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人的生活

　　??高山，我去過；高山人家，我到過，但沒有到過像“雷打牛”村這樣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沒有像這次這樣在高山人家一住就是幾天，與高山人同吃同住同勞動過。這次借落實“百畝馬鈴薯種繁基地”的機會在會東縣淌塘鄉的“雷打牛”村住下來，總算對高山人的生活習慣和高山人的種種難況有了全面了解。

　　??衣

　　“雷打牛”這個高山村落的男女們在穿作上最突出的特點是無論男女都離不了一件氈褂和一頂黃軍帽。

　　??男人除氈褂外還有一襲披氈。披氈是男人身份和家庭富有狀況的象徵。身份高貴和家庭富有的男人，那披氈不僅做得長，而且比一般人的厚實和寬大得多。披氈平時勞動是捨不得穿的，只有在閑耍、聚會、走親訪友和吃酒（指參加結婚和喪葬酒席）時才穿。

　　??老年婦女到如今還喜歡穿偏襟衣服，這種偏襟衣服是老人們自己用手工裁剪縫製的。

　　??在服飾上老年婦女和年輕婦女還有一個不同點，就是老年婦女不戴帽子而喜歡包帕子。這種帕子短則丈把，長則兩三丈。一般都是黑顏色的土布，家庭富有的人家則是那種黑色的綢緞布料。

　　??婦女們圍巾的圍法與其他地方的婦女也有區別。她們的圍巾既不是圍在頭上，也不是圍在脖子上，而是對角折成三角形后，從頭上戴着的黃軍帽上往下圍，最後在下頦處打個結。這種圍法的好處是既可防止頭上戴着的黃軍帽被風捲走，又可起到保護面部皮膚的作用。

　　??食

　　?“雷打牛”村由於地處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寒山區，除生產洋芋、蕎子、燕麥外，連玉米都不能出產，因而這裡的主食是洋芋。

　　??但是，近年來隨着經濟的發展，人們的生活水平也有了明顯提高。現在，無論你走到哪家，主人家都會煮大米飯給你吃，除非你提出來要吃洋芋，否則的話，主人家是絕不會讓你吃洋芋的。

　　??在這個地方，吃飯時婦女是不得上桌與客人同桌的，無論你歲數多大，輩份多高，都不得與客人同桌吃飯。

　　??陪客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則負責給客人倒酒和添飯。她們要待客人們吃完后，將客人吃剩下的飯菜端到廚房裡去重新熱熱后再吃。在我的眼裡，這個地方男尊女卑的思想仍然很嚴重，別的不說，光從吃飯這樁事上就可以看出來了。

　　??住

　　??第一次到這裡的人，你只要一踏進農戶家，就會被這院子里到處亂竄的雞豬牛羊馬騾驢、看家狗和遍地畜糞嚇倒，讓你根本不敢進屋。

　　??那股刺鼻的糞臭味，你只要一進屋，它就會緊緊跟着你。尤其是吃飯的時候，那一股股時濃時淡的糞臭味讓你再有多香的美食都無法下咽，甚至連吃下去的東西都被它熏得直往外冒。

　　??住房分為東西箱房和堂屋。東西箱房大都是主人家和孩子們住的。堂屋主要用於接客人。堂屋的下方進大門的右邊一般都是火塘，正面是神龕，供奉香火和祖先靈位。

　　??正房的左右兩邊，大都是畜圈和廚房。畜圈樓上一般是用於堆放洋芋、蘿蔔，有的人家則在畜圈樓上鋪一兩張床用於接待客人。

　　??行

　　??在這個地方，我看出門是最惱火的了，無論到哪裡都得一步步走去。吃點用點什麼的，得趕着馬幫翻山越嶺到幾十裡外的集市上去馱來，或是背回來。

　　??村子中和通向山外的一條條窄窄的土路上到處是新鮮的或是踩碎了的畜糞和厚厚的灰塵，風起時黃灰和着糞末滿天飛，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城裡人時新爬山，而生活在這裡的人卻天天盼望着能有一條公路通到村子里，出門有點平路可走，有車可坐，買點賣點什麼用不着人背馬馱。這裡的老百姓最盼望的事就是能早日通車，把山裡的東西運到山外去變成錢，把需要的東西運進來。

　　??沒到過這裡的人不知道，來過的人就能體會到村民們盼通車的急切心情了。那一坡上一坡下的山路繞過了一座又一座山，彷彿沒有盡頭似的。不要說背東西，就是打空手走一趟也是夠累人的了。

　　??我自認為是一個走路可以，爬山也不錯的人，但這裡的路，這裡的山，走過一次爬過一回就不想再有第二回了。那個滋味啊，非語言文字可以形容，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明白。共2頁,當前第1頁1『作者：涼山人』

　　??水

　　??水的珍貴，沒有哪個地方的人會比這裡的人明白，也沒有哪個地方的人會像這裡的人這樣珍惜水資源。在枯水季節，這裡的人寧願請你吃頓肉，也不願請你喝頓水。尤其是在前幾年，全村人就只有村子中的那個山彎里的一股比筷子稍粗一點的水，雨季結束后，大家就得輪班排隊通霄達旦在那裡等着接水。

　　??挑回家的水是沒有一滴可以浪費的。洗臉洗腳洗菜用過的水全都儲在缸里留給牲畜們用。衣服褲子不是臟到不能穿出門的話，一般是不會洗的。因為那水啊，連人畜吃都成問題，誰還捨得用它來洗衣服？真箇是滴水貴如油！

　　??由於水的嚴重緊缺，前些年，村民們聚在一起共商飲水大計，自發集資購買了塑料管從對面高高“白毛山”的山腰處引了一股有兩雙筷子那樣粗的水到村子里。這樣一來，加上本村中的那股小小的水源，飲用水的問題總算可以勉強解決了。但一到枯水季節照樣沒水喝沒水用，因而每家每戶屋裡除了大大小小的塑料桶外，基本上都做有二至三個蓄水池。

　　??這些大大小小裝滿水的塑料桶和蓄水池成了“雷打牛”的一道獨特景觀。望着這道獨特景觀，我的心裡那個痛啊，真希望政府有關部門能早日伸出救援的手，讓這道不忍多睹的景觀早日從“雷打牛”的土地上消失。

　　??風

　　??你見過呼呼不停從早刮到晚，從晚吹到早的風嗎？沒有吧！我活了四十多年也沒領教過這樣厲害的風。

　　??“雷打牛”的風不僅大、刮的時間長，而且特別寒冷，要是用錐膚刺骨這個詞來形容的話，我看一點也不為過。

　　??我才在那裡住了幾天，整個面部和嘴唇便被那烈日凜風和超強的紫外線吹曬得猶如龜殼似的，生疼難耐，活生生地脫掉一層皮。要是多呆幾日，還不知會變成啥模樣呢！

　　??這就是“雷打牛”的風，“雷打牛”的太陽，“雷打牛”超強的紫外線，讓你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睡覺

　　??睡覺，對勞累了一天的人來說本來是消除疲勞的最好方式，是一種享受，但在這裡我卻感覺是在遭罪而不是享受。

　　??整夜的猛風呼呼地吼叫着，吹得農戶貼在樓頂上遮擋灰塵的塑料布不停地發出“嘿嘞轟隆嘿嘞轟隆……”的響聲，還有那從牆縫、門縫裡“嗖嗖”摜進來的凜風和從樓下畜圈裡衝上來的股股臭氣，直逼得你透不過氣來，哪裡還睡得着什麼瞌睡？

　　??當你瞌睡來極快要入睡時，樓下的豬們不是起來撒尿，就是拉屎，再不然就是互相嘶咬發出怪叫聲，讓你不能入睡。

　　??躺在床上難過至極而又無可奈何，既不敢睜眼又不能入睡，一睜眼的話，稍不注意，灰塵就會掉到你的眼睛里。由於睡不好瞌睡，每天頭昏腦脹的，真真難過！

　　??解溲

　　??解溲，在這裡是另一樁叫人無法忍受的事。整個村子沒有一間廁所，讓你找不到解溲的地方。

　　??我想不明白這裡的人是如何解決這樁大事的，於是，問村長廁所在哪裡。你知道村長是如何回答我的嗎？

　　??村長幽默地告訴我，他們這裡的廁所是天然的。村長見我不明白他話的意思，於是又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他們這裡的人解溲都是在後面的山上，沒有哪家修得有廁所。

　　??在山上的樹林里解溲，山裡人習慣了覺得無所謂，而城裡人……白天還好，夜晚解溲的話，才是對一個人最嚴峻的考驗。

　　??在這個地方最怕的就是拉肚子，要是拉肚子的話，那可真慘煞了人。黑咕隆咚的且不說要到後面山上的樹林里去不容易，就是摸黑走到了後山的樹林里，一個人蹲在那黑乎乎的樹林里，聽着野獸們發出的嘶鳴聲和呼呼山風的怪叫聲，不由你不心驚肉跳汗毛倒豎。

　　??一個人有時就是這樣，你怕啥就偏遇上啥。由於飲食上的原因，引起了我的腸胃炎，一個晚上就得朝後山的樹林里跑幾次，飽嘗了起夜的驚恐滋味。

　　??“雷打牛”村在我走過的地方算是最貧窮的一個村莊了，在這裡仍然是人背馬馱，破衣爛衫補巴褲隨處可見。貧窮像一座山一樣重重地壓在人們的頭上，讓人喘不過氣來。由於受不了貧窮的折磨，許多人家搬離了“雷打牛”村，現在只剩下無處可搬的十九家農戶苦守在這裡了。在村子里，你隨處可見人們搬走後留下的殘垣斷牆。

　　??看着這些塌垮破敗無人住的院落，我不由得生出一種蕭條凄涼的感覺來。真希望政府部門建設新農村的風不只是在縣城周圍和經濟條件較好、便於領導檢查的村子打轉，能早日吹到這個坐落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小村莊來，讓這裡的人早日走出貧困的包圍圈，過上幸福富裕的好日子！

　　共2頁,當前第2頁2『作者：涼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