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

　　10月6日是堂妹的大喜日子，提前訂好車票后，5日下午帶着妻兒和歸鄉的期待匆匆奔向老家。婚禮辦得熱鬧不凡，樸實的鄉村禮儀和當下的流行元素完美結合，迎新、鬧堵、童男童女、西式燭光似乎一個都不少，縣城唯一的星級酒店，見證着一對親人的幸福結合。許多久未見面的親戚從四面八方真趕了回去（親戚們除部分老人留守在家外，幾乎都在外地發展），時空的距離美讓大家顯得格外親熱，其樂融融歡聚一堂，談古論今把酒言歡，為久別的重逢開懷，更為堂妹此後有一個好的歸宿欣慰。

　　婚宴結束后，告別親友，與父母一起回到家中，房間早已被母親收拾好，屋內整潔如昔，被褥乾淨清香。返程車票訂在第二天上午，由於要早起，母親不停地催着我們洗漱睡覺，儘管女兒吵着要看電視，我也想和父親好好聊聊……

　　早上睡意正濃，朦朧間聽到一陣說話和開門聲，父母已起床燒水做飯，打開手機一看，才過五時，“這麼早起來幹嗎？”我心裡暗嘀咕，閉上眼睛已睡意全無，起來吧，陪父母說說話，難得回來一次，穿好衣服洗完漱，父親已將茶泡好。妻子和女兒也隨後起床，女兒雖說出身鄉村，出生后一直隨着媽媽，對農家生活已是個陌生概念，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纏着爺爺不停地問來問去，父親頗為心細地一一告知，若換成別人，生性急躁的父親早就煩的不行。妻子也沒閑着，提着籃子在院子里不停地摘着各種蔬菜。

　　廚房內，我陪母親說著話，不在意間看到牆角落有一大堆紅薯，隨口就問母親：“哪來這麼多紅薯？”印象中家裡很少種紅薯，每年大姑都會送我們一些。“還不是從你家帶過來的。”母親回答我。“從我家帶來的？”我納悶了。“記不起來啦，去年你要扔掉的！”母親開心地笑了。“哦！”我想起來了。那是去年年底，當時還在部隊，母親過來看女兒，看着妻子開個小店，加上照料女兒無暇顧及家裡，天生愛乾淨的母親幾天的時間把家裡徹底收拾了一遍，等我周末回到家，已是窗明几淨、一塵不染，空氣都顯得格外清新。母親還是那個母親，無論走到哪，永遠是那麼講究。第二天早早起來準備早飯，母親難得過來，也讓平時辛苦的妻兒多睡會兒，看到母親正提着水壺，想想也是，母親多年的早起習慣哪能輕易改變。“媽，我來吧！”燒好水，給母親泡了杯茶。煮稀飯時發現上周買得紅薯已發芽，“還好只剩三個，不算太浪費”，我自言自語地隨手扔到垃圾筒。“別扔，正好作個種，過幾天回家給帶回去，扔掉太可惜了。”母親趕緊撿了回來……去年被扔掉的那一幕彷彿還閃現在眼前，如今已是子孫滿堂。“你看，那三個紅薯還真不錯，我和你爸才忙了幾天，收了一百多斤呢，甜甜的，明年多種一點，你們姐弟三個都愛吃！”母親打斷了我的沉思。

　　“是呀，老娘，誰碰到你都是好福氣！”我答應着母親。

　　告別父母，已是滿載而歸。返程途中，腦海中始終未能放下那三個紅薯，思量着有些事情無法說清，本是廢棄之物的紅薯，卻峰迴路轉，煥得新生，是生命中的奇遇，還是冥冥之中命運的歸宿，我不得而知，母親一生善良辛勞、勤儉持家，對人和事頗為講究，或許這就是她與紅薯的緣分吧！

　　事物及己。四月上旬，我脫下曾夢想追隨一生的軍裝，帶着榮譽、遺憾和逝去青春的惆悵悄然回歸，十六年的軍旅已然終結，一切的一切歸置於零，又是一個嶄新的開始，考完試后等待安置的日子輕鬆怡然卻倍感焦急和迷茫，尤如長着芽尖的紅薯不知何去何從？“我將歸宿何方，將來又是怎樣？”我不停地問自己，我夢想着最佳答案，卻依然在等待中尋找方向。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期望着像那三個紅薯一樣，本被棄之一旁，即將回歸自然，化作泥土的芬芳，然幸遇母親，由此另棲他地，落地生根，從此生生不息，開創屬於自己的嶄新時代……

　　過去不說再見，從來無需想起，未來才是主題，生活依然繼續。追求長青永不停息，活好當下換種活法，相信總會有一片天空屬於自己，我暗暗告誡自己。

　　寫於201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