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梨香深深愛

　　媽媽帶女兒來工地看我，說沒什麼好帶的，給你帶了幾個梨。

　　我說帶什麼不好，偏要帶“梨”，難道一家子離的還不夠遠嗎。

　　再說，我也剛剛買了一袋子梨。工地上買水果不方便，幸好前幾天有個賣梨子的在項目部門口叫賣，那梨子大小不一，顏色也不鮮亮，而且不讓挑，不讓嘗，小販神氣十足，一副奇貨可居的樣子。因為是送上門來的，機會難得，我也顧不得許多了，匆匆忙地買了些，現在還有許多呢。

　　和自己媽媽說話總是隨便些，好的壞的都無妨。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哪怕這些年來我長大了，離開她了，有了孩子，自己做了媽媽。在父母眼中，孩子是永遠長不大的吧。走得再遠，飛得再高，還是讓他們牽挂。操心完我們，還要操心我們的下一代，有一份力出一份力，有一分光發一分光，甘心付出，不思回報，這份恩情，只可用大海來比擬了。

　　談話間，洗水果給她們吃，隨手拿起一個她帶來的梨。媽媽說：“我嘗嘗你買的梨吧，看看甜不甜。”於是洗了給她，她咬了一口說：“雖然小，還挺甜的。比我買的甜多了。”“是嗎，那我還買對了，有些東西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你們就多吃點吧。”

　　女兒也愛吃梨，有一年隨我在工地，突然說了句“想吃梨”，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第二天都等不到。無奈，帶她去買。冬天的香梨，七塊錢一斤。一來一回，車費比梨都貴。雖然輾轉，比起孩子的笑臉，都不算什麼了。而且自她出生以來，我不能像其他母親一樣給她更多關愛，比起欠她的，更不算什麼。看她們吃的香甜，我也感覺開心了。

　　假期結束了，送她們上車，回到各自的生活。天氣一天天炎熱起來，午睡醒來吃個水果是件愜意的事。我買的梨被她們吃完了，媽媽帶來的那些還原封未動，一個一個安靜地躺在袋子里。那些梨子色澤淺黃，有着細而小的黑色斑點，自在優雅，散發著果園的芬芳。洗了一個放在唇邊，淡淡的梨香一縷一縷，沁人心脾。咬上一口，香甜的梨汁四溢，滋潤心田——純正的梨子味道，比我買的那些可好吃多了。

　　一時間有點淚水噴涌的感覺，突然間明白了媽媽的善良謊言和良苦用心。想起一個故事，一個成年的孩子為表孝心，把魚頭夾給年邁的媽媽吃，因為從小到大，吃魚時他的媽媽只吃魚頭，他一直以為媽媽真的是愛吃魚頭，殊不知這是物質匱乏條件下母愛的婉轉表達。我的媽媽也是這樣，一直以來，她總是把她所有的最好的東西拿出來，給我們最平凡，也是最偉大的愛。一粥一飯，一怒一笑，莫不是真情流露，愛的凝結。她只是一個最普通的民婦，文化不高，也不夠聰明，但待人總是溫和，對子女的愛幾十年如一日，而且越付出越喜悅，從不覺是沉重的負擔。現在城市裡許多人不敢生孩子，一個都說“養不起”，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怎樣養育了五個孩子、培養出四個大學生的。在家鄉，我成長的那個年代，許多大學生是靠媽媽養豬來交學費的。今天，繁華的都市裡，物質越來越豐富了，物價也的確是上漲了，可是人，又何嘗不是越來越自私了呢，自私得連養個孩子都覺得是負擔了，對其他的人和事，又敢期待有幾分的真情呢。

　　女兒的玩具還落在桌子上。記憶中她的成長，是由一次次離別串起的，每一次，都歷歷在目，那麼清晰，像電影畫面定格在我的腦海。梨香滿口，淚影婆娑。我總是不夠堅強，要女兒懂事的小手為我拭去淚光。蘇東坡不是早就說過了么——“人有悲觀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打電話，媽媽說女兒寫完作業了，在畫畫呢。女兒說，她畫了一幅畫，下次送給媽媽。我說，聽姥姥的話，好好吃飯，每天開開心心的。生活就是這樣，只有選擇，沒有完美。儘管一次次地笑中含着淚、淚中含着笑，但也一次次地感覺到幸福了。原來幸福的感覺不只是甜蜜一種，苦辣酸咸，五味雜陳，都是人生的饋贈、生活的佳釀，要我們一一品嘗。只要彼此好好的，也就夠了。

　　十五的月亮如此之圓，照着天涯兩端的人們。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只要有你們，有彼此的愛，每一天都是花好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