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隨想

　　??近半年多的時間未動筆寫文章了。也許身心有所疲憊，也許才思有所枯竭，也許靈感和熱情有所麻木。

　　??2005年是我的本命年。對於本命年的看法和感覺，我似乎有點迷信的顧慮。就如老人們常說的“本命，本命，不死也會掉塊肉”。本命年的我三十有六，所謂人生的關鍵階段。姐姐買的紅色內衣套裝，我是斷斷續續的穿着。從迷信的角度來說，雖然沒有出現什麼“大難”或者“禍端”，但的確有所“不順”，常言所謂的“破財消災”之喻，對我來說，的確有所體驗了。

　　??談不上有什麼事業，也談不上生活中有什麼“亮點”，總之所經過的一切如青山的模樣，依舊平常如故。唯一所感傷的，是歲月的滑逝和無情，我發現本命年的自己，老了許多。

　　??人生其實就是如此，年輕時的祈願和美好憧憬以及許多天真幼稚的想法，會隨着歲月的流逝和年歲的增長變的世故而守舊。思想和行為也不再那樣的激進和張揚。本是理想主義的我，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在各種生存壓力的作用下，情不自禁的變的迂腐而虛偽。慶幸的是天生的善良卻一直未變。

　　??我相信自己有文人的氣質，但欠缺文人的廣博及聰慧。各類書籍倒很多，也好愛買書，但卻難得一看。不是因為忙碌，而是沒有心情。有時朋友們為我一些業餘上的雕蟲小技大加讚賞，稱謂“才華橫溢”，令我羞愧難當，面紅耳赤。因為我知道自己的能耐和分量。

　　??其實我很愚笨，所謂的琴、棋、書、畫只是“半瓶子醋瞎晃蕩”。幾近不惑之年的我，如殭屍般承繼着少年時的這些愛好，原地踏步；兒時的聰慧與靈氣以及編纂演繹故事的技能和辭令，煙消雲散。

　　??如今的我行為慵懶、思維遲鈍、邏輯混亂、言語笨拙、老氣橫秋，像一個垂垂老者，只會羨慕着年輕人的英姿健影，感嘆着夕陽西下的無奈。

　　??我想，我可能真的老了。

　　??白頭髮增多了，拔掉一根，冒出兩根；鼻毛也多了，剪掉了，又露出來了；小病不斷，又是感冒又是咳嗽；沒事的時候，老是愛回憶兒時的片段；開始健忘了，剛記住的東西，轉瞬就會忘卻；更可怕的是，竟然有所迷信了。

　　??最令我頭痛的是記憶力大不如從前了，剛看過的東西即刻忘記、認識的人名記不住、更不要說電話號碼和汽車牌照了。在此，我很羨慕胡適和李敖，那麼老的人了，卻有超強的記憶力，讓我這未到中年的人汗顏和慚愧。

　　??我的思想和性格也發生着變化，曾經的理想和抱負、曾經的狂傲和激揚、曾經的自信和勇氣、曾經的正義感和叛逆性，隨着不惑之年的臨近，潛在的與世無爭、世故和求安、保守和懦弱開始浮現。

　　??經常會思考一些奇怪的問題，譬如死亡。記得小時候，老覺得自己是神，與眾不同而長生不老。而今那種想法只讓我感到好笑。其實，我對死亡的概念很模糊，也很淡漠，不是不懼怕，而是敬畏。我知道，所有的生命都會衰竭。但想到死了之後，再也看不到燦爛的陽光和皎潔的明月，呼吸四季的氣息以及感受人世間的喜怒哀樂，難免會令人感傷和悲哀。生命本身就含有悲愴的氣質，是任何力量都無法改變的。

　　??人生以一百歲計算，就是三萬六千五百日。若以天數划論人的生命，那個萬字也的確有點棲惶了。年年日日，分分秒秒，生命在不知不覺中如白駒過隙的流速，伴隨着春夏秋冬的交替，逐漸沉落為黯淡的昏黃。難以迴避的宿命，只能以存在的寬慰熨燙悲觀的心靈。

　　??生活在世俗的氛圍中，難免不被這世俗所影響。為一些雞毛瑣碎之事搞的狼狽不堪，甚至變的俗不可耐，也為自己的難以超脫出世而倍感慚愧。

　　??性格決定命運，也決定生活方式。我的性格是我自己都難以琢磨的，始終處在一種左右搖擺的狀態，難以理喻和掌控：在沉思的清凈中為那窗外的熱鬧而蠢蠢欲動；在觥籌交錯的放縱中為無聊的麻醉而逃避。所謂的風動雲動人不動，只有神仙可以做到。

　　??面對如今這紛擾的世事，各種迷亂的誘惑此起彼伏，不成型的時代，精神無處着落。肉體被物慾淹沒的同時，浮躁的心緒難以平靜。無聊及麻木，成為這個時代的標誌。

　　??2005年的冬天，惟一的一場飛雪使我欣喜若狂，雖然雪花瞬間消融，但清冷的氣息和淳厚的濕潤足以安撫我那乾燥的心境。我知道，我的本命年並非是沉睡的、黯淡的、也並非是無求無欲的，總有那麼點希望始終在心海中閃爍——生命的意義和價值。

　　??西島2006-03

　　※作者：西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