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的牙仙子

　　我八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好像在聽憶苦思甜報告。我小女兒八歲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卻都是清澈如水的小事情。

　　有一天她又掉了一顆牙，記不清楚是第幾顆了。我早上起來路過她的卧室看見門半開着，就過去幫她關門，一轉身看見她床頭規規矩矩地擺着一個信封，才突然想起來信封里裝着她掉下來的牙和她寫給牙仙子（toothfairy）的信。看她還沒醒，趕緊轉身回去找錢包掏錢。錢夾里除了兩三張大票，只有一塊零錢，又去翻老公的錢包，也是只有一塊零錢。雖然少了點，但是比沒有強。我把兩塊錢放到一起，又悄悄溜回她的卧室，輕輕塞在信封底下。

　　下午去學校接她，車上她急不可待地跟我說，“牙仙子給了我兩塊錢。”我假裝興奮地問：“真的嗎？那上次那顆牙她給了你多少錢？”她有點不高興地說：“五塊。這次比上次還少。”我看她不高興，忙問：“你嫌少嗎？”她說：“我的朋友珍妮最少的一次也得到了二十塊。”停了一下，她又有點羨慕地說：“可能她的牙仙子比我的有錢。”我看她認真的樣子，都快要笑出來了。忍住笑，我接著說：“牙仙子只有一個吧？可能是掉牙的孩子太多，她先去了別的孩子家，等她到我們家的時候，剩下的錢就不多了。下次你要早點睡覺，這樣牙仙子就可以先到我們家來，你就會多得到些錢了。另外，你的牙長得小了一點，你以後要多吃飯，讓你的牙長得大一點，牙仙子可能願意給大一點的牙多給點錢。”她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晚上吃飯，飯桌上她又跟姐姐提起這件事，聽上去還是不滿意只得到兩塊錢。姐姐聽完毫不同情地打斷她說：“兩塊錢已經不少了，我以前掉我第八顆牙的時候，才得到兩毛五分錢。”我一聽眼睛都睜大了，“你真的才得到兩毛五分錢嗎？”她肯定地說：“當然。”我想我雖然記不住這些小故事了，可她應該不會記錯，尤其是當一個孩子有着一個那麼大的期望，卻又得到那麼小的結果的時候，她的記憶一定是深刻的。我突然羞愧起來，我怎麼會那麼小氣！

　　想起大女兒小時候掉牙，每次都很興奮，這是不勞而獲白拿錢的好機會。有一次有一顆牙已經很鬆了，在嘴裡東倒西歪，不拔出來怕吃東西時掉下來不小心咽下去，拔出來吧又怕疼。每天她就用手在嘴裡把那顆牙扭來扭去的折磨它，希望它早點自己掉下來。可是那顆牙就是不掉，每天吃飯的時候就看她呲牙咧嘴地咬也不敢咬嚼也不敢嚼。終於有一天放學回家她高興地告訴我，“我的牙掉了！中午在學校吃披薩的時候給硌下來了。”

　　晚上，她認認真真給牙仙子寫了一封討價還價的信，說這顆牙給我找了很多麻煩，你得多給我一點錢。我看了信哈哈大笑，雖然不是只給了兩毛五，可也沒有超過五塊錢，因為它後面還有一串牙在排隊等着掉下來換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