  “老子什麼也不姓,以後見了本所長,先打躬,稱所長大人,記下了?不然,手持手槍把你打。”

  “小的記下了,所長大人!”急忙離開。

  阿Q心裡別提多滋潤了,“媽媽的,瞧,老子‘革命’一回,算是值得,40軍棍換個所長,賺大啦!”忽然想起廟裡的小尼姑,這些日子還沒顧得到廟裡走上一遭。收拾打扮利落,帶上武裝,老子就是調戲你,就是得睡你,看你還敢罵本大人?他見廟門緊閉,用槍頭使勁敲打。不一會兒,一戴眼鏡、衣着青袍藍衫老者把門打開,見是阿Q,不禁打了個寒顫。忙打躬施禮,膽怯問道:

  “所長大人,俾人這廂有禮了!不知大人有何見教?”

  “啊——,算你知趣。你怎麼在廟裡?什麼的幹活?”阿Q太得意忘形了。

  老者想,這什麼所長,還講日本話?但不敢露半點聲色,忙答道:所長大人,我是這裡的教師,這座廟昨天剛改成“未庄小學,正籌備明天開始招生呢”。

  阿Q追問:“廟裡的小尼姑哪裡去了?”

  老者道:“據說她返俗回鄉了。”

  繼續問:“她家時哪裡人?”

  “卑人實在不知。”

  阿Q顯得十分敗興,悻悻而歸。

  在很長一段時間,阿Q無所事事,吃了東家喝西家,經常醉卧街頭。百姓敢怒不敢言,也曾多次向上級反映,但阿Q的所長寶座依然十分安穩。每每酒醉,就唱:“龍登九重、老來要得女嬌娃、手持鋼鞭將你打。”

  王婆婆養了3隻老母雞,一個雞蛋也不捨得吃。柴米油鹽針頭線腦洋火洋油,唯一指望。阿Q見老母雞正在草垛下蛋,抓起就往懷裡揣。王婆婆揪住他:

  “死阿Q,大白天怎麼偷我的雞?”

  “雞在哪裡?

  “在你懷裡啊!”

  阿Q卻道:“哼哼,在我懷裡,就是我的。”

  未庄廟會上,他讓賣調料掌柜抓了滿滿一大包:花椒茴香桂皮良姜白芷山奈草果肉蔻丁香。掌柜說:

  “給錢呀?”

  阿Q拍拍腰裡手槍,冷笑道:“問問它,給你嗎?拔腿就走。”

  這掌柜的氣憤地大呼:“新中國都成立了,怎麼還有響馬?”

  這貨無疑成了未庄一個“潑皮、無賴。”大家狠得牙根疼,都說當年咋不把他的人頭砍了?給未庄留這麼個禍害!

  1951年隆冬季節,大雪漫天,北風凜冽。村裡人在打掃街道積雪、準備過新年時,發現阿Q被凍韁在雪窩裡。阿Q死了。未庄的人們終於可以過一個安靜的春節了,四處響起節日的鞭炮!

  (三)

  聽說阿Q死了,在未庄可謂爆炸性新聞。大人、小孩誰不來瞧熱鬧?快嘴二嬸李春花忙得不亦樂乎,幾乎挨門排戶下通告:

  “哎呀,他叔叔、她大媽、瘸腿郝,瞪眼瞎,快去,快去看看吧,阿Q凍死馬寡婦門前啦!”

  吳媽娘倆聽說此事比較遲,誰也不願意告訴她。原因是阿Q為人絕差,在大街示示眾,亮亮醜乃眾望所歸。板起指頭盤盤算,誰家沒受過他的氣?誰家大閨女、小媳婦不繞道走?還是這多嘴李春花,人家都憋得住,她哪能?

  “吳大嫂,攤事嘍,所長大人凍死馬寡婦門前了。”

  這日子最受煎熬的自然是吳媽。自打阿Q當了所長,夜不歸宿是家常便飯。吳媽雖多次動用“家法”,但愈打愈跑,最長時10多天掛不住影。知道他在外邊無非是吃、喝、嫖、賴,一個婦道人家拿他沒辦法。心裡祈盼着:有朝一日能死到外頭,全村就心靜了,俺娘倆也解脫了。聽說阿Q凍死,也沒吃驚,更沒傷心流淚。領着吳林生,立馬去看個究竟。

  吳媽撥開人群。見阿Q蛐萎在雪堆里,二話沒說,吩咐吳林生道:“孩子,你力氣大,抬着他的肩,娘架着他兩腿,弄家走再說。”吳林生這17、8的大男孩,個頭又高,有的是力氣。娘倆像上山打柴,撿回一根大木頭一樣,把阿Q抬走了。

  把阿Q放到正屋當門,散發出濃濃的酒精味。吳媽見他身上衣服凍得硬邦邦,便燃旺炭火盆。約半個時辰,阿Q的身體竟然動了一下。吳林生髮覺后說道:

  “媽呀,你看,他沒死。”

  吳媽長嘆一聲:“哎!我就知道這禍害閻王爺也不要,死了,死了,一死什麼都了,老天咋不長眼?要不,孩子,趁這兒,你掐死他算啦?”

  吳林生嚇得猛一哆嗦,後退半步:“這、這、這,殺人,殺爹!我可不敢!”

  此時的阿Q腳踏陰陽兩扇門,往陰曹地府繞了一圈又一圈。隔門相望,不禁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只見叉棒碓磨鋸鑿銼斫鑊,鐵網鐵繩鐵驢鐵馬刑具俱全。生革、絡首、下油鍋正在施刑,鬼哭魔嚎、血雨腥風、陰森恐怖。阿Q正不知所措,猛聽得牛頭、馬面齊聲斷喝:

  “這等潑皮、無賴,閆君厭惡至甚,還不快滾!”

  阿Q倒樂:“媽媽的,這豈是人呆的地方?滾就滾,在人間我好自在,鬼才稀罕來。”閻王爺不收,甚合我意。懵懵懂懂、稀里糊塗辭別望鄉台,跳過陰陽溝,踏返陽間路。老子命硬着呢!一時半會兒死不掉。怎聽兒子林生說殺,殺的?睜開眼睛之前,照例哼兩句罷了:“老來再得女嬌娃、手持鋼鞭將你打呀哈!”

  吳媽瞅他哼哼唧唧熊樣,舊恨新怨,怒火心燒,罵道:“現世報,丟人現眼,死了也罷!”

  阿Q總算板正些時光,一來二去“大棒追”沒少挨,林生把手槍也給奪去,別在自己腰間。論起真,他害怕的並非只是吳媽,唯恐林生那小子“尥蹶子。”再看看村上15、6的男孩子都娶媳生子。自家小子條幹、模樣都不差,眼看20歲,打回的也碰不着,還不是因為我阿Q壞水、缺德,沒人緣?這般熬長了,他不砸扁我算邪門!如何是好?一點譜也謀不來。全都是林生沒手段,女人好搞的很哩。老子佔住一個,摟住一個,最近又黏住2個,根本不費勁!

  吳媽察覺阿Q這陣子規矩些了,“大棒追”加上兒子腰裡手槍震懾,興許治住他那老毛病。畢竟他為家中男人,火燒眉毛的煩心事,指望他有點招數。他若把好事說歪了,娘倆拾掇他。見阿Q在門后打盹,板起面孔,不溫不火搭話:

  “我說死鬼,咱談點正經的。”

  阿Q立時瞪圓眼睛,坐正架起二郎腿,呲呲長得並不規則的黃門牙,不冷不熱地:“什麼事情?”

  “林生的事你就不操操心,與他同歲的,孩子桌子高了。”

  “誰說我不操心?正謀划著嘛!林生一點不隨我,笨蛋!連老婆也討不來。”

  “死鬼!怎能怨孩子?全是你作孽,哪家姑娘往坑裡跳?”

  吳媽說話間,林生在內屋使勁地咳嗽兩聲,阿Q被嚇一跳。阿Q挪挪屁股,硬着頭皮:

  “這事還不好辦?問問林生,哪家妹子看中,娶來就是。”

  林生走出內屋,不好意思地:“俺和村西陳家二秀相好2年多了,就是她爹死活不同意。嫌這嫌那,差點打折二秀腿。”

  阿Q大腿一拍,豁地站起:“嘿嘿!媽媽的,這事情包在老子身上啦。”

  (四)

  恁還別說,麻嘎子降豆腐,一物降一物。陳二秀就這麼娶進來了。二秀這姑娘就是標緻,那頭那臉,那鼻子那眼。高挑眉兒,薄嘴唇兒,腮幫兩個吸酒窩,羅米銀牙厚耳棰兒。未曾開口先露笑,亭亭玉立攝人魂兒。對阿Q、吳媽畢恭畢敬,侍奉的吳林生服服帖帖。三口人一天到晚喜不攏嘴,滿意得沒辦法再滿意了。俗話說“紅顏薄命”,也不知二秀之後命運如何?反正鄰居都說:鳳凰咋就落到雞窩裡、鮮花偏插糞堆上?周圍血性強盛的大、小夥子們,個個垂涎,饞得難受!

  阿Q這下不得了,娶這麼秀氣、知禮賢淑兒媳婦,全是他的功德。嘴裡“媽媽的”及哼的小曲多了起來,行路輕飄飄。騙吃遛喝、玩女人、耍潑皮無賴一發不可收,不僅公開與馬寡婦勾肩搭背,終日廝混,調戲、猥瑣多名年輕女子。吳媽和林生也無其奈何,干氣不冒煙!吳媽惱急了:

  “早晚天打五雷劈,權當沒他這口人,俺娘三慢慢熬住他!”

  眼看到了1954年夏季,林生結婚已近三年,家下人丁無任何增進,且半點跡象也看不着。吳媽領着小夫妻,四處抽籤搭卦、求神禱廟,中西醫相結合,尋遍名醫、道士佛仙,偏方、土方及洋方,有奶就喊娘,全白費。風言風語自然少不了快嘴李春花:“多行不義,報應了不是?”

  忽一日,阿Q請來一風水先生,自稱“江湖一仙”,家傳“諸葛亮八方為門圖”功法至極,可化風水、破災星。這先生圍着阿Q院前屋後轉悠一陣兒,在院當中正襟危坐,雙目微閉,嘴裡念念有詞:“離六五絕延禍升天,兌生禍延絕六烏天。五鬼連燈火,六駁絕命金…哎呀!”阿Q及家人詫異、驚恐,心燥氣短。那先生略緩,察言觀色,忽兩手捧腹,大叫:“疼死我也!”

  阿Q忙問:“先生,怎的了?”

  先生道:“本仙肚子舊恙突犯,實不能忍!”說著左手捂腹,右手收拾道具,站起身:“法不得使,錢自不可收。所長大人,小仙不才,您另請高明罷了!”話未盡,便揚長而去。

  阿Q一家人滿頭霧水,悶無所解!

  該先生后對人講,早知阿Q人渣。照實說,他接受不了,怕得罪不起;不按卦理胡謅,違心悖理。故意賣個關子,擺弄擺弄他!人們都說:吊阿Q,人緣到了何等地步?只可惜,吳媽和那小夫妻成墊背的了。

  花花世界,無奇不有。未庄一時出現新的輿論焦點:該懷孕的懷不上,不該懷孕的懷上了。前者,都心知肚明:胡二秀;後者何許人也?您一定猜是馬寡婦,錯了,她是“未庄小學”柴房裡的流浪癲癇女。

  說起這流浪癲癇女,只好把時光倒回1947年冬天,並得提及阿Q朝思暮想的廟裡小尼姑。那年年關,廟裡來了從河南逃荒要飯的夫妻二人,帶着個6、7歲的小女孩。當時小尼姑心腸軟,冷天動地、兵荒馬亂,就讓他們三人在廟安頓一時。夫妻二人說出去點要飯,不多時准回,小女孩讓小尼姑照看2、3時辰。天難知,他夫妻一去再無音信,是死是活,至今不明。無奈之下,小尼姑只得養着她。可這孩子不僅有嚴重的“癲癇病”,滿臉天花(麻子)。不受什麼刺激還好,不然渾身抽搐,口土白沫,嘴歪眼斜,十分嚇人。因犯病久了,左腿伸不直,右臂不打彎,走路怔怔歪歪,很不得勁。解放了,政府決定撤廟建校。小尼姑只能返俗還鄉,但絕對不能帶“癲癇女”。遁入空門半輩子,領着閨女回家,豈不貽笑大方?只得把她交給籌建學校的老師,校舍緊張,才把她安置到伙房後面的柴房。平常不犯病,剝剝蔥、倒到蒜,洗洗刷刷,非白吃白住。當年7、8歲,如今是白白胖胖14、5的小姑娘,儘管長相、形象稍差,還很懂事,也勤快,好心人都憐憫、同情。

  這樣可憐的孩子,膽敢有人欺辱,還不反了天了?這挨千刀的!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阿Q就任所長,首次“升堂”斷案,大堂設在學校大辦公室。教師、學生,看究竟的村民,屋內外全是人。阿Q正堂坐定,吩咐兩教師:

  “快把那女孩叫來!”

  兩老師去柴房,把那女孩子領出。有村民議論道:“咿,看樣有5、6個月啦。”

  另一個說:“可不是嗎?”

  女孩眼含淚花,羞澀、難為情地來到阿Q跟前。阿Q打打嗓,手槍往桌子一放,欠欠身,似乎特關切:

  “孩子,本大人給你做主,是啥說啥,怎麼問,怎麼答,不要怕。幾個月了,你肚子?”

  “5個月。”

  “是個年輕男人欺負嗎?”

  “是。”

  “戴眼鏡嗎?”

  “戴。”

  “是本學校老師嗎?”

  “是。”

  或許人們沒有在意,阿Q每問得頭個字,語氣特重。阿Q微微露笑,認為可以收場了。高聲喝道:

  “大庭廣眾之下,大家都聽清楚了?”

  有的附和着:“聽清楚了。”

  “年輕的、戴眼鏡的、本學校老師,大夥說是哪一個?”

  “高敬憲!”在場人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這個20歲出頭的年輕人,被群眾打的死去活來。直呼“冤枉”,押入縣看守所,判20年有期徒刑。

  這時,全國掀起“反右”風潮,“未庄人民公社反右傾誓師大會”如期舉行。真乃老天有眼,阿Q被打成“反革命右派分子,”受到瘋狂批鬥。那場面絕不亞於當年阿Q被押上刑場,山呼海嘯,有的高呼:宰了他,別留後患。按當時政策,只能批鬥、清算,不可亂宰。所長、公職擼得乾乾淨淨。

  高敬憲判刑了,流浪癲癇女挺着個大肚子,馬上臨產,怎麼辦?有人出主意:讓懷不上孩子的二秀家,把癲癇女接走,兩全其美。吳媽給小夫妻倆一合計,覺着挺好。遂把癲癇女接到家中,產後再作道理。

  阿Q挨完批鬥,不敢歸家,只得扎到馬寡婦那裡。他冥思苦想不得其解。堂堂“革命黨”咋成“反革命”?被幾個骨幹分子拳打腳踢不說,讓群眾吐滿臉唾沫,抹一身狗屎。批就批、斗就斗吧,英雄哪能不受磨難?當初若不挨揍,哪有所長“烏紗”?說不準更大的差使等着我。到那時“手持鋼鞭將你們打!”個個送恁縣大牢。跪着喊“大老爺”,絕不留情面!

  馬寡婦因名聲不好,雖與娘家村莊隔河相望,2、3年不敢回。幸有娘家捎信,稱其爹大病,想閨女。她先是大哭一場,下決心回門看爹。天剛隆明,她叫醒阿Q。阿Q說:

  “我不跟你去,忒丟人!”

  馬寡婦說:“誰讓你跟着去,名不正,言不順的。你瞧,我準備了前框三隻雞、四個鴉,后框10斤魚、5斤蝦。秋雨連綿,橋窄路滑,把我送過橋去,你就回來,看住家。”

  阿Q思忖:目下她是依靠,也不算多重的活兒,送也無妨。答應了:“趁這會兒人少,快走!”

  外邊淅淅瀝瀝雨並不大,兩個人披上雨披。阿Q挑着擔,馬寡婦隨後。“挑起小挑走四方,喝得辣唻吃得香,咿呀嗨嗨!”還是沒忘唱小曲,精神“可嘉”。這條河很寬,水流湍急。橋用三根原木架設,並無欄杆,正在下雨,腳下特滑。兩人正行橋心,一道閃電,緊接“咔嚓”一記悶雷,振聾發聵。阿Q腳底猛一“打呲”,眼看跌倒,馬寡婦忙去攙扶,兩人一起墜入河中…

  雨停了,天也晴了,太陽高高掛起。恰逢辰時,林生的內屋傳來“哇哇哇”降生嬰孩的啼哭。

  接生婆擦擦汗,叫道:“是男孩,是男孩!”

  一個後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腳踹開外門,跳到院中,大叫:“不好啦,死人啦。”

  林生一把搦住那後生前領:“再胡叫喚,看不打死你!”

  “真的,我家的攔河大網,網住兩具屍體,一個是你爹,一個就是馬寡婦!”

  (待續 疏漏、瑕疵敬請斧正!)

您正在瀏覽: (原創版權)阿q後傳
網友評論
(原創版權)阿q後傳 暫無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