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生的遺憾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我是誰
未曾生我誰是我
生我之時我是誰
長大成人方是我
合眼朦朧又是誰
——順治
一、我家祖上
大約在清末民初，我家在鄭州二里崗附近有一個鐵匠鋪。根據我奶奶的描述判斷，鋪子的規模不小，生產工藝先進。這樣說是因為除了工人，當時鋪子里僅我曾祖父的徒弟就有十來個，並且，除了一般的生產、生活工具，還有打制“瘸把槍”的能力。
當時我家是很有錢的，我奶奶活着的時候回憶說：“床底下堆滿了成罐的銀元！”不過，到了解放時，我家已經一貧如洗，劃成分時被劃為貧農。
關於我家祖上敗落的原因，我奶奶歸結為我曾祖父抽大煙和我祖父好吃懶做。
我曾祖父抽了一輩子大煙，去世后鐵匠鋪便散了；祖父無一技之長，吃完曾祖父抽剩下的一點家業及曾祖父徒弟們的救濟，不得不到街頭拉黃包車。後來，因為窮，也為躲避戰亂，我祖父索性帶着我奶奶和我年幼的父親離開鄭州回到了八十裡外的老家，寄居在我父親的姑姑也就是我姑奶奶的家裡。
這看上去似乎是個悲劇，而實際上正是因為如此——正是因為家無片瓦、一貧如洗，解放時我父親才被共產黨的工作隊視為可以發展的對象，使我父親十七歲就加入了共產黨領導的工作，參加了剿匪、打惡除霸等，從此跟着共產黨革命了一輩子，吃盡了不識字的苦頭。
二、我的童年
小時候奶奶常常讓我算家裡有幾口人，我就掰着指頭數，然後告訴她家裡有八口人，奶奶就開心地笑了。
那時候我父親在公社工作，哥姐們在外邊上學。所以，雖說家裡有八口人，平時在家的其實也只有母親、奶奶和我。
那時候最盼望的是父親回家，父親每次回家，他自行車車把上掛着的那個黑色提包里總會有個用報紙包着的、夾着肉的燒餅。
七歲那年，母親帶我到村辦小學交了兩塊七毛錢的學雜費，我開始了漫長的上學過程。
關於小學時的記憶已非常模糊，現在能清晰記起的幾個片段，多跟樹有關。一次是上學路上爬到村口的一棵柳樹上，坐在樹杈上喝母親讓拿到代銷店換鉛筆的生雞蛋；一次是爬上了學校前面一棵頂高的楊樹，準備下的時候突然颳起了風，樹梢來回晃動，便抱着樹桿不敢動彈，引來不少小同學的圍觀。
大約上小學四年級那年，我奶奶去世了。那天被村人從學校叫回家看到家裡有很多人，奶奶靜靜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這給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不小的傷害，以後每天放學回家，聽不到奶奶的呻吟和咒罵聲，心裡就充滿悲傷——奶奶讓我趴在她微駝的背上，柱着拐杖背我到村口的大樹下玩耍的情景，是我記憶里一副永不抹滅的畫！
三、難忘的一件事
村子旁邊有一條為排澇開鑿的人工河，河雖然不大，但日久天長裡面也有了小魚小蝦之類，是小時候我和夥伴們玩耍的好去處。
一天，我和幾個夥伴正在河邊舀着水和泥巴，其中一位突然愣愣地盯着河水說：“這水是會淹死人的！”
我瞥了一眼河面不屑地說：“不會，這樣的小河溝淹不死人，只有大海才會淹死人。”
“會，聽大人說小河溝照樣淹死人！”
“不會！”
“會！”
……
就這樣，我們吵了起來。
另外一個小夥伴見我們吵起來有些不耐煩了，大聲說你們甭吵了，下去一個人試試不就知道了！於是，我真的扒光衣服跳了下去！
因為人們常在旱季的時候挖河底的黑泥打坯甚至當煤土燒，所以那河其實是很深的，我跳下去后迅速被河水淹沒，河面上唯剩汩汩的氣泡上升……
幸運的是當時一位收耕的大哥路過，不然真被淹死了！現在想起這事還心有餘悸！我一直認為，我的游泳技術之所以迄今停留在那次被淹之前的水平，與這事不無關係。
四、我的夢想
剛參加工作時，我的夢想不是在工作上干出點什麼名堂，而是成為一名吉他高手。
那時住在單位的單身宿舍樓，下班后同事們三五成群或溜街或打牌什麼的去了，我就把自己關在宿舍里抱着吉他練音階，夢想着有朝一日在吉他比賽中獲獎，然後戴一副高深莫測的黑邊眼鏡，穿一條打滿補丁仍露着膝蓋的牛仔褲，一手抱獎盃，一手抱一把名貴的手工吉他站在領獎台上讓人們給我拍照……就是這樣一個天真的想法激勵我一度對吉他的痴迷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常常抱着吉他就歪在床上睡著了。
遺憾的是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對吉他無邊無際的夢想便破滅了。這源於一次偶然。一天，同為吉他愛好者的一位好友帶我到一個吉他培訓班玩，在那裡，我發現我彈了十年吉他，水平還不如一個年齡小我三四歲的大孩子！
《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對一個初級演奏者來說，是一首有難度的吉他曲，需要練熟了“輪指”才能彈得下來。我練那首曲子幾個月，不能順暢地從頭彈到尾，而培訓班裡的那個大孩子卻彈得流水一樣的自然！
從吉他班出來，我被一種挫折感困擾，吉他便從此被冷落了。
當時我想，既然成不了吉他高手，就當個作家吧！於是，下班后我又把自己關起來背唐詩宋詞，研讀古文觀止、聊齋等。功夫不負有心人，隨着在報刊上發表的“豆腐塊”越來越多，分別於1998年和2004年，市、省兩級作家協會把我吸收為會員。
不過，此時我心裡非常清楚，我最終也不會成為作家，因為我其實是個沒有深度的人！
五、 我的學歷
“腦子也不笨，就是不知道學！”這是小時候老師向我父親反映我的情況時說的，並被我母親及哥姐們時常引用的一句話，是老師對我的評價。
雖然迄今搞不清“聰明”和“笨”的標準是什麼，該如何界定，小時候貪玩、不愛學習是千真萬確。為此，五年制的小學我讀了六年，三年制的初中我讀了四年，高中畢業後學電大會計專科，教學大綱規定的三年課程，我考了差不多四年才積滿學分……
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膚淺，渴望學習，是數年以後。那時候我的夢想是在文學方面有所作為，為了提升文學方面的修養，除了閱讀、習作，還非常渴望了解、掌握一些文學理論方面的知識。於是，2002年，我報考了華中師範大學網絡教育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經過二年半的專科升本科學習，2002年取得本科畢業證書，稍後，又獲得了文學學士學位證書。
六、 就這麼簡單
經過兩年半的專科升本科學習，2005年我拿到了心儀已久的本科畢業證書和學士學位證書，學習的過程不值一提，學士論文答辯倒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因是，為了那次答辯我把六千多字的論文背誦得滾瓜爛熟，但背下來的那些東西，答辯一句也沒用上！
當時有偶爾寫寫日記的習慣，故答辯時說的每一句話到現在也都還有據可查。
本人：老師好！
教授：你的論文寫得不錯，是自己寫的嗎？
本人：是！
教授：你的論文不是抄來的吧？
本人：不是！
教授：我怎麼找不到你列示的“參考文獻”？
本人：列示了！
教授：我怎麼找不到？你的論文一共幾頁？
本人：一共五頁，“參考文獻”列示在封面的背面。
教授：我找不到！
本人：……
教授：你覺得《聊齋志異》是一部以寫性為主的作品嗎？
本人：不是！
教授：《聊齋志異》是不是只有貧困書生才能寫得出來？
本人：是！如果讓紀昀寫，我覺得會很難。
教授：你認為蒲松齡為什麼要寫《聊齋志異》？
本人：我認為這與他的身世經歷有關，《聊齋志異》是一個貧困書生自我療救的產物……
教授：《聊齋志異》與魏晉志怪小說有聯繫嗎？
本人：有！
教授：你回答的還可以！下面請×××同學答辯。
七、 曾經的“壯舉”
楚漢戰爭以曾經孱弱的劉邦大獲全勝當上皇帝、以曾經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項羽死無葬身之地告終。結果怎麼會是這樣？翻閱了《史記》《資治通鑒》等資料后發現，項羽之所以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在於他的妒賢忌能、任人唯親，在於“其所任愛，非諸項即妻子昆弟。”
根據閱讀楚漢戰爭相關資料的心得體會，大約在2002年我以“從任人唯親到死無葬身之地”為題寫了一篇讀後感發表在某地方報刊上。後來我想，這篇文章一定是被當時我工作單位的某位領導看到、並讓他不高興了，不然，隨後發生的一件事，他的態度不會那樣堅決地要置我於死地！
那時我在一家事業單位做出納會計，不小心開重了一張收據，似乎是終於被當時的那位在大會上把“三個代表”說成“江澤民同志的三個代表”；把他領導的一個共產黨的基層小組主要成員全弄成他家親戚的領導抓住了把柄，先後以“××委會”的名義下發了三個“紅頭文件”，對我進行誹謗和侮辱。
面對突如其來的事端，我的心態由惶恐到怒不可遏，終於奮起與邪惡進行了一場堅決的鬥爭！
雖然已時隔多年，不想再過細地說這件事，但這是個無法忘記、不能忘記的事，故將當時寫給那個“××委會”三封信中的一封，×化了關鍵字句，如人名等后，引入此文，留個紀念。
××委會：
“經過多次研究”，貴會終於又“做出”了一個令人髮指的“意見”——《關於××的處理意見》。乍一看，作出這個意見理由還挺充分——××會、××局、××局都查了，都沒查出個結果。但不知貴會想沒想過，這些牽強附會的說辭不僅讓人難以信服，反而更加暴露貴會與犯罪分子通同一氣、狼狽為奸的本來面目！難道貴會“做意見”的時候就沒想到它可能成為貴會藐視法律、迫害無辜的又一個罪證？
首先，“意見”中關於事件的敘述是荒謬的——這些違背事實的敘述語言除了表明“××委會”根本沒有對事件進行調查，帶有明顯偏袒色彩的措辭也正暴露了貴會的不公正和別有用心！
其二，“意見”中“經××會及××局調查，不能落實，報請公安局經偵大隊調查均不能落實”的說法是滑稽的。這不僅是貴會“情急”之下自己搧起了自己耳巴，同時是把××局和公安局的工作也給否定了。尤其是“報經公安局經偵大隊調查無法落實”的文字在蓋有××公章的文件（所謂的“意見”）中出現，實際上是把“國家機器”推到“白吃財政”的位置上。
第三，“意見”中關於“上法院”的意思表示再次使貴會千方百計袒護犯罪分子的嘴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眾所周知，案件告破的時候，是把犯罪分子送上法庭的最佳時候。可“××委會”為什麼着急了？為什麼要在沒有充分證據證明犯罪分子罪行的時候上法庭？良苦用心顯而易見！用同事們的話說，某些人之所以阻撓公安機關破案，慌着“做意見”，是擔心公安機關調查時自己的問題敗露。
××會：×××年4月以來，貴會一系列反常的、不合乎邏輯的舉動讓人咂舌！
順便糾正貴會“意見”中對×××年預收款賬上出紅字的有悖事實的描述。事實是：×××年3月20日（注意：不是貴會“意見”中所謂的×××年2月27日），本人結算當月預收款賬時，發現×××當期餘額是借方餘額一萬三仟元，出現這麼大的紅字是相關會計法規不允許的，故本人立即打電話詢問×××原因，隨後向×××作了彙報。可笑的是，貴會在“意見”中對此事的描述竟是：“×××年2月27日……”
××委會：貴會“意見”中諸如此類事實、邏輯、修辭上的謬誤正如本人前面說過的，絕不是偶然的。但本人以為現在還不是徹底揭露這些謬誤根源的時候，故不一一指出。作為案件的當事人，我現在只希望貴會能夠認清形勢，排除一切干擾，摒棄一切偏見，放棄一切搬起石頭害人的念頭，早日回到依法解決問題的正道上，協助公安機關破案，不要充當犯罪分子的“工具”和“盾牌”。同時，希望貴會不要低估了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捍衛合法權益的信心和勇氣！
×××
×××年×月××日
八、終生的遺憾
2001年，我敬愛的父親去世了！這帶給我悲痛是空前的，人生觀幾乎為此而改變！
父親去世后，最讓我瞧不起的是醫生，時常拿聊齋里的一個故事和毛澤東跟赤腳醫生講過的一段話嘲笑、咒罵他們，罵他們是飯桶，是人渣！
我父親患的是肺病。老人家臨終前的兩年時間裡，受盡了病痛的折磨！儘管我們姐弟幾個時常帶他到省醫、醫附院等在鄭州算是好一點的醫院求治，但那些只知道收紅包的“專家”，也沒有救回我父親的命！
想起來就讓我心痛不已的是：父親臨終前我嚴格按醫生的要求，監督他的日常起居，不讓他抽煙、不讓他喝酒、不讓他吃肥一點的肉……時至今日，每一念及心還會針扎一樣的痛！
如果當時知道父親將不久於人世，我是一定會為老人家買最好的煙、最好的酒，陪老人家一塊吃肉的！可當時我竟聽信了醫生們的屁話，以至父親臨終前，想抽一口煙，也已沒有力氣……
九、幾首打油詩
《戊子年秋，學會了聊天》
夜半獨坐電腦旁，燈影照得人瘦長。
指尖隨着鍵盤舞，一行一行訴忠腸。
雖然不識卿模樣，姓氏里居也不詳。
單是清詞麗雅句，神魂已往心已狂。
（2008年10月15日）
《戊子年九月二十五日》
身在職場不自由， 天天盼着星期六
上午睡到十點半， 中午半斤二鍋頭
人慕劉晨入深山， 我羨阮肇網上游
股酸不畏久坐苦， 眼鏡厚點何愆尤
聞說網上仙女多， 常借Q Q訴愁憂
櫻唇瓠犀視頻見， 嬌息柔聲字間留
問卿哪得美如許， 惹得醉魂牽悠悠；
天若有情開開眼， 一做登徒也風流
《戊子年十月初七，三十七歲生日》
一天一天又一天，三十七年彈指間
人生雖短路彎彎，念及往事汗濕顏
當年曾經志高騫，而今日思酒半碗
暈暈乎乎亦逍遙，努力再活五十年
《徵婚啟示》
哥乃中原一布衣，
想法總沒能力低；
老樹也想開個花，
婆姨娘們嫑見棄！
（註：以上這些七八年前或十幾年前寫作的小打油，與“詩”相距甚遠，但也正體現了當時的水平和心情，故從習作文件夾拷貝時，一個字也沒改。）
（余容續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