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散文 > 經典散文 > 鄉村的樹

鄉村的樹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鄉村的樹 標籤:雨中的樹

  文/徐賀仁

  近日回老家,我驚喜地發現,30多前我家南園裡那棵小葉榆樹還在,歪斜着身子,從河岸直往河中心探着頭去,枝椏繁茂,葉片欣欣向榮。

  這棵樹與一般的榆樹比有異,樹榦較光滑,每年發芽要比其他的晚半月有餘,葉子生出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保持鮮嫩,所以我們能夠很長時間地享用它的美好味道。曾經為充饑,現在是嘗鮮,那是春天的味道。我印象中這棵樹是從來不生榆錢的,每年我們都是吃它的葉子。而今年清明時回家上墳路過它旁邊,發現樹葉仍未出現,一些米粒般大小的榆錢零星地乾乾地粘在枝條上,那肯定是去年生的,我甚感驚奇。

  在這個園子里,還殘留着一棵梨樹,一叢石榴和一些椿樹,他們讓我對其注目良久,內心涌動着難以名狀的滋味。那棵梨樹,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就已是我的夥伴,春天的花,夏天的果,是我的最愛。如今它已老態龍鍾,滿目蒼然,如父親的皺紋,如長兄的手臂。那石榴樹原本是佔了半個園子的,五月花開火紅一片,秋天果實掛滿枝頭,甚為壯觀。石榴成熟的季節,我是他們的衛士,每天上學前放學后我都要親自檢閱一番,甚至能記下每個枝頭果子的數量,看守好,防止別的孩子偷摘了去。中秋節前夕,父親總是集中時間摘下,挑到集市上去賣,而母親卻總要堅持留下一些,一是給孩子享用,二是留作中秋節走親戚送禮。當年的那些石榴樹不知啥時候褪去了光華,如今只留一些從老樹根上抽出的新枝。

  這些鄉村的樹,是鄉村大地上站立起來的孩子,根扎在泥土裡,枝丫生長在希望里。

  鄉村的樹,是農家人的生命寄託。舊時每年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我曾按照娘的吩咐,去往庭院內外所有的樹上塗抹稀粥,那是喂樹,祈望他們快快長大,成材的成材,掛果的掛果。樹長我也長,我們一同長成家裡新的希望。很多年來,我吃過香椿芽,榆樹錢,楸樹花,洋槐花以及棗子、梨子、杏子、桃子等等;也用那些椿樹、楝樹、桐樹打過傢具,賣錢繳學費。

  鄉村的樹,是莊戶人的精神圖騰。我們村周圍就有一些村莊以樹的名稱來命名,比如,王大槐樹庄,那個村裡就有一棵幾抱粗的槐樹;王柏林子庄,那個村裡有成片的柏樹林。村人對那些經年的大樹是深懷敬畏的,有的把那樹看成樹神,不得毀壞甚至觸碰;有的在樹下燒香拜神,祈願美好日子和生子、生財、五穀豐登。正是這些敬畏和膜拜,讓農家人心存一份現世安慰,享受一份歲月靜好,同時也成就了百年大樹的存在。

  我始終認為,鄉村必定是和樹為伍的。山村裡是少不了樹的,那不必去說;在大平原上,蔥蘢蓊鬱的大樹也是村莊的標誌。早年聽大鼓評書,說書人總會說,你看那前面黑壓壓一片,不是旅店便是村莊……云云。那所謂的“黑壓壓一片”指的就是樹木集中的地方。據說,南方人家生了閨女每每要栽種一棵香樟樹,女孩伴隨着這棵樹成長,等到閨女出嫁的時候,便把那樹伐掉做嫁妝。這真是一個很詩意的創意啊。現在香樟樹轉移到北方,大多做了行道樹或公園裡的風景樹,少了那份詩意的存在。多年前去江浙一帶農村,發現田野上新建的村莊均是一片二層小樓兀自矗立,周圍沒有樹木,我心下便不以為那是村莊。近幾年好多地方建設美好鄉村,也是光看見排排樓房林立,而少有樹木,這是遺憾。再華麗的村莊光有樓房是不夠的,不能沒有樹。

  那些各類樹木是鄉村的記憶,也是一代人,幾代人的生命記憶。我懷念鄉村,懷念那些樹們,懷念和他們相依為命的日子。

您正在瀏覽: 鄉村的樹
網友評論
鄉村的樹 暫無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