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銅像復活記

　　孔乙己銅像復活記

　　文/觀鵝會意

　　魯迅先生在《吶喊》的小說集里，多篇小說提到魯鎮這個水鄉小鎮，然而紹興在歷史上並無此鎮，看來魯鎮是先生虛構的地方。

　　進入二十一世紀，各地政府都在大打名人效應牌，紹興政府就借魯迅先生作品的傳頌，在紹興縣柯岩風景區根據魯迅筆下的“魯鎮”，建立了一個公園，不僅展現了先生筆下的民俗風情及建築風韻，畫龍點睛之作是魯鎮街上的八組群雕，活靈活現地用誇張的雕塑手法，直觀地述說出先生小說的八個故事，什麼阿Ｑ與小Ｄ打架、孔乙己分茴香豆、祥林嫂遭搶親、土場風波、阿Ｑ造反、假洋鬼子打阿Ｑ、阿Ｑ精神勝利法、阿Ｑ調戲小尼姑，讓人發笑之餘引人深思。

　　這孔乙己銅像之復活，還得從旅遊的人們說起。偶日，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到魯鎮遊玩，免不了和孔乙己銅像合影留念。合影后就孔乙己的話題展開了討論，第一個話題是孔乙己為什麼衰敗到了被打斷腿的地步？第二個話題是文中的孔乙己為什麼四次遭到戲弄嘲笑，是當時人們心靈都冷酷無情還是對弱者踐踏而發泄私憤？第三個話題是當今的大學生為什麼找不到工作？捫心自問是不是和孔乙己一樣沒有真才實學？孔乙己默默地聽着他們的談論，不由得回憶起自己在魯鎮的悲慘遭遇。學無建成，應試不第，又不會幹別的活，只能靠給人抄書度日，有了幾個小錢就去咸亨酒店換了酒喝，結果還是因偷東西被打斷腿貧困而死去。唉——-，想到這裡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看來他是不願回憶自己的悲慘一生。這時候那幾個年輕人也談論完畢了，大概談論的結果不怎麼好，個個失去了來時的興頭，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乙己佇立在那裡沉思起這些問題，這個年代的年輕人怎麼和我那個時代有相同之處呢？也是找一點賺錢的活不容易。想到這裡乙己試探地動了動自己的四肢，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動作站了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可以活動的。一邁自己的那條斷腿早已經不痛了，趁着月光邁開腳步走在了魯鎮的街道上。突然，想到自己還穿着清朝的長衫，看到路邊門市前有晾曬的衣服，大概是主人忘記晚上收回去，他就扯了下來換去了長衫。腦子裡不由地閃出來一個偷字，想到這個字就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傷腿，轉念又一想，自己明天還是要回到魯鎮的，借衣服也是有其原因的，回來放在原處是不能算作竊的，想到這裡乙己嘿嘿一笑加快了腳步。

　　晨曦在東邊放了白，乙己已經走在了一個叫不出城市名字的街道上，馬路上的清潔工已經開始了清掃垃圾，一輛汽車“嗚——-”的一聲疾馳而過，乙己嚇的打了一個哆嗦，他還不認識這個能跑的東西叫什麼？他漫無邊際的走着，看到人行道遠處模模糊糊走來一高一低兩個人，走近看到是一個大人走在前面，後面跟着一個昏昏欲睡穿着白練功服的孩子。這時大人回頭對孩子說：“你能不能快走幾步，星期天早晨是你學跆拳道的時間，上午去英語班下午去書畫班學習，晚上是鋼琴老師輔導你彈琴的時間，趕快一點。”聽到後面孩子嘴裡嘟囔着：“什麼跆拳道，屁拳道。”乙己想起來自己的童年還是比較幸福的，自己一裝病父親就不送去私塾讀書了，偷着去河裡摸魚去樹林捉鳥，老是逃學所以沒有學下知識，應試幾次名落孫山，後來父親抽大煙也把家產抽沒了，三十大幾了也不會別的營幹，想到這裡長嘆一聲，後悔當初沒有好好讀書，才衰敗到了被嘲笑還被打斷腿的地步。他得出一個結論：現代的孩子沒有他那個年代睡的覺多。

　　晨陽升起來了，乙己早已經站在一所小學校門口，觀察起上學的孩子們。他看到大部分學生都是坐着能跑的那個東西“嗚——”的一聲來的，看着這個能夠遮風避雨的東西，他想大概和古代的轎子差不多吧，反正都是有錢人的物件，他在童年的時候也是坐過轎子的，只是魯迅先生沒有在文中介紹罷了。看着每個學生都背着一個大書包，他又得出一個結論：現代孩子的書包比他那個時代的大的多。他探頭探腦向裡面窺望着，門衛問道：“你找誰？”他說：“僕可入內一觀？”門衛笑道：“你就像個之乎者也的孔乙己，去去去，不要在這裡搗亂。”乙己大驚失色，他怎麼知道我是誰？

　　乙己又開始毫無目標的向前溜達，一抬頭看到一處大門掛着“某某市職業技術大學”的牌子，大學必為學習的場所也，他又拿出偷東西的腳步，屏聲靜氣彎着腰順着牆根溜進學校，回頭一看門衛的眼睛正好和他碰個正着，但是人家並沒有喊他出去。讓他更吃驚的是他剛剛在樹叢直起腰，我的媽呀，他看到了他認為是齷齪的一幕，一對男女正在嘴對嘴吸允着，這分明是男盜女娼之舉，竟然發生在大學校園裡，自己是終身未娶之童身，想到男歡女愛身不由己全身就像着了火，便急忙掩目避之，沒有想到他們竟嘻嘻哈哈的說：“真乃迂腐孔乙己也。”乙己又開始納悶，他們怎知吾是孔乙己乎？

　　乙己終於聽到遠處有人在朗讀劉勰文心雕龍《神思》：“古人云∶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闕之下。”神思之謂也。文之思也，其神遠矣。……”他急忙趨步向前邊走邊吟出：“夫神思方運，萬塗競萌，規矩虛位，刻鏤無形。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於海，我才之多少，將與風雲而並驅矣。”年輕人放下書笑問：“先生也愛好古漢語乎？”乙己應答：“是僕總角必讀之文，同學你也喜之？”年輕人答到：“我是為考研而備學，決非自覺也。”乙己又問：“他們都不論學而男歡女愛，你乃聖人也。”“非也，我看你就像古人到了現代社會之感，你不知道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都是獨生子女，驕縱是大多數家庭撫養子女的方式，我也是在童年非常叛逆，家長一管的嚴厲就來個離家出走，混到高中畢業沒有學下多少知識，參加高考成績可想而知。好在中國民辦大學比較多，他們錄取學生分數線放的寬鬆，學費雖然高一點但還是可以混一張大學文憑。所以民辦大學造成了中國大學生質量下滑的趨勢，如果中國大學和小學學校一樣多，先生你想想大學生畢業了沒有真才實學能夠就業了嗎？所以緊迫感逼着我必須苦讀考上研究生。”乙己又問到：“研究生和舉人誰之高乎？”年輕人一頭霧水不知所云，也不答話，繼續背他的課文。他又得出一個結論：中國現代教育是小學生比大學生讀書刻苦，小學階段嚴格大學生階段寬鬆。

　　在回家的路上乙己又推想出，中國以後還要出許許多多就像自己一樣不學無術的“孔乙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