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走着

　　下雨了，這樣淅淅瀝瀝的雨絲不知要落到什麼時候，是否天的盡頭仍是她跳躍的舞步？我的視線就這樣無窮無盡地塞滿她的身影，連個預兆都不給一個。

　　夢裡睡得安詳。你知道，鄉村的夜晚總是那麼靜，那麼靜的。我縮在被窩裡，被窩是暖暖的。支出個腦袋聆聽窗外的風聲，‘呼呼地’，卻像個玩累了的孩子在微微喘息。可不是嗎？白天那麼長時間都聽不見她任何聲響，待到晚上天光悄悄隱退，她才不舍的朝家走去，還邊走邊大口地呼氣。我朝窗外看去，可窗外是一片漆黑，只能依稀辨出些樹影在風中擺弄身姿。可我不害怕，也不感到無聊。這樣的日子，我是那麼的熟悉與懷戀。在我還住在小土坯房子里的時候，爸爸媽媽在外打工，那時村裡還沒用上電，每晚只能很早就躺在床上睡覺。冬天近了的時候，我和哥哥就擠在奶奶的床上。我貪玩睡不着，奶奶就講故事嚇唬我。於是我只能乖乖躺着，瞅着窗外看。初時，那些黑影幢幢的東西經常嚇得我把腦袋往被裡鑽。後來，才知道那些不過是樹枝在搖晃。然後，就不怕了。反倒是晚上睡不着時竟愛盯着它們看。表面上凶神惡煞的東西，其實骨子裡卻是招人喜歡的。心裡萌生的這個結論連自己都感到驚訝。我就這樣像小時候靜靜的看着，然後一不留神睡著了。沒有夢，睡得很愜意。但還是像小時候那樣睡着不踏實。天快亮的時候，就一隻腳伸到被子外了。毫無疑問，我被凍醒了。醒來腳上一片冰涼，腳趾像沒了知覺，於是趕快伸到被窩暖和。這倒令我想起瀋陽屋內的暖，半夜從未被凍醒過。但家的好處在於，你可體會到懶覺的愜意。被窩裡的暖和被子外的冷左右着你的神經，你可以這樣心甘情願地縮在被子里一天，特別是當想起中學時冬天早起的艱難，現在即使睡不着躺着也覺得夠幸福，心裡美滋滋的。

　　暖腳的時候才發現下雨了，很小，落在玻璃上也聽不着聲音。但透過窗極目望去，都是一片朦朦朧朧的，泛起了水霧。於是在想，江南之美到底是怎樣的呢？煙雨朦朧，小橋流水，煙柳畫橋，山色有無，這些終歸是要趁着年輕去看的。這種古典的美與凄涼不知何時就一直在糾纏着我，讓我哀怨，讓我彷徨。迷戀武俠中的刀光劍影、愛恨情仇。男兒江湖，倚劍逍遙。最終才發現，種種情結不過是一場虛幻，多年來的寄託也只是一場幻影。欺騙自己，於是被生活欺騙。

　　人成長，是否得拋棄些什麼，或不妨帶上面具，儘管內心裡依舊保持着十年前的孩子模樣。當我不再是昨天的我，今天我是否高興？成長不得不使我面臨這樣的話題，而它們是那麼的沉重。某天開始我學會體驗孤獨，感受個人之外的生活，懂得責任，期盼戀愛分享共同的喜怒哀樂。成長正以它不可遏制的腳步向我逼近，讓我如此清晰地覺察到它的存在。然而，我卻是不必為此煩惱的。走走停停，像現在這樣簡單的思考，明晰自己內心正真的渴望。然後一路哭着笑着走下去，又何嘗不是人生中的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