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

　　隨着人年齡的增長，很多事情便會慢慢地忘記。雖然，我們依舊生活在平常的日子裡，在每一個普普通通的早晨和每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在每一個平平常常的時間和每一個平平常常的空間。但是很多事情就在我們這日復一日的平常和普通中慢慢地溜走了。於是，回憶之神便會常常光顧我們的懷想。俗話說，人老了才會陷入回憶的狀態。可我必須得先聲明，現在的我並沒有老，還有着一頭的烏髮。

　　閑來無事，便查閱了很多人寫的關於回憶的文章，竟然發現，留在人們記憶最深處的往往並非是那些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有的時候，一個簡單的夢，一條窄小的小徑，一片不大的空地，一個微小的身影，一縷正午的陽光便會把我們的回憶給佔據了。

　　不知怎的，我惟恐這些可供回憶的東西哪一天會離我遠去。於是便將之記下。只是在這個春日的陽光下，洗濯感慨。

　　如此而已。

　　一、

　　沒有什麼跡象，天就變涼了。我下意識的把旁邊的被子扯過來蓋在身上。瞬間便暖和了許多。我本打算去把多餘的被子拿給父母，可這時卻傳來他們說話的聲音。

　　是爸先說的，“我又不冷，幹嗎給我蓋那麼厚的被子，想熱死我啊！”我聽出了父親的話中有些不滿。

　　可母親也接著說，“你啊，早死了，我也就安生了，省着每天找我的事。我呀，看你一眼都會煩到心裡頭去。”

　　父親並不示弱，也接著說道，“閑煩，你不能不看嗎？我又沒讓你非得看我不行？”

　　我早就習慣了父母之間的爭吵，吵完了，第二天便也就沒事了。於是，我便把被子重又抱回來，躺在床上，繼續睡我的覺去了。他們吵了多久也不甚清楚，只是朦朧中，過了不久便聽到了父母輕輕的打鼾聲。

　　在我的眼裡，父親在家是個急性子，總愛找母親的“麻煩”，母親於是很生氣。他們倆便這樣三天兩頭的吵啊吵啊。還記得有一段時間，他們吵得太厲害了，母親真的生氣了，發誓說再也不理爸爸了。吵嘴是暫停了，可父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便在晚上剛剛睡下的時候說：“孩子他媽，咱倆吵吵嘴吧，我保證這次讓着你。你看行不？”

　　媽沒理他，說道：“睡你的覺吧，別吵我，沒看我困着嗎。”父親忽然間沒了聲音，我想他肯定也明白了，便知趣地啥話也不說了。但是從那天之後，爸爸每個晚上都會失眠。媽看不下去，只得投降。

　　第二天醒來，沒看到爸。我很奇怪，爸爸平時起的比媽還早，咋的今天到現在還沒見到他的人影。我問了問母親。她說道，“唉，你爸呀，生病了。叫他昨個晚上蓋被子，他不聽。給他蓋好了吧，他還固執地把被子給掀開。真箇好心當成驢肝肺了。這下子可好了，病了，起不來了吧。整天像個孩子似的，幹啥總得跟我過不去呢？又使脾氣，又耍性子的。只有我能受得了他這個牛脾氣，要是換了別人，誰會看他一眼。死了都不會有人管。”

　　媽就這樣嘮叨了半天，表面上她是在說爸的不是，可我分明看到了從她眼裡流出的淚水。我沒再問，便走到了爸的床前。爸睜着眼，沒有說啥。很顯然，他聽到了母親的話，恐怕也覺得在理，於是便安安靜靜的，也不扳回幾句。看到我進來，也只是翻翻身，說：“你媽這輩子命苦啊，你可要好好孝順她，知道嗎？”

　　過了一會兒，媽媽便將煮好的熱湯端了進來。爸爸很快的把它喝完了，還一直誇媽媽做的好喝。媽也只是笑了笑，隨後，沒過一會，便下地幹活去了。於是，新的一天便以爸的生病作為小小的一個插曲開始了。一切都還是一如以往，沒什麼大的變化。媽媽照舊下地幹活，爸也是起來便去鋤草。晚上睡覺的時候，爸媽依舊吵來吵去，彷彿今天的事已成為遙遠的過去了，也沒幾個人記起。我呢，也只是習慣性的一個人回屋，躺在床上，睡下了。

　　現在的我在異鄉求學，爸媽是否還會向先前那樣不停地吵嘴？我想象着：應該會吧！

　　於是我不由得感慨道，雖說生命中已逝的日子將不會在重新來過，但是只要我們曾經經歷過，便會成為心中美好的回憶。原本以為這件事會被時間刪回到歲月的回收站，可沒想到現在還會那麼清晰的呈現在眼前。就象剛剛經歷過似的。

　　二、

　　小的時候喜歡到處亂跑，像瘋狗一樣。只可惜我不會咬人。所以整天被別人欺負。要不然的話，肯定是我把他們“咬”的哭爹喊娘。但是沒有辦法，誰叫我生來弱小，成為別人欺負的對象。當然只要有姐姐在，我便什麼也不會怕。

　　小的時侯大都喜歡坐在或躺在草地里，用現成的草啊、小樹枝啊編一些小貓啊、小狗啊、小兔子啊之類的東西。這些我本來都不會的，是應死纏着姐姐讓她教我的。被我纏得沒辦法，只好教。或許我小時候比現在要聰明多了，只學了三四天便出師了。假如換到現在，十天半個月能學會其中的一個也就阿彌陀佛啦。說不定一個也學不會呢。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怪就怪我自己太笨。僅此而已。

　　現在想起，小時候把一切事情都想的太過於簡單，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根本就想不到還有一加二，五加二再乘以三之類的複雜邏輯。還依稀記得，有一次老師這樣問我，說：“天上的月亮代表着什麼，尤其是八月十五的時候？”我還沒開口，就有一個孩子搶先做了回答。還記得他是這樣說的：“代表相思。”老師便問他為什麼。他回答道：“有首詩這樣寫過。說，‘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老師很高興，說他回答的很好。然後對着我，示意讓我繼續作答。當時，我對剛才那個搶答我問題的孩子很生氣，便說道：“老師，剛才他回答你對我提的問題，你幹嗎不批評他？”老師說道：“只要你回答的比他好，我就答應你。”

　　“那你得說話算話啊？”

　　“好好好。那你快說吧。”

　　我想了一會兒，覺得那個小孩說的不對，便大聲地說：“他說的不對。它什麼也不代表，它就是那麼一個月亮。沒啥特別的。”老師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說：“下課之後你先別走，留下來打掃衛生。”這時，我聽到很多小孩的笑聲。我覺得當時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不服氣，回到家便像媽媽訴苦水。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後，她便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月亮上有嫦娥，有玉兔，有吳剛，也有那漂亮的桂樹。你不記得媽給你講的‘嫦娥奔月’的故事了嗎？八月十五的時候我們吃的那是什麼，難道忘了不成？”

　　我接著說道：“不就是那麼一個小圓球嗎？有我們的地球大嗎？幹嗎非要扯出那麼多。大人的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那麼複雜。還是孩子好，無憂無慮的、簡簡單單的，多好！”

　　聽了我的抱怨之後，媽媽說道：“孩子啊，好多事情你現在還不懂。等到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了。”

　　“長大？哼，我才不想長大呢！”說完便跑了出去，還差一點就被門檻給絆倒了。於是隨口罵了一句：“這該死的門檻！”

　　“這孩子！”媽嘆氣道。

　　跑出去之後，我愈想就愈覺得不對勁。老師說我，媽媽也說我。想着想着便覺得媽不疼我了。於是，整個兒哭成一個淚人。回家后，媽問我怎麼了，我也啥事都沒說，徑自上床睡覺去了。

　　第二天醒來，便對媽媽說：“我出去玩了。”

　　“早點兒回家吃飯，啊！別忘了。還有，千萬不要再把新衣服給弄髒了。”

　　我沒有理她。跑着跑着，不一會，許多小孩子便聚集在一塊兒啦。在這次遊戲中，我匍匐着前進，沒一會，便中彈了，光榮就義。然後許多孩子便哭了。當然，這是裝的。可看上去卻跟真的一模一樣。當時的我高興極了。發覺沒人注意便偷偷地睜開一隻眼睛。很不幸被人看見了。於是我被罰出局。我也只好一個人呆在旁邊，看他們玩了。只是這次我又沒聽媽的話，再一次把衣服給弄髒了。當時覺得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反正媽媽會給我洗的。記得上次弄的那麼臟，都洗得跟新的一樣。

　　第三天到了，我便被着書包上學去了。 [1] [2]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