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的幸福

　　下班后，和老公一起回我媽家。女兒明天要開學了，接她回家，隨便蹭一頓晚飯。晚飯後，在開車回家的路上，老公接到朋友的電話，興沖沖的去赴約，回家的只剩下我和女兒。

　　道路很有些堵塞。不知是不是天下有情人都趕着去過節的緣故。結婚十年，卻突然忘了最後一次過情人節是什麼時候。婚姻真是改造人性的好學校。如我般浪漫得近似於矯情的人都可以把那些風花雪月通通忘記。

　　也難怪，畢竟已經在步入中年。二十歲相信的海枯石爛的愛情，現在只能讓我切的一聲，以示鄙視。日月星辰尚不能永恆，何況這人世間凡夫俗子的所謂愛情。戀愛的時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電話粥可以煲幾個小時，無話可說，哪怕是一次次叫着彼此的名字都是歡喜。同樣是這個人。事到如今，整日像個魂兒一樣在面前晃蕩，反讓人心煩意亂。電話的通話時長再也不會超過兩分鐘。看着他開始禿頂，挺着大肚腩，睡在身邊響亮地打着鼾，一瞬間竟有踹他下床的衝動。當然，透過他的眼睛，看到的同樣是一個身材走樣，嘮叨不停的黃臉婆娘。也說不定，在他心裡已經掌摑了這個女人數次。我的白馬王子，他的依人小鳥都被時光的河流沖得再也看不見了。

　　我們的生活並不見得比別家更糟。雖然偶爾會有一剎那的恍惚，但我很明白，生活就是這樣才可以過下來。在一起過日子，每天帶一把青菜回來都好過捧回九十九朵玫瑰。必竟可以用來填飽肚子的是前者。如果你老公花掉一個月的薪水，只為了和你一起共進一頓燭光晚餐，我想，心痛得麻木人的一定是你。

　　況且有誰會對一個朝夕相處了幾千個日子的人仍然充滿激情呢？再漂亮的畫都有看膩的時候，更何況是不完美的人。看着年輕的情侶，在街上旁若無人的擁抱，親吻，只是笑笑。笑他們不明白，他們意圖昭告天下的愛情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變成白開水一樣平淡。支持兩個人走過長長一生的，不是愛情，而是相濡以沫的親情。

　　我們會在一起生活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我們同吃同住。我們有最親密的肌膚相親。我們有足夠的默契，你忽然冒出來一句無頭無腦的話，在眾人茫然的時候，我卻知道你的所指。同樣，我的一個眼神，你也可以明白我的喜怒。我們有相互交融滲透的朋友圈，有我們共同努力的工作。最重要是，我們有一個擁有我們共同血脈的可愛的孩子。她把我們各自的優質基因巧妙結合，成為一個獨特的人。因為她的存在，我們再也無法斷了關係。她將我們的血脈緊緊相連。

　　情人節，是玫瑰和巧克力的節日。而我現在想要的是青菜的幸福。為了一個叫家的單位努力，為了一個叫女兒的人，也為了一路走來共同經過的風風雨雨不離不棄。這樣的幸福，雖然沒有美酒般醉人的甜蜜，但正如白開水，平淡無味，但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