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父親的二三事

　　“喝什麼？”

　　“水就行。”

　　他拿着一聽啤酒和一瓶水走了過來，坐下，隨後我們偶爾望着窗，開始我們的交談。

　　“我這病，兩三年是它，一年也是它。”他說。

　　“關鍵是你的生活習慣太不好了，起的太早，還抽煙喝酒，得多吃點青菜。”

　　“現在的起的晚多了，酒忌了，菜吃不下去。”

　　我輕聲地回著：“恩，也是。”

　　我們的目光始終沒有太多交集。

　　（一）6歲

　　“滑炮應該這樣放。”

　　他一隻大手鉗着我的手指，將我手上滑炮紅色的一端，迅速地滑過盒側褐色紙帶，而後又急忙將滑炮抖了出去，接下來捂着我的耳朵，聽着那響聲。

　　是啊，為什麼捂着耳朵，那響聲現在都無法記清了，只記得有些沉悶，有些那天黑暗時雪的味道。

　　那時，他有着令人安心的臉龐，身着着半灰半黑的毛衣，身上的氣味讓我安心。

　　有一次我將手放在通往電機的三角帶上，他拉下閘，之後趕忙拿紙包裹住我的手指，騎上摩托的將我送到診所。包紮后，我坐在別人的店裡，也不那麼疼。還好，記得他在摩托車上一隻手按着我中指和食指的傷處時，我透過淚模糊着看到的，那迫切到診所的眼神。

　　現在還總是感覺那中指上的傷疤是那時留下的，食指上為什麼沒有，我也不知道。

　　（二）14歲

　　“你才看到呀？”

　　有一個月我故意把頭髮留得很長，他上我奶奶家時看到我說：“頭髮這麼長，該剃了”， 我將準備已久的台詞念了出來。至於他後來說什麼忘了，如今只記得他那時憤怒的眼神。

　　他在各處找我，而我那時坐在網吧里玩着傳奇。我是管他要了十塊錢說去吃冷麵，他說有一家冷麵館好吃，我答應着。我發誓我去找那個麵館了，只是我更想用這錢上網，沒找到而已。結果不幸的是他忙完也去了。

　　不知何時，我們開始生疏了，我從小住在奶奶家，他將樓房買了做生意我都不知道，當我一次心血來潮放學去他家時，敲門無應，後來才知道他和我后媽住在豬場里。

　　（三）17歲

　　我上午打電話給奶奶：“奶，今天你不用過來了，我和朋友出去吃飯了，明天來就行。”

　　我走到四樓，聽着他和樓主一邊陪着不是，一邊講着價錢，心裡掙扎着要不要上去，而後在三四樓徘徊着。我到底還是選擇下去，回了學校。中午我回來的時候，他和我后媽坐在沙發上，過一會走了，給我留了一百塊錢。我奶奶到晚上來了，說怕我上火。她跟我說那煙灰缸里有一盒煙蒂，那是我沒注意到的。

　　這個樓是他為我租的，挨着公園，高考用，結果沒到兩個月，跑水賠了人家一萬。後來我媽跟我說下面那家是新裝修的，一進屋，那女的拍着大腿哭，非讓我們重裝修一遍。

　　後來很久，他問我：“該中考了吧”，我說：“高考”，接着我奶說：“不用來考場等孩子了，那樣孩子怪緊張的。”我說：“還是來吧，中考時沒人接我，就考砸了。”

　　現在還記得考完第一科出考場時，霎一見他的臉有些陌生。我對於他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從初中到高中，我總感覺我在可憐他。

　　我到現在有時還會想着那被我奶倒掉的一盒煙蒂。

　　今天，有魚，還有我愛吃的鍋包肉，他又多點了一個青菜。青菜上來的時候，他說這菜團看着就有食慾。回到賓館我玩了會兒電腦，臨回學校的時候他給了我五百塊錢，說這點錢先給我，省的我這幾天還得取，還說不敢給我多，怕我丟錢，我笑着回著：“現在有錢包了，不丟了。”，他笑了。

　　我從小就丟三落四的。

　　（四）20歲

　　他坐在賓館床上看着笑話集，突然間輕描淡寫的來了一句：“你小對象是學啥的？”

　　我拿起一個榛子，咬着，想着他從來不問我這些問題來着。

　　咬開后我說：“公共管理。”事後，我跟我對象說這件事的時候，她糾正我說是公共事業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