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襲風流的婉轉

　　一直喜歡看穿着旗袍的女子，當然應該是婉約而細緻的，可以是淡淡的眉眼，但是風韻卻流轉如春風醉人。喜歡旗袍，因為這最能勾勒出一個動人女子的風情，衣領袖角無不絲絲扣扣、體貼入微，該顯山露水的地方都給你完美的展現。

　　這幾日讀江蘇美術出版社的一系列老城市的書，每本書里都有很多暗淡的老照片，都是歲月的風霜吧。看舊上海的那些穿着旗袍的女子，眉眼裡分明帶着摩登的氣息，有着一絲不屑一顧的驕傲，畢竟是上海灘都是見識過大世面的。而陪都重慶、繁華南京的女子，卻分外的小家碧玉起來，笑也是淡淡的，沒有大氣更沒有豪氣。北京的女子就更是理所當然的帶上富貴的皇家氣息，天子腳下傲視群芳的了。

　　這些老照片發黃着也真實着，那樣的女子隔着遙遙的歲月卻帶給我親切感。現代的美女們五官太精緻、身材太標準、笑容太一致，於是狠狠的生出許多假來，遠遠的就讓人感覺心生涼意，無論你如何的靠近都彷彿隔山隔水。而那些老照片上的旗袍女子，分明的婉約着，一抬眉一轉身都是風流的婉轉。不管歲月如何改變，她們都已經是定格在那個年代，永遠不變的了。

　　那些女子都細細的笑着。她們的祖先們大多終年待在深閨里，看得見陽光卻感覺不到擁擠人群的真實。而她們卻突然得了極大的自由，可以穿上自己歡喜的衣服，可以盡情打扮自己的青春，可以呼朋喚友的出外遊玩。於是她們都彷彿帶着重新獲得生命的欣喜，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好的。而旗袍應該是她們的主要裝束吧。可以是無袖的，可以是及膝的，可以是開叉的，可以是長排扣的，是她們追趕着時尚。

　　但是這些旗袍女子都是單純的，假若家庭足夠富裕她們就可以一輩子單純，可是破落這一詞眼誰都不再陌生。於是葛薇龍自暴自棄般的追求無望的愛情，曼楨被姐姐的自私禁錮了青春和幸福，而不幸嫁入沒落人家的曹七巧絕望於自己的生活也破滅了子女的未來……她們原來都是不幸的。

　　想起王安憶筆下的王琦瑤來。她第一次上雜誌的時候被稱為上海名嬡，那是30年代的事了。很喜歡這個詞眼，也是舊時代的古物了。王琦瑤不算是風華絕代的美女，但是她有暖暖的風情，懂得享受生活，甚至是在無論怎樣艱難的年代里。一個朋友說她就嚮往王琦瑤的生活，那應該是一種小資生活。小資的王琦瑤優雅、有情趣、有愛情、有不一般的物質享受，還有一件件盡顯風情的旗袍。

　　當然不能不提《花樣年華》里的張曼玉，那應該是旗袍的極至了。電影是懷舊的顏色以及懷舊的眼神，美麗的現代女子張曼玉穿上貼身的旗袍站在那過去的歲月里形成一種無與倫比的美感，因為張本身的魅力也因為時代的沉積。那個年代的女子就應該是張曼玉那樣的，比如阮玲玉，甚至張愛玲。她們的風情極大程度上是時代賦予的，時代讓她們的眉眼如此的婉轉風流。

　　書里形容吳月娘第一次看見潘金蓮的時候說，從頭往腳看，風流往下跑，從腳往頭看，風流往上跑。很喜歡這個形容，儘管是針對潘金蓮。而旗袍女子也應該有這樣的風流婉轉，雖然很可能那隻屬於舊時代了，或者還是除了張曼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