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小果園

　　爸爸退休了，每天沐浴着夕陽的餘暉，坐在樓下石凳上看報紙，等寶貝孫子放學回家。石凳周圍曾經布滿垃圾雜草，現在卻長出了清香的金桔，甘甜的無花果，火紅的石榴，還有碧綠的薄荷和淡紫色的小菊花。這都是他耕耘播種，辛勤勞作的成果。

　　我們住的小區起初樓前屋后桃紅柳綠，嚴冬有臘梅含香綻放，盛夏有翠竹隨風輕舞。後來因為一樓店面房多次拆牆打洞野蠻裝修，害得樓上住戶不得安生。大家反覆投訴沒能解決，就不再續交物業管理費。漂亮的花圃從此無人管護，日漸荒蕪。退休在家的老爸實在看不下去，就買來鋤頭鐵杴，穿上綠軍裝和解放鞋，挽起袖子幹起來。他清走垃圾，除去雜草，挖樹坑、整行壟。兩三年間陸續栽種了七八棵果樹。還種了夏天清熱解暑的薄荷、藿香，秋季降壓去火的菊花，把荒廢的花圃變成了果木飄香，花草芬芳的小果園。秋天到了，枝頭鮮嫩的無花果引得小鳥兒朝思暮想，飛來飛去。老爸天天摘幾顆，留給跟着他澆水除草的孫子吃，還自豪地送給鄰居分享。

　　爸爸剛開始整理花圃時，我們聽到有人冷嘲熱諷，都勸他年紀大了在家歇歇，別讓人說閑話。“誰愛說叫他說去。這麼好的地給糟蹋了，真作孽啊！”我知道爸爸為什麼這樣說，在黃土高原上的甘肅老家，鄉親們在一層層梯田裡彎腰勞作，他們挑着沉重的擔子沿着高低起伏的山間小路上山下山。因為缺水，夏天田裡土豆的葉子都曬蔫了，地面象龜殼一樣乾裂開，十幾米深的井一桶放下去只能打出幾碗渾泥水。好不容易盼來一場雨，家家戶戶心急火燎趕到雨中，爭分奪秒地搶着把珍貴的雨水多引一點到自家田裡，多流一些到山腰新修的水窖中，往後幾十天飲用和灌溉就指望這水窖了。在老家種地真艱難啊！同樣打一斤糧食，靠天吃飯的黃土高原比雨水充足的長三角平原，不知要多流多少汗水！

　　我在離市中心二十多公里的開發區上班，五年前路邊一望無際綠油油的農田，現在已經被挺拔的樓群和高聳的煙囪代替。個別地段徵收土地后，農田荒了一年多，野草長得比人高，垃圾堆得象小山。儘管隨時可能有推土機再開過來，把地上的農作物給推光，還是有人在荒地中間星星點點種上一片油菜或青菜。

　　春天金色的油菜花隨風送來淡淡甜香，彷彿在深情地訴說，在這先輩辛勤開墾出來的土地上，在這風調雨順的魚米之鄉，只要你播下種子，就會有美好的收穫。請好好珍惜我，你們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