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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咒語

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小景

  在那個以“階級鬥爭為綱”,唯“成分論”,講究“根正苗紅”的特殊年頭,一聲“地主羔子!”就是最最惡毒的咒語,足以使人頭皮亂炸,毛孔悚然,汗不敢出。時隔三十多年了,我這個不是地主羔子的“地主羔子”,每當說起這四個字時,仍覺背後陰風颼颼,頓做抽風狀。何故?聽我慢慢道來。

  “地主羔子”,顧名思義,就是地主分子的“孝子賢孫”。如果你成了“地主羔子”,對不起,這就幾乎宣判了你的婚姻死刑——這輩子你就打光棍吧!試想,有誰願意將自家的閨女往火坑裡推呢?女“地主羔子”還好一點,草草地找一家條件差的人家嫁了就是了,男“地主羔子”可就慘了!於是就有好事者(多為媒婆)將家有大齡男女青年尚未婚嫁的,撮合成兩家對換或三家轉親,以解父母心頭之病,死後才能閉眼,可憐天下父母心!於是,逼婚逼嫁的現象就層出不窮。那些心疼自己的姐妹的血性男兒便離家出逃,遠走高飛了,那些連字皮都不認得幾個的弱女子們,就只有去投河奔井,喝葯上吊了。當時在鄉下,因此而逼死人命的時有發生,屢見不鮮。

  “地主羔子”就如此可怕嗎?是的!因為在那時,真正的惡霸地主分子已被政府給鎮壓了,那些破落的地主都年事已高,死的死病的病,所剩無幾了。生產隊里的臟活重活誰來干?“責無旁貸”地就落到了“地主羔子”的頭上!當時最“時髦”的活就是收大糞,“地主羔子”們每天一大早就要挑着大糞桶,挨家挨戶去收集大小便,那待遇,乖乖!不能說!當時生產隊在莊上的避靜出挖一個又大又深的糞坑,“地主羔子”們就把收來的東西倒到大坑裡發酵后再挑去肥莊稼。寒天還好點,那夏天,那,乖乖!不好說!曾經就有“地主羔子”受不了“滑”到糞坑裡淹死了,真的。

  再有,如果你成了“地主羔子”,那任何“好事”都沒有你的份了。比如當兵你就不攤了,國家怎麼會放心讓一個“地主羔子”去站崗呢?更何況那時當完兵是要分配工作的!那可就終生吃皇糧了!“地主羔子”們做夢都不敢想的。再說那推薦上大學的事,你個“地主羔子”就更不必想了!那時上大學是不需考試的,上級把上大學名額分到公社,公社再分到大隊,大隊叫誰去誰去,大隊不叫誰去誰就不攤去!想也白搭!什麼人能去上,俺也說不清,俺又沒攤去,俺只知道“地主羔子”沒有一個攤去的!

  別說當兵上大學了,就是當個“紅小兵”“紅衛兵”什麼的那都很難,更不用說入團入黨了。記得我上初中時,俺莊上的三個同學兩個入了團,就剩我了,我也想入呀,那不是小嗎?可是偷我鋼筆的被我逮住的交給老師挨熊的本庄的同學向學校檢舉說我家是“漏劃地主”,那我可就是“地主羔子”了!不能入的。當時,母親就去找遠房二大娘,一起去找時任校長的遠房三舅,解釋說“漏劃地主”的事上級黨已經給弄清了,不夠杠。後來就入了。就可滋(高興)了。小孩心眼嘛。

  俺曾經是個“不是地主羔子”的“地主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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