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天池訪問青松子之旅

　　長白天池訪問青松子之旅

　　一：結緣白山

　　沒有什麼特別的因由，動念是在偶然間。春末，東方詩風論壇在重慶舉行了一個聚會。因主持人詩酒兄和微齋先生是重慶詩詞界的頭領，都曾是我市詩詞學會的貴賓，當時我也參與過接待工作，算是見過面的朋友。便攜妻子欣然前往，認識了一批網友，回家后對他們發的帖子，關注度自然就大些。夏末讀到夢飄飄參團游東北的文章，其中有游長白山天池不遇的描述。我忽然想到，我上網後主要活動的中華詩詞論壇，自由詩苑上的青松子就在白山市工作，有他作內應，就不會有飄飄這樣的遺憾了。碰巧九月上旬要在北京參加一個專業會議，便發短信向松子了解情況。不期青松子非常的熱情，誠意邀請的短信不斷，並在詩苑發帖，升華成了詩友聚會諧游的大事。對我來說，反正是有條件，有時間，碰到這種情況，我也只好當成回事來認真對待了。

　　從松子的短信中我已經子解到：白山市原來叫渾江市，位於長白山天池的西南。因為旅遊開發，1994年才改的名，火車站更是最近才改為“白山市站”，可以登西坡和南坡。同時他特彆強調，西坡人文景點少，更具天然魅力，雖然沒有瀑布，但有火山熔岩沖成的錦江大峽谷。

　　由於職業關係吧，青松子對登山的描寫更為細緻：“攀登1236級台階就到了火山口邊上了，眼前就是天池，要想走到天池水邊大約要半小時，陡峭，沒有路，一般沒人去。最有意思的是，常常看不到天池，只見雲霧，更伴隨着傾盆大雨，不管山下是否晴天。”我想真是神了，這和飄飄的紀錄，完全一樣，更挑起了我一探聖湖真容的慾望。

　　接下來，青松子也坦誠相告：“北坡在延邊，有天池川字形瀑布，不過人文景點破壞了自然美，汽車能直接開到天池邊上去。從白山走要貴很多，九月中旬就漸漸不能上去，大雪要封山了。長白山的春夏秋只有六月中到九月中這三個月，其他時間都是幾米甚至幾十米深的大雪。當年吳宇娟拍的雪山飛狐就是在長白山拍的，零下四十幾度的氣溫，常常讓攝像機不能工作。”這很令我震驚，我這連雪也很難見到的南方人對這種近於極地的氣溫，委實是有些畏懼的。

　　針對我在回信中曾談到：我們這一代人是聽着‘跨過鴨綠江’的歌長大的，能看一看就好了。松子說：“我們這是一座邊境城市，到了臨江就可以看到朝鮮了，鴨綠江漂流每位大概50元左右吧，行程我可以幫你問。但如要赴朝旅遊，有點麻煩，要簽證，而且應該是你當地的簽證，同時組團不易，因為去的人太少了。”同時青松子很認真且不厭其煩的給我發來了時刻表，行程，路線包括注意事項。並告訴我已約了草芥等幾個論壇的詩友和白山的精英等我。事情進展到這種地步，我也就明確表態：雖然我們有護照，但也並不想去朝鮮。不管能否登山，都決定到白山來一趟，就算為了來看你，為了青松子的真誠。

　　接下來的事便簡單了。松子更為詳盡的和我在論壇短信上作了交流。這裡摘幾段我當時的紀錄：

　　“北京到通化坐火車17個小時。從通化坐火車到白山一個半小時。我知道北京到通化有下午三點的火車。通化到白山快客大概半小時一趟，客滿發車，票價10元，現在長沒長不知道。做吉F開頭的白山黃色回頭出租車以前是每位15元，共能坐四位，一般是捷達車還有羚羊。通化的出租車是紅色的，吉E開頭，別坐，宰客，有一次要了我20元，出了火車站就把我扔給白山的出租車了，他從中提了許多回扣。附：通化站新列車時刻表……”

　　“謝謝你這麼詳盡的介紹，昨天去省城開會去了，今日才看到，這下我放心了。十二號就可見到你。請放心我們會議的層次較高，北京到通化的票絕對不會有問題，我在通化上了到白山的車後會給你打電話。現把我和我妻子的手機號寫來，到時便於聯繫……”

　　“不知道兵兄準備哪天上長白山，我提前給你聯繫妥了，先報上名，隨時電話短信聯繫。我再了解一下赴長白山團的情況，和你溝通。”

　　“算來兵兄11號從北京走，12號早晨7：15到通化，9點左右就到白山了。可以入住華審賓館、鴻翔賓館或新世紀酒店。這時候休息一下，中午給兵兄接風。那就是最早13號可以上長白山。”

　　“好的，算來也差不多，就算車子晚點，12號晚上總能到吧！登山就根據氣象吧最好是到白山的第二天（13號）先上山再聚談。不然天一冷，上不去就遺憾了。好嗎？”

　　“我問過我們旅行社了，現在登長白山西坡能上去，組團要等登山前的幾天定。這邊現在的氣溫是27－12度，感覺涼了。山上據我看要穿毛衣毛褲（而且有時還下雨，打傘都打不住，雨是橫着下的），導遊說穿厚衣服就行了。我以前7月份上山的時候感覺空氣稀薄，有點大喘氣，畢竟兩千多米啊，穿着西服還凍得要命，穿半截袖的時候基本上凍得受不了了。有太陽時還可以。登長白山早晨5點半正式出發，上午10半到半山停車場，登上山後只能俯瞰整個天池，一般沒人下去，一是太陡了，下不去；二是，時間來不及。中午有餐包，只帶早餐就可以了。可以帶點巧克力，餅乾之類的食品，還有水，這邊的礦泉水是全國一流的，每瓶才一元。下午返程，晚上六點多到家。目前一日游300元左右，這邊的中高檔賓館二人標間，旅行社價格是130－140元（比正常價便宜20元），有衛生間，含早餐。我可以安排。”按照松子的提示，我很輕鬆的作好了出行準備，並直接將此行定為長白天池訪問青松子之旅。反正會議的流程如刻版的公式化，無需多顧慮的。當然不因有青松子在，按照旅遊慣例，是應該走延邊路線的。哈哈，因為松子，我和白山結下了善緣。

　　二：把杯舉起來，大口喝茅台……

　　這是東方詩風97重慶之旅中，金穀穀先生的有名詩句。后被多人唱和，早已被詩酒兄收入了“行吟在巴山渝水間”紀念詩集一書中。我曾去過兩次東北，一次是因為小兒子在遼寧當兵時，借會議之便，繞道瀋陽去鞍山，到他工作的部隊醫院探望他。另一次是到黑河，參加一個筆會，順便去看看俄羅斯。對東北地域的寬廣和東北漢子的豪爽性格早有體會，當然也知道他們普遍愛酒，為此臨行時特地丟了一袋散裝茅台在行李中。這其中有兩層含義，因為我這裡產鹽也出好酒，算是土儀。其二，那本紀念詩集，我送了青松子的，以免東北的詩友誤解我們西南地區朋友聚會太奢侈，這種酒其實不貴。讓大家都來體嘗一下大口喝茅台的滋味。

　　我到達白山市的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並非是旅途中有什麼意外，而是不想太影響青松子的工作。到通化后吃了早餐，並等到理髮店開門營業后冼了一下頭，剃了一下鬍鬚才上的路，加之是到汽車站坐的班車，出門在外我是更相信正規的專業司機的。青松子早已在車站門口候着，接車的人不多，我幾乎是憑直覺一眼就認定了他的。松子的外貌敦實憨厚，顯得沉穩，真正的東北漢子，渾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是那種讓人一見，就感到放心的人。

　　客隨主便，我們聽由青松子很快安排好了在賓館的住宿，換了便裝就趕赴白山朋友們的接風宴。經常活動在中華詩詞論壇的就有四人：青松子、草芥、個多齋主（青松子父親）和我，另有兩個音樂界的朋友，加上松子母親和內子。剛好一桌人。這裡宴席唯一顯得特別的是，在滿桌佳肴外，有一大盤大餅大蔥。主人備的自然是馳名國內的通化葡萄酒，我是有備無患的請他們喝茅台，品嘗一下西南普通老百姓喝得起的茅台！

　　果然是人的名聲樹的影，一說品茅台，大家都把杯端起來了。三杯下肚，場面活躍開始即興誦詩，輪到個多齋主，一氣九律，且專門贈我的。他比我略大一，兩歲，電視台記者退休，真實文化界人士。其文字功底非我能望其項背。好乖乖呀這真是有備而來呵。想到我的第一本詩集早贈給了青松子，他一定是認真研究過了，有感而發，有的放矢。我對他恰好一無所知。（他不上新詩版來的）看來今天這場合，我是做不做詩都只有甘拜下風。想到此，乾脆收起我那三腳貓的功夫，不再去湊句。而借花獻佛以金谷先生的詩來塞責：把杯舉起來，大口喝茅台……藉著醉意辭席了。

　　三：客串一回記者

　　始料不足的是，白山市沒能組成一個去天池的旅遊團。下午青松子很遺憾的告訴我，並說他向單位領導反映了情況，同意派出一個小車，產生的消耗由我們自己負擔。當然，這樣比參團費用多一點，主要是派了司機。

　　對我這種散漫慣了的人，我到認為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心裡在想，不派司機還更好，我可以更自由一些。只是一天開上十多個小時的車，哪裡還有遊興呢？何況我現在的體力也不能支持長途駕駛，自駕起碼要兩天才能回來。還是依靠專業司機穩妥，便欣然應允。青松子見我答應得很爽快，也很高興的告訴我，他已經請好了假，去給我當導遊。

　　晚上松子又來陪我們去逛街，和採購明天的食物。並告訴我，他父親個多齋主和他母親也決定了陪我們同游，給這次天池之旅又增添了更多的色彩。白山的夜很安靜，主街的車輛較少，人不太多，和我們那裡的縣城很相似，連超市的布局也一模一樣。在資訊、交通都比較發達的當代。中國的世風基本上也成了潮流，有什麼新奇特巧的事物一問世，要不了多久，東南西北中就都成了氣候。換句話說，能賺錢的法門自己會長腿，跑得飛快！

　　要說採購青松子真是把好手，很實際，屬於善於持家的精打細算型。很得我愛人的歡心，不是語言有差別，誰都會認為他們是母子。世事的奇妙也正在於此，松子恰巧和我們的大兒子同年，體型也差不多，只略略高大一點點。他們在生活方面更有共同語言，我是從來不參與家務事和日常採購的。有松子在，我連當搬運工的資格也被剝奪了，放心讓他們去安排和準備一切可能的需要。

　　和南方不同的是北方天亮得早，雖說是五點過發車上路，天早大亮了，但看來陰沉得很，雨意甚濃。對於很熟悉山區氣候的我，到並不太在意。知道往往隔一重山，又一重天，何況還有五個多小時車程的距離，我相信天命，做什麼事，只要盡人力就行了。唯一感到好笑的是派給我們的車，是他們電視台的新聞採訪車，青松子更是扛着一台大型攝像機，我和個多齋主都掛着照像機，煞有介事的要客串一回記者了。

　　四：並不枯燥的的旅途

　　東北的路比西南好，氣候也比西南來得早。在北京開會時都還在穿體恤衫，在這裡不着秋裝是不行的。但也沒有冷的感覺，加上特別清新的空氣，給人以很舒適的享受。車行的速度較快，保持在六十公里的時速左右，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白山市到天池至少有二百多到三百公里的距離。相當成都人去游一趟九寨溝。難怪松子的母親守在山腳下，教了一輩子書，今天也是同我們一樣第一次上山。趁着他們幾個在隨心所欲的交談中，我坐在後排細讀昨日個多齋主贈我的九律。王兄行此以詩會友之禮，縱不能亦步亦趨，回一、兩首也算是起碼的禮節。從所寫的小題目看，第一至第四首是題我在詩集扉頁上，門診樓前的照片。原詩曰：

　　欲見張家魚貫行，長天美景雁雲橫。

　　霜男氣俊藍田玉，雪女心貞碧水萍。

　　不是先鋒多勇毅，何來后列倍崢嶸。

　　鹽都橋畔高樓壯，統帥回看大纛擎。

　　第二首涉及到由著名書畫家黃宗壤先生親書的書法頁，和子劍門感懷詩及附文“頭巾冢”：

　　牙醫情趣在乾坤，和子深沉鐫劍門。

　　診所無心圖小利，頭巾有冢動雄魂。

　　蒼天不賞風流逸，大野唯期漢血奔。

　　獨溺香生佳句妙，每臨霜白是春溫。

　　三、四首是先生讀後的感慨，兼具鼓勵，歡迎之意。雖免不了唱酬溢美之詞，但好句多多，盡顯風度才情。

　　過河兵自曉雄男，儒雅合當擁內涵。

　　九土星分吾佔北，三元氣聚子偏南。

　　愁將硅玉頻呵護，樂與嬋娟偶晤談。

　　萬里風高思李白，流連詩酒醉峰嵐。

　　四：

　　霜早楓紅欲遠迎，白雲載句盛名橫。

　　疏財濟世欣慈佛，仗義過河嘆老兵。

　　浪漫如風風亦愜，真純似日日還驚。

　　天池一見懷藏碧，苦旅從容氣更平。

　　讀到第五首，又見有一個小標題為“天池”：

　　天池百丈嘆純真，冰雪千年有此身。

　　獨守清高焉苦靜，冷看富貴恥追春。

　　心生至境迷菩薩，懷抱詩魂惹鬼神。

　　聽盡月明花瑣語，只同善美作芳鄰。

　　我想這是今天的正戲了，認真讀了幾遍，並把韻記了下來。心裡說就從這首和起吧。接下來兩首，都是因之相與的餘興：六：行走八方苦追尋，來攜未必是知音。

　　並非女解拳拳意，或許神憐夜夜心。

　　不改軒昂情似水，無疑浪漫夢如金。

　　青山更在青山外，對月思人且撫琴。

　　七：命運如岩不似船，悠閑自在卧雲煙。

　　慣看廣袤風吟詠，焉問高低鳥舞旋。

　　與我傾談應有月，為他吹捧必無箋。

　　鹽都莫計成行日，醉雪誠期拜眾仙。

　　第八首又有題目曰：自述：從涉及內容看，當為王兄對自已一生抽象性的高度慨括：

　　不是仙家與佛家，卻貪清靜欲餐霞。

　　大荒行與美人會，眾水卧聽奇士嗟。

　　莫憾詩人疏九鼎，何憐浪子遠三沙。

　　吾心依戀天池畔，怒放雪峰違命花。

　　九：青春如蝶逝難回，老卧嚴冬忘盼雷。

　　豈要浮華來半點，直呼美酒走三杯。

　　獨將幻想當遺產，確視錢權為孽虺。

　　竊喜此生長枕雪，詩魂純潔不沾灰。

　　這兩首詩，起興高雅音節鏗鏘，激情流暢一氣呵成。隱隱含遠國懷鄉謫客之思，微微透潛龍未用漁樵之嘆。兼有壯志未酬，老驥伏櫪的不甘，清貧拮据悲世風日下之苦。讀後感覺是全章中最精彩的兩律。看了看坐在前排鬢角微皤的王兄背景，真令我感慨萬端了。心中油然產生一股敬意，暗想別看白山這個小小的邊境城市，真還是個水很深的藏龍卧虎之地呢！真是天涯何處無芳草！

　　沿途經過了幾個小鎮和一個縣城后，開始進山。路依然較平緩沒有多少陡坡，更少盤旋而上的地段。我心裏面比較清楚，除了山勢較緩外，線路設計較好也是一個主要原因。究畢最高處也才海拔兩千多米，何況我們一直是在山中行駛的。同時不得不提一下的是，沿途景色很美，這景色和路的特別也應該說有些關係。南方由於炎熱，很多公路都是林木森森濃陰夾道，這兒卻在路沿栽種了兩行鮮花。正在開放，很美，也比較高大，歌曲里常常聽到金達萊這種朝鮮花，沒有見過，我主觀的設想怕就是它吧！等我把王兄的詩研讀完，離目的地也不遠了。車窗外樹漸漸稠密，多是青松、白樺之類。天色也已經開朗，一時興起倚窗寫下了兩首絕句

　　楓葉初丹燦若霞，秋林美艷勝春花。

　　喜看山頂青松子，長伴溪邊白頭樺。

　　二

　　靈山聖水玉無瑕，禮拜虔誠敬有加。

　　長白女神知我意，沿途開滿迎賓花。

　　這是我此行的開手之作，也暗含着對長白女神的祈盼，但願能一親芳澤，一睹真容。

　　五：不經意間，我們已經越過了國境線

　　興沖沖的我最先登上埡口，天風浩浩，燥熱全消。我早已被山下那一潭靜靜的碧水所沉迷，真想一口氣奔到她身過去。雖然也不過就隔一，兩百米，並不太陡的緩坡，但除了有少許的山草沒有有其它的植物，和周圍的山峰一樣都是熔岩形成的，絕少生命痕迹。何況這種火山灰凝成的熔岩，表層就像風化石一樣，踩上去便成了碎碎的石礫，站不穩的，上來的路是從坡下的停車場用水泥板修了一條遊覽道。砌了1236級台階才到達這個天池上沿的埡口，這裡的優點是可以俯瞰整個天池。但以我對遊山玩水的體驗來說，這也恰巧是由西南坡登山游天池的最大敗着，一覽無餘之後很難激發更多的聯想。難怪這邊的遊人十分稀少，白山一個市，居然也組不起一個只需有八，九個人就可以成立的旅遊團來。這麼好的天氣，總共也就幾車人進山。而且據青松子說，這已經算是今年進山看天池的最後機會了。登上山的人似乎也並不太珍惜這難得的機會，不少相攜相擁的男女除了第一時發出驚喜的歡呼后，匆匆忙忙拍上幾張照，完成看過到過的基本程式后，便匆匆下山去了。前後不會超過五分鐘的。

　　當走完標記有1236字樣的台階時，前面是一塊寬約十來米長約幾十米的緩坡平地，上山的路彷彿也在這埡口的中心位置，在上去的右手路口側立有一塊刻有中國字樣的界碑。當時我並未在意，只因為看見先上去的人大多集中在左側，包括那些抬着滑桿等客的腳夫。而右邊卻稀稀拉拉沒幾個人走動。按照尋求清靜的慣例，我自然走向右側，徑直向我發現的一塊可以歇腳，也便於攝影的岩石走去。等我剛剛坐定，妻子和松子的父母也翻上了埡口，相約向我走來。青松子因為要為我們這一行留下一部紀錄片，肩扛電視台採訪用的大型攝像機邊走邊拍，除了要紀錄我們一行的活動外，還要拍些沿途風光及長白山的動，植物特寫照，以備後期剪接合成之用。所以他上來得晚一，兩步，當他用鏡頭一捕捉到我們時，他嘴裡說的卻是：“兵兄，你越境了。”

　　我回頭一看，這時才發現，原來界碑的這面，刻的已是我看不懂的朝鮮文字，哈哈，不經意間，我們已經越過了國境線，入侵鄰國二，三十步了。

　　六：天池逢怪獸

　　這裡沒有哨所，更不用說什麼邊防軍，一路行來更沒見什麼巡邏隊。聯想到一向甚為細緻的身居旅遊業的青松子，從未向我提過辦邊境通行證之類的事。算是徹底顛覆了幾十年來國境線在我心中戒備森嚴，神聖莊重，不可侵犯的形象！我喜歡這種平和安寧，老百姓可以隨意走動的國界！

　　其實這界那界，全是人的心界。應該是人類的一大發明吧！當然人類的遊戲，也只有約束人。螞蟻照樣隨意爬，鳥兒依然隨意飛，風雨雷電更不會受其限制。就如這湖，前段時間，媒體盛傳出了怪獸，但沒誰能說清究竟是中國的獸，還是朝鮮的獸吧？

　　當我仔細的環顧了湖面一周后，內心隱隱有一絲失落，天池並不像我我想象中的大。究畢這是一個火山噴發后形成的湖泊不是一般意義的內陸湖或人為截流的水庫。我那一點非分之想是來源於山下的宣傳，青松子在先前的短信溝通中也寫道：“長白山是三江源：松花江、圖們江、鴨綠江。——”我的理解是能作為三江源流的湖泊，其儲水量，寬廣度自然是不消說的，起碼也是浩浩蕩蕩，煙波飄渺了。不意只是四圍山中的一汪清潭；熔岩從中的一塊碧玉。據說在全世界現有的火山湖中，其海拔高度和面積都是首屈一指的。這點我相信，以前在海南也去看過火山口，環行一周遭也不過就幾十米。眼前這規模，何止壯其千萬！遙想當年爆發之時，天傾地陷，星漢震動，何其輝煌。

　　按照青松子的指點，我順着前方左壁慢慢向前搜索，果然看到在兩峰相接處，有一和湖面高度差不多的豁口式痕迹，直線距離最多十里，據說那就是天池唯一的明出水口，也就是三江的源頭。夏，秋是一美麗的川字型瀑布，非常壯觀。從延邊上山的遊人，可以直達湖邊，是當然的旅遊正途，即民間說的從北坡登臨。但這裡看不到那裡的具體情況，只是猜想。有一點可以肯定，天池內沒有遊船。不管從那裡上都只能遠觀，不可褻玩。而且聽松子說，如要從這裡到那缺口去看一下，還得繞上幾百里，得原路下山到延邊去，山上是更無捷徑的。

　　這時隨着攝像機在天池周圍的群峰間緩緩掃描，個多齋主，詩情涌動，高聲朗誦起了他寫天池的一首詩，濃厚的東北口音使我僅能聽個大慨。但這氣氛真的十分和諧，這場面更使我想到，原來我和天池早已有個夢中的約會，大概是二，三十年前吧，曾經在一部紀錄片中見到過一位偉人也在吟詩，鏡頭也是在四周高聳入雲的群峰間切換。其風韻之高雅，畫面之完善，真可謂“撼人心魄”！當然，他們可能是動用了船隻，至少是下到了水邊。可笑的是我一直以為是在西部的昆崙山，以為是傳說中的瑤池。今天才算正了多年的謬誤！

　　盤恆有時，我妻子和松子的父母已緩緩向下山路走去。松子更是不辭辛苦，在鞍前馬後的照應着。我正在梳理着思緒，默誦着剛才得到的詩句，用的是個多齋主昨天接風時贈我的九律中，“天池”一律原韻：

　　冰清玉潔葆童貞，地噴天傾不老身。

　　閱盡興亡知冷暖，感通成敗笑冬春。

　　三江碧水源流泊，百仞溶岩造化神。

　　坦蕩胸懷深若海，情牽夢戀願為鄰。

　　並由深若海一句聯想到這湖並不大，單靠承接雨水和積雪，怎麼可能保證三條江的流量呢？想到它獨特的深度，想到熱炒中的怪獸，想到傳說中的海眼！一串連，直感到自己提出了一個可供探究的課題，很是興奮。習慣性的從兜里掏出香煙和火柴，抽出一支叼在嘴角，這兒是風口上，我小心翼翼的劃了三次才曉幸點着，正很舒暢的深吸了一口，忽然一種本能的危險感覺油然而生，身後已經站了四，五個壯漢，穿着明顯不是遊客。有個穿着一身廉價國防綠的正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皺巴巴的紅袖套往左臂上籠，像野狗發現了獵物，很興奮的樣子。惡狠狠的說：你敢在這裡動火！我看了看四周寸草不生的熔岩石，問：有什麼特殊的規定嗎？“當然有，山門口就寫寫有告示，明言文規定了，煙火，一定要交到保管處，不準任何人帶煙火進山！”這時我才想到，我們的小車搞了點特殊，根本沒經過山門，而是從側面那賓館繞了一圈，直接把我們送入了景區交通車的候車廣場。真還是疏忽了，算自己理虧。急忙說：“對不起，我沒注意到這規定，馬上改正！”我一邊掐滅了煙頭，一邊陪笑着道歉。“不行！要處罰！”“好的，認罰，怎麼罰”“按規定罰兩百元，煙火當場銷毀！”“沒關係，請出示執法證和收據。”他微微一怔，口氣軟和了許多：“先把煙火交出來吧，罰款到下面管理處去交”我知道，他這是要先保存證據。就把那設計很精美的萬次火柴遞給他，見他很喜歡的摩桫着。同時看他這神情，我早就料定這不是啥工作人員，充其量是跑二派的得了。我便順手揉碎了手上的殘煙，起身向拉圾箱走去。“煙也銷毀了，我們下山吧！”

　　我想這種人好對付，請張綠色的老毛出來就說和了，實在難纏，換張紅的也就到頭了。“身上的一起拿出來！”他依然不依不饒。無奈我只好摸出剛打開的一盒高級中華，狠了狠心，正要下手毀損，忽然背後一支手飛快的掠過：“我來幫你毀！”眼鏡也快給我撞落了，等我回過神來，那一夥子人早已散去，手上的煙，自然是沒有了。先前遠遠圍觀的遊客，漸漸地向我靠攏，七嘴八舌的說：“你上當了！那都是些抬滑桿兒的”“媽的！土匪！”“野獸”我看了看遠處正在追搶着瓜分勝利果實的年青人，那高興勁，興奮勁，很受感染。“什麼土匪？如這也算土匪，我年青時也上過山，當過匪了！”我掉頭看了看先前說“野獸”的中年婦女。“嘿嘿，對，對！這就是天池怪獸！”靈光一閃：信口吟出：“天池頂上逢怪獸，不吃生人只吃煙！”聽得大家一楞，我也就趁亂向山下走去。

　　七：聖水

　　下山的路上又碰見了兩批這種跑二派的棒棒軍，我這才仔細觀察了他們一下，大多是中青年人，上衣都扎在腰間，不同於我們四川峨嵋和青城山的是他這是三人滑桿，有兩人用一根杠子抬。上山在前，下山在後，這樣客人更平穩，他們也輕鬆。這與路比較寬，彎道小，較平坦有關。當然東北人個子高大身體普遍較重，應該是主要原因。不過總體看來

　　比起西部的抬工，他們要差得多。在川，渝，你別看那些抬工精瘦精瘦的，跑起來可是一陣風，也不乏大胖子去坐，不會有拉稀擺帶的！特別是不會有認真跑二派的，對管理層一般是陽奉陰違。因為他們清楚，他們的衣食父母是遊人。偶遇遊客有違規之舉，也是善心勸告，以愛心搏得感激，爭取遊客同情得到賞賜機會。不似這些看來虎背熊腰，頭腦簡單的莽漢，可能掙錢不多吧，都擠在路邊一個泉眼旁捧涼水喝。

　　青松子這時忽的來了精神，先前看見他把大家一路喝空了的礦泉水瓶，小心的收在塑料袋裡。我還以為是他職業關係養成的環保精神，現在才知道他是為了盛天池聖水。更令我哭笑不得的是他還把未喝的礦泉水全倒掉，換成聖水。真要取水，何不帶個水桶上山呢？我一向不太信這些東西，從海拔高度看，這裡應該和天池在一個平面了。只是這裡有點滲漏罷了，水雖然是經過岩層過濾，沒有污染，但所含礦物質的成分還得分析，為了不辜負松子的一番熱情。我還是親自去請了一瓶“聖水”那水冰涼剌骨，冷不丁，我差點握不穩瓶子。算是真實的經歷了一次通神達靈的天池聖泉水冼禮。

　　八：長白山中看紅葉

　　長白山以高大的美人松和樺樹居多，上山來時只稀稀疏疏見到幾株紅樹，在一片蒼翠之中到也格外醒色。按南方的時令離楓紅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能看到幾株，已屬是意外的驚喜，更沒抱過大的希望。不期鑽進原始森林，踏上觀賞錦江峽谷的木質棧道后，眼前忽然一亮，林中竟藏着無邊無際，自得其樂的紅楓。而且正是他們一生中最燦爛的如痴如醉的時節。儘管有參天大樹把天空、陽光、雨露牢牢的霸佔着，但就靠着從那些棟樑們的枝葉縫隙間遺落的殘餘陽光、雨露，靠着大地母親無私的養料，他們依然愉快、樂觀的生存着，努力向上的輝煌着。他們在奮力伸展，尋找一切可能拓展的間隙，演繹出生命的美好和頑強！

　　那火山熔岩沖成的天然峽谷，更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希望的空間，給他們開闢出了一個表現的窗口。他們不甘落後的紛紛從峽谷兩岸伸出頭來，在金風中向著天空熱烈的鼓掌！

　　當然他們更多的仍然生存在逼仄、潮濕的陰暗環境，用鮮血書寫着最後的歲月，葉面上已印上了褐黑的老年斑，他們的同伴也在紛紛飄落。枝頭上的，只要一息尚存，照樣笑對自然，堅持着唱響生命之歌。

　　秋日的長白山林中，灑落着生命的血色，展現的是一幅悲壯的凄美，奏響的是一曲頑強拼搏的生命頌歌。

　　九：天池的新傳說

　　下山途中秋陽正美，長白山沐浴在金色的斜輝里，更顯得五彩繽紛，精神煥發。乘着游山的餘興，王兄才說：你們也是福氣好呵，先前怕掃了你們的興頭，沒有說。現在告訴你們吧：這天池，神着呢。並不是人人來想見就見的。不是見不着，就是看不全，有的僥倖看着了，往往又被一場過路雨澆的透濕。前幾年某一中央領導專程上去三次，都沒有看到天池。據說，有一次最是奇特，車到山下都還是晴空萬里，可是剛剛要翻上埡口，忽然大雨傾盆，雨霧茫茫，乾坤一色。終未得見真容呵。我說這也難怪，常言說：“江湖，江湖”。江總是在前的。現屈尊禮拜，後者當然只好避而不見，以全禮節。這正是女神的謙虛，寬容自律處，其清純孤潔，更令我輩仰慕。若效當年洛水之神，反到俗了。

　　因得詩曰：

　　夏秋

　　一個湖

　　冬春

　　一塊玉

　　*

　　兩國

　　同一泊

　　三江

　　孕一腹

　　*

　　驚世

　　一絕谷

　　莫怪

　　雲霧覆

　　*

　　童貞

　　潔白身

　　豈允

　　俗客瀆

　　*

　　冬春

　　鎖懸冰

　　夏秋

　　看飛瀑

　　*

　　亘古

　　一天池

　　只容

　　日月浴

　　十：滿城飛車找火鍋

　　隨着旅遊業的深入開發，青松子引以為傲的西坡人文景點少，更具天然魅力的狀況，我感覺行將結束。沿途在建，待建的度假村，賓館，種參場，寺廟就好幾處。還有一，兩處是規模很大的。按理說這裡的最佳旅遊時節，每年只佔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作這樣的安排，事實上已經開始在打長白山冰雪的主意。既然吳宇娟能帶領一批演員，在長白山零下四十幾度的氣溫下，來拍“雪山飛狐”。這本身就是很有剌激性並極具挑戰的旅遊開發項目，從此女神怕也難有清靜的日子了。

　　無論司機怎樣努力，緊趕慢趕，我們回到城裡時，天早黑盡。松子說請我們吃火鍋，並把車開到了當地川味最濃的一家，可惜那裡當天沒營業。又走了一、兩處，情況大同小異。但松子依然指揮着車在大街小巷飛快的穿梭，大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勁頭。我很為他的執着而感動，知道就只為讓我們這兩個四川來客，吃得更合口味而費盡心力，單是這份情誼，就不是一個謝字能還得清的了。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最終在一家食客爆滿的火鍋店，擠出了一桌席來。

　　其實這裡的火鍋，被聰明的老闆進行了改良，以適合在當地的生存。早已沒有川渝火鍋的麻辣鮮香。當然烹調方式和器具是沒有絲毫差別的，關鍵是在底料上動了腦筋，同時在蘸水油碟上有所改造，換成了當地的習慣佐料。不是地道的川渝食客是不易分別的。難怪生意特好。吃來也算是火爆清香，味美可口的。想到青松子為了我的到來，已經忙了一、兩天，怕影響他的工作和休息。趁大家吃得高興，我便宣布，此行在朋友們的幫助和關心下，已經圓滿達到預期目的。明天準備自由活動一天。並請松子代我於明晚安排答謝宴會，決定後天一早離別白山。

　　十一：長歌短唱座中六位少年狂

　　平生酷愛旅遊，且並不是旅遊潮在神州大地湧起后的跟風。早在少年時代，那時恰逢舉國上下過糧食關，肚兒都沒填滿的情況下，就常常和鄉下的同學遊走在丘山溝壑間，每每陶醉於自然山水的美景同時，搞點小創收。學着挖點葛根，摘點厥苔，找點蘑菇。運氣好撈到點小魚小蝦，或捉到幾個小青蛙，打一下牙祭。稍長，演變成徒步旅行，就是現代青年說的暴走，往往一天走個一百多里去串鄉趕場。有了洋馬兒，摩托車，汽車后更不消說，過雲南，穿貴州，下廣西都喜歡來個自駕游。追求的就是無拘無束，自娛自樂。

　　我有一個習慣，出門旅遊盡量少走重複路線，以獲取更多新的愉悅。這次到了白山，我首先考慮的就是選一條合理的返程路線。如依然坐火車，未免太枯燥乏味。現實比我預想好得多，別看這裡是邊境地區，客運班車幾乎覆蓋東北各地，最令我心動的是，有班上午十點開往大連的長客，票價不高，正常運行只需八小時。很符合我的起居習慣，便毫不猶豫的買了兩張位置不錯的車票。

　　辦完了這件主要的事情后，時間還早，反正按約定，松子是要到下午才和我電話聯繫的。天上斷斷續續飄着小雨，時緊時慢，我獨自利用躲雨的間隙，考察了當地一家大街上的牙科診所，同行之間，進行適當交流，了解一下本行業在各地的發展情況，也是我在旅遊中的一種樂趣。

　　下午天晴了，我陪着妻子逛街，看看農貿市場。了解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東西我們是一樣都不會買的，究畢相距幾千里，犯不着當搬運工。只選了些明日車上需要的食品，水果、香糖類。剛返回賓館，青松子也恰好來接我們了。

　　我的答謝宴會，松子設在白山一中附近一家小餐館的樓上，比較清靜，適合朋友小型活動的聚談。到的人也很齊，包括了青松子先前提到過的所有人。最主要的是松子夫人也來了，她很忙，在白山這所最好的中學當畢業班的教師，和全國各地一樣，都在為抓高分，抓上線率而奮鬥。非常實在和樸素的打扮，絕無半點小資情調，透露出一股潛心於事業的成熟知識婦女的自信，給人塌實、能幹的印象。我愛人悄悄告訴我：“很好，他們很有夫妻相的。”

　　既然是我作東，也不便客氣了。酒過三巡，幾句客套下來，便轉入了正題。首先帶頭誦讀了“留別白山諸友”：

　　久慕天池絕宇寰，秋迷五彩色斕斑。

　　中華處處多才彥，卧虎藏龍在白山。

　　二

　　我來長白葉初丹，詩友文朋共聚歡。

　　情深勝若天池水，分派同源路更寬。

　　我們這一桌人雖不多，但詩歌界各路人都有。二劉和老趙，是以音樂作詞譜曲為主攻方向，都是出了歌曲集的大師，特別是亮帥還有一手好書法。草芥和松子都是長期活躍在自由詩苑的健將，個多齋主對古典詩詞情有獨鍾。只我，算是萬金油，樣樣都愛去塗抹，卻樣樣都不精。打打雜，跑跑龍套，湊湊數兒，到又各處都能沾點邊。這樣的組合，自然熱鬧，吟詩唱曲的都有，可惜都未能一、一記下。到是王兄又一次拋出了：再贈我的詩九首：

　　今朝雅集喜香生，南北詩人共舉觥。

　　遺憾奔馳分軌道，可憐懵懂做風箏。

　　欣看浩渺雙鷗舞，默對炎涼獨筆耕。

　　席上悲歡休怨酒，長歌短哭是抒情。

　　二：

　　莫怨風流忘大荒，參謠排曲繞仙鄉。

　　天池早釀千年酒，霽月悄除百代殤。

　　長壽王陵思遠古，滿清寶地望蒼茫。

　　小平一立添高度，五嶽三山換目光。

　　三：

　　古來人脈鍾巴蜀，李白詩詞風韻長。

　　盡曉霞紅除毒虺，不聞白雪抱靈光。

　　開江詠唱驚三界，張翼騰飛喜五洋。

　　偉岸小平留浩氣，不咸別有千秋香。

　　四：

　　求知何處是天涯，不問名家問酒家。

　　稍解人情親蜀日，常擁雪夢冷京華。

　　窮酸易攢窮酸氣，寶貴難留寶貴芽。

　　命運如雲愁變幻，三杯斟下樂乘槎。

　　五：

　　海無須填山可移，天容易拜地堪期。

　　相逢何必曾相識。互賞宜將更互滋。

　　短旅花稀尤覺美，長宵月懶未嫌遲。

　　三秋喻淺張王夢，一面緣深李杜詩。

　　六：賀張先鋒、劉國亮、趙德武、劉志翔、王宇新、王保江（雙王、二劉、趙、張）六詩人白山雅集

　　久追逸韻先鋒俊，屢克雄關亮帥強。

　　歌入長風驚德武，氣沖霄漢震劉翔。

　　試憑婉約開新宇，聊借粗豪唱大江。

　　沉醉千秋唯雅頌，回看六位少年狂。

　　七：海冬青

　　決雲兒喚海冬青，突兀縱橫何必驚。

　　金喙鋒旋天變色，拳身箭射鶻吞聲。

　　飄遙弱水依刷羽，獨立崇巔借展晴。

　　只為此身能愜意，不求明日笑空名。

　　八：自述

　　白頭笑憶少年行，氣度山傾水亦驚。

　　春夢如煙煙渺渺，閑愁似月月盈盈。

　　疏床為與趄花晤，慢客因看去雁橫。

　　雲散風流何速爾，三生不悔太多情。

　　九：送張先鋒先生回川

　　人去鴻飛剩個多，長風萬里唱驪歌。

　　一枚楓葉紅蒙染，半夜江聲愜貴和。

　　鴨綠吉林期逸士，巴山暖雨夢天鵝。

　　冰霜歷盡擁梅妹，敢問春光棄我么。

　　洋洋洒洒，一氣九律；即興抒情，健筆凌雲；把盞因離別，浩歌詠古今。寄喻海冬青以明志，感嘆往事如煙以書懷。真是淋漓盡致，感人至深。急切間我自無句可答，因說，來日當以“順逆人生都是歌————六十抒懷十二律”寄來，權以答之。其詩現已付梓，書成后當由松子代達。

　　我想“一見如故”這一句成語。用於現代的網友聚會，的確很恰當。當然我指的是某種專業的，着重思想、情感和才藝交流的論壇網友。大家天南地北，有緣相逢。沒有半點實質上的利害衝突，更無絲毫生活上的宿怨齟齬。且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不用拘泥禮節約束，更不受官場、商場的潛規則影響。平等自在的交流，各得其樂。這種時候，真的是最容易讓人，暫時拋開現實中的功名利祿，愛恨情仇等各種煩惱。返本還原，顯露出真性情，尋回少年天性的。

　　十二：再約二十年後

　　別君去，長相思，雲遊雨散從此辭……看到青松子留在白山市長途汽車站的身影，我心中不由湧出太白悵別的詩句。望着滿臉落寞，隱隱覺得有一點憔悴的他，我心中也很覺失落。太難為他了，從我們一到白山，他就在殫心竭慮為我們的行程和活動安排一切。根本沒能好好休息，太疲倦了。臨行又特意在我愛人的提袋中塞進很多的特產土儀：長白鮮參、五加子、蜂花粉、紅松子……其關心體貼之意溢於言表，真讓人感到盛情難卻，無法推辭。我也只好笑謔夫人：看來一個人要想真正的作到兩袖清風，難啦！

　　昨夜席散后，松子陪我們散步在白山街頭，走到市府門外，新城開發的房產模型圖前，曾又一次指着他選定的那一個單元，不無遺憾的告訴我，如明年來，我就可以在自己的家中接待你們了。我心下不由有一絲黯然，我的長孫都早已入學了，他卻還在為構築自己的安樂小窩而奮鬥着。前天我就試探着問過，他說買房錢不夠，借了些。我說沒關係，應該學會用明天的錢，並舉例寬慰他說：我家兒女買的幾套房都在為按揭還貸呢。他說：不是貸的，是借的父母的錢。當時我愛人一聽就樂了：這不和你的一樣嗎？“當然不”我記得當時松子曾堅定的回答。在時下的中國，沒有高度自強自立自覺精神的青年，怕沒有幾個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到在以前的短信中，松子就曾說過：在白山真正欣賞我、尊重我的人，第一個就是家父。當時並沒太往心裡去，天下的父母有幾個不欣賞，不愛惜自己的兒女呢？但現在，我這種想法顯然被顛覆了，青松這段話的含義，遠遠大於這種父子之情。他們的家庭生活看來十分的民主，個多齋主把青松子不單是當作子女，更是作為獨立的自然人格加以尊重的。我真佩服王兄的高明，只有這樣培養出來的接班人，方能成為頑強自信，有擔當，有責任感，有事業心的真正社會精英。

　　我忽然感到了此次白山之行的最大收穫，那種幾千年來，為子女包打天下的封建家長制思想，對中國的未來發展束縛太大了。這或許就是我們這個國家和中華民族，先前落後於列強，現在趕不上發達國家的根本原因吧？我們為什麼要給下一代劃下太多的條條框框，陳規訓教。我們為什麼不能尊重他們，讓真金在烈火中去鍛燒。

　　我頓覺一身輕鬆，暗中決定儘快完成新陳代謝的交替，我要抽出身來，做一點自己喜歡做的事。

　　想到這裡，我急忙從已經移動的車窗中伸出兩根手指來，向著青松子搖晃。我知道他會明白，這是我在堅定的重申，前天從天池下山途中的約定：二十年後，我當再來。因為我堅信，青松子是能夠開拓出一番事業的人才。那時為了慶賀松子的成功，我們將再次相聚在白山。

　　習慣性的我抽出筆來開始起草：十四行詩——-致青松子

　　你正是朝氣蓬勃的青松之子

　　我已是滄桑閱盡的過河老兵

　　你東北我西南長年遙遙相望

　　好像碧空中早晚的參星商星

　　***

　　在一片共同的芳苑辛勤耕耘

　　給百花澆水施肥為異卉護根

　　只盼着女神的丰姿自由綻放

　　我們甘心作虔誠的衛道園丁

　　***

　　求創新謀發展從來未曾停息

　　詩壇變幻像長白山瞬息風雲

　　不變的只有忘年的天池深情

　　***

　　這裡是一片沒有污染的聖地

　　我們攜手遠離了塵世的紛爭

　　熔岩絕頂青松子並肩過河兵

　　渾江在身後慢慢的隱去，金秋的東北大地上灑滿了燦爛的陽光。路邊的送客花開得正艷，我心中珍藏着文朋詩友的深情厚誼奔向著渤海和黃海的界標，奔向遼東半島的明珠大連。回頭望望漸漸遠離的長白山影，默默念叨：別了，白山！別了，青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