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了，我就蹲下抱抱自己

　　你終於來信，就像一個黑暗中行走的人舉頭看見了星星，就像久旱的禾苗寵幸了甘霖...... 多少個日夜啊，孤燈難眠。煙灰缸里滿是煙蒂，煙霧繚繞中，我總是睜大雙眼，努力搜索網上哪怕是你一絲信息，我也能感受你呼吸清香如蘭！

　　你知道嗎？只要你朱唇輕啟，便是草根的滿足！如冬陽暖照，心緒隨之纖纖光芒中綻放，一冬的“天寒白屋貧”，亦如冰雪消融，享受你溫軟的舔舐！草根的夢想也日漸泛青碧綠，芽兒張開惺惺然的睡眼，眼角一顆晶瑩的淚珠，如霧靄中的航燈，那是芽兒的希望——指向幸福彼岸，彼岸花開！

　　可是，可是我沒有想到，信中你說——

　　一個苦者告訴和尚不能放下一些人一些事，和尚輕聲回答：“沒有什麼東西不能放下！”隨之，讓苦者拿着茶杯，往裡倒開水。苦者被燙到馬上鬆開。和尚說：“痛了，自然放下。”感情也是這樣，如果真的不行要學會轉身！

　　我懂你說的故事，更加體會你說的“痛”。我想告訴你：熱水冷了，還是要再次握起！如同潛伏的傷痛——將皴裂的心輕撫聚攏，傷痛便就潛伏！其實劇烈時，傷痛早已麻木。冷漠地看着鮮血指縫滴淌，嘴角還掛着蒼白的笑！安妮.普魯《船訊》中說“人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遺忘傷痛”可是誰又知？一年中總有春的溫暖，傷痛也會草兒萌發——已經心的濕地生根！蒿草叢生鋪天蓋地時何處樂土？

　　我放下了尊嚴，放下了個性，卻不能放下你！沒有你的日子，痛了，我只能蹲下來抱抱自己！ 你知道嗎？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就象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後一滴一滴凝成熱淚！無法拒絕的是開始 ，無法抗拒的是結束！但我卻總是像遙望風箏，內心充滿希望！手上這根網線是一種不斷的緣分，牽引着彼此！

　　還記得嗎？那也是一個流火的五月，狗尾巴草還在風中搖曳，艾草香飄四溢。那時你正在一家公司實習，你從同事那兒得知了我的Q號，還得知了我的狂傲。便有了臨時會話，你問我“為何要取昵稱博士傲立”，我告訴你自然有高傲的本錢。我沒有想到你也是一個心氣孤傲的女孩，你竟然和同事打賭要征服我。但你絕對沒有料到後來你的高傲遇見高傲也會卑躬！

　　這以後，便有了不斷的往複。你把我當成一面鏡子，夜深人靜時述說生活的點滴，訴說你的喜怒哀樂。我也充分享受閱讀的樂趣和讀你的快慰，讀你那清波蕩漾的眸子，不知其中跳躍的有沒有我的身影？讀你那飄逸青春的秀髮，不知密密匝匝纏繞的是怎樣的情愫？讀你那緘默的紅唇，是否隱藏了太多甜美的笑容和我最渴盼的話語？讀你那清靜如蓮的心懷，是否將我們的故事反反覆復地在心底演繹？

　　你說了你的煩惱，說了你的痛苦。每次我都是帶着輕花飛似夢，一遍一遍的撫慰你。我反覆地安慰你什麼是痛苦，沒想到如今我要這樣慰藉自己——

　　痛苦源於義無反顧地馳往，一幅偶然的海市蜃樓。眼前虛幻的誘惑，總是掩蓋了腳下深淵或者掩埋你的沙坑,一條不歸路！而令更加痛苦的是，人生卻有太多這樣的偶然！悲劇總是在缺少定力，定力成腳下生根，生根成一株大樹！不管風雨飄搖還是季節萎縮了生命，大樹冷眼旁觀從容的樣子總是超越了人類“思考者”！

　　一次，你突然要求語音。說是遇到追求者 ，有富二代，有品學兼優的學生會主席，有私企老闆。你問我如何拒絕。我給你一一分析，並對症下藥列舉方案。可是下線的時候，你突然罵我“傻瓜”！

　　於是以後的日子裡，便有了我的心旌搖動，也有你愛的怒放。你說要給我生兩個孩子：男孩像我調皮，要我傾一生所學培養兒子成為博學多才的男子漢；女孩像你，你教她唱歌，教她跳舞，讓女兒長成一位天使！等我們老了，再攜子之手，一起漫步林間小道，夕陽餘暉的籠罩中，你含情脈脈地在我耳邊私語“有你真好”！而我也緊緊摟住你，一邊幸福回首“感謝網絡，給了我們美麗的邂逅。是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相依相偎！”

　　我們一起度過了那些美好時光，那時你成了我不舍的思念：想我的人，雲端；思念的人，夢裡！我一邊還精心搭建了小木屋，我要像王子一樣騎着白馬，迎娶我的新娘，親手給你披上月光婚紗！

　　可是，天有不測風雨。我沒有想到小木屋會在風雨中坍塌！

　　你說你要成為一個出色舞蹈家，這是你的夢想。你說你要出國進修，不能耽誤我，你也不能保證未來你的變化。隨後，你便如黃鶴一去不返，留我風中哭泣！

　　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去得這樣堅決，完全沒有一衣帶水。我給你寫了很多信，我想告訴你現實與理想並不矛盾，甚至我願意成為你實現理想的階梯，我的支持也如你的去意堅定！

　　你一直沒有回信，即使是發給我一個表情！每天傍晚我都會佇立曠野，遙望你的方向，看倦鳥歸去，而我卻找不到安身立命！

　　我沒有想到——

　　愛戀一旦陷入竟是這樣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一生的禪修轟然坍塌； 我沒有想到愛戀竟然成了修飾別人魅力的一枚獎章，掛在胸前揚長而去，完全沒有一絲憐憫風中的哭泣！竟然口口聲聲說是你的初戀，而一旦我將心剖開毒品一般飲鳩止渴，你又固步自封逃之夭夭，如此戲弄！留給我一個美麗的陷阱！

　　我更沒有想到——

　　愛,一旦千帆過盡，便面目全非！當愛竭盡時便如一管用盡的牙膏，只剩皺褶的軀殼被人拋棄！不過愛不留，心便也不為所動——這也許是殘剩的一點尊嚴！人們往往為愛付出所有：付出你的寢食不安...但有時收穫卻只有懈怠和鄙視！因為過分的愛往往滋生對方的高傲而無視你的存在！肆意地剜心挖肺傷你百孔千瘡！

　　你走了，如果有一天，你走進我的心裡，你會哭，因為裡面全是你！如果有一天，我走進你的心裡，我也會哭，因為那裡沒有我！ 我不知道，也許未來的某一天在喧鬧的城市裡，我們擦肩而過，我會停住腳步凝視着那個遠去的背影，告訴自己，那個人我曾經深愛過！

　　現在，才終於明白：堅強，不過是虛偽的創傷！

　　我要把這篇文章連同我們的愛情，在某個雨天，一起埋葬。你能想象出那種場景—— 雨中荒野，親手埋葬了這段感情，鏟下最後一鍬黃土，倚着孤墳點燃最後一支煙，誰說戒煙如你？眼前“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回首歷程，點點梁祝淚！如今，喜怒哀樂誰與說？夢中紅顏！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待到明年江南花滿枝，他鄉寒食遠堪悲，風景清明后，再祭奠！

　　作者：高原紅

　　二O一二年七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