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初夏槐花香

　　槐林五月漾瓊花，鬱郁芬芳千萬家。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

　　——題記

　　又到初夏了，想那一簇簇素雅幽香的槐花這時節已然靜候枝頭，含苞待放了。兒時的記憶中，家鄉的槐花總是很讓人期待，而那粗壯挺拔的蒼槐更成了我心中的盛景……

　　記得小時候，院中有一棵閱盡滄桑的古槐，枝繁葉茂，長勢甚好。儘管需四人合抱的樹樁早已枯損，但他仍以挺拔的軀幹舉起了五層樓高的枝葉，形成巨大的綠冠撒下一片陰涼。天真的我總會獃獃地望着那碩大的樹冠，哼着小曲兒，浮想聯翩。傍晚時分，我便偷偷爬上姥姥的那把紫藤搖椅，盼着能飛來幾隻小鳥鬧出點兒動靜，夕陽的餘暉灑在我的臉上，映出甜美的笑靨。

　　居處東側不遠處有一老戲台，家鄉人以此為耀，台前尚有兩株蒼槐，同樣盡經風雨，健壯挺立。與戲台正對着有一座古廟，在另一株老槐樹的掩映下，肅穆非常。這三位一體的古迹自然成了家鄉人心目中的神聖之景，連同他們蘊含的傳統文化和歷史滄桑，誰也無法估量他們的歷史價值和文物價值。

　　轉眼一過季春就到了初夏，這時候的古槐就更加精神，枝愈粗葉愈密了，那枝頭還結出了淡白色的花骨朵兒。我便能嗅到一陣暗香——融在這空氣之中——略帶清幽。從那時起，我的心中又添了一份期待……

　　天兒漸漸熱了起來，幾場細雨過後，幾株老槐樹在雨水滋潤下煥發出勃勃生機。每天午後，我都會來到院中那株老槐樹的福蔭下納涼。槐花的香氣越來越濃了。一覺醒來，我驚呆了——一夜之間那滿樹淡雅的槐花赫然綻開在眼前。我興奮地跑到老戲台前，見到了更加絢爛的槐花，真是雨潤槐香！那醇厚濃香的氣息在空中瀰漫，進我心肺，沁透心脾……村中的老人不禁連連讚歎道：老槐樹的槐花開的真旺呀！這時，沐浴古槐福蔭長大的人定會趕來一睹老槐樹的英姿，在芬芳之中深呼吸幾口，久久佇立槐下，追憶似水流年……

　　那一年，舊城改造，我們搬家了……

　　玉壺光轉，時過境遷，搬遷之後我竟沒抽出時間再去看看那四株蒼槐——以至於其中的一株永遠定格於那幾張老照片上了——沒想到古戲台前東側的那株豐茂的古槐竟在連日的暴風雨中溘然倒下，匆匆逝去。人們萬萬沒有想到那麼頑強堅韌的古槐，在千百年歲月的淘盪、風雨的洗禮中都挺了過來，卻在人與自然逐步和諧的今天倒下了……

　　我聞訊，去到了那槐花飄香的老戲台前，看着那老槐樹載車遠去。在場的鄉親無不哀傷，個個嘆息不已。我又匆忙跑到記憶中的老院子——那株古槐有幸仍存，依舊神采奕奕，在美麗中透着生命的靈性。想到他承載着的笑聲，記錄著的往昔，我黯然神傷：在生活急需新綠的今天，唯有這屈指可數的幾株古槐在鋼筋混凝土的世界中展露風采。社會的進步本應讓這古老的印跡得到更好的保護，無奈人們只是等到失去了才更懂珍惜。想那株古槐花尚存，綠未消，卻一下子倒在那韻味悠長的幽香之中，他將生命的芬芳永遠存留在了山城的這片熱土。真希望痛失一株蒼槐能迎來一片新綠。

　　今年，又到初夏了。我望着古槐枝頭結滿的淡白色的花苞，曚曨中只見那籠罩枝頭的馨香，氤氳着她盛開后的無限嬌羞……只嗅得這芬芳，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