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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麼紀念—那斑駁的少年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pp958

拿什麼紀念—那斑駁的少年 標籤:經濟學是什麼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最美孝心少年

  天總會黑,人總要離別,沒有誰能永遠陪伴誰。無論花開如何絢爛,凋零之後,仍是寂寞。

  ——題記

  引

  靜靜地看着飛鳥在天邊劃破淡藍的蒼穹,在氣流的影響下,上下顛簸,它們奮力地振動翅膀,伴着歌聲飛舞於白雲間,或嘶鳴,或盤旋,只是高空上的它們,有屬於自己的生活,與我無關。

  有時,會覺 得自己如同這飛鳥,覺得自己苦樂都與旁人無關,獨來獨往,冷暖自知,那些曾經來了又去了的人們,留下的,亦只是涼薄的牽挂。

  在擁堵的人群里,忽然想到已經很久沒看過天空了,久到那從熟悉的藍色都變得陌生。

  於是,開始難過起來,陳舊的發黃的畫面鋪天蓋地地在眼前湧現,一幀一幀都是時光的碎片。

  一、妹妹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遠方的母親總是很少回家,因而特別希望建立一種親情式的羈絆。可是小學以來,總是在一所所學校中遷徙,有許多許多的朋友,也看慣了太多的分別,害怕受傷,因此也放下了心中的奢望。

  和我差不多高,有着男孩子般爽朗大方的她,似乎永遠都坐在我的身旁,粗心的我找不到筆時,總會習慣向她借,卻又常常將她的筆也弄丟,然後不好意思地撓撓冰頭又借一支。

  她只是笑我要細心。

  只有她有包容我的大度,只有她能包容我的喧擾,也只有她會在悲傷的日子裡陪伴在我身邊,靜靜地看着我,小心地安慰我看開點。

  後來,她叫我哥,我叫她瑛。

  我,和我的妹妹,並肩穿過那段靜謐的小道,一起在教室里肆無忌憚地高歌,一起在初三忙碌的日子裡,在瑛的小屋裡趕作業,一起奮筆疾書,一邊忙裡偷閒地嬉鬧,盪着微風,似乎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到小屋裡傳出的笑聲。

  還記得每每經過那條詞彙我們回憶的小道,總能聽到繼續的鳥鳴,從最幽深的樹影,從偶爾鑽過的樹葉縫隙的時光里漏下來,星星點點,每一聲,都是時間流過的余痕。

  還記得我們的八卦曾在全校流傳,甚至被父親知曉,但我們只是笑笑,仍篤定地走過了小鎮的春夏秋冬。

  可是,畢業的那個夏天後,她卻突然淡出了我的生命,一如我擔心的那樣。

  孤獨時,再沒有一個人會靜靜地守在我的身旁,有好多事情,我只能和自己說,重複着一遍又一遍彼時的溫馨,總以為瑛會聽見,會在那不遙遠的地方,歡笑着我們的歡笑。

  終於按捺不住打電話給瑛,和她說了很多很多,我讓她好好學習,叫她不要熬夜,反覆叮囑她照顧好自己。

  突然才發現自己對“真情流露”這們的事情是不擅長的,我打電話過去,其實只是想瑛了,只是懷念她的聲音了,其實什麼也不想說,只想抱着瑛哭一場。

  出口的,始終只是流於形式的問候。

  “你過的好嗎?”

  “不許熬夜哦”

  “要好好學習”

  其實,我真正想說的只是,“我懷念和你一起的時光了,我只想靜靜地抱抱你聽你喊一聲“哥”。

  只是,或許我也只是一個不稱職的哥哥吧。

  被酒莫驚春睡重,讀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二、洋

  畢業以後,每一個雨芭蕉的夜晚,總會讓我想起那些逝去的片段。

  然而,無論如何費盡心機地想要重新回憶這些年的歲月,都如同城看花一般,只看到一團白茫茫的水汽和裡面浮動的點滴破碎片。

  幸好淺藍的日記里,還完整的記錄著那些跌跌撞撞的溫馨。

  曾經寫下——喜歡和洋在一起,她總是會讓我感到溫暖,很開心。

  記憶里的洋永遠是瑛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單純、可愛、善良。

  有着一雙清澈眼眸的洋,會因家裡狗生病而傷心地哭得一塌糊塗的洋,喜歡在教室里渲染快樂的洋。

  點點滴滴的時光像一線巨大的網,將我們每個人緊緊地聯繫在一起。

  相冊里也一直靜靜躺着一張洋的照片。明媚的陽光繞過檐角,撒在洋的身後,然後,洋露出難以察覺的微笑,我飛快的地按下快門,在嬉鬧中小心地將照片保存。

  當一切都變得光怪陸離時,膠片仍細心地記下了我們之間的漫漫須臾,只是那逝如冬雪的舊日里,那片刻的雋永,還有幾個人會記得?

  曾經,總喜歡賴在洋的旁邊,和她侃開說地。彼此分享着許多心底的秘密,並且心安理得。

  曾經,會因洋一跳一跳地指着我,露出可愛的笑容,嘴角也悄悄跟着上揚。

  曾經,我們並着肩,在同一把雨傘下,彳亍地走在風雨間。

  曾經,還有多少個這樣的瞬間,其實什麼也沒有發生,但就能在腦海中千迴轉,留下深深的烙印。

  只是,藏在風中的那些難以破澤的密碼,如同歲月一起,已被擱淺在青春的記憶里,漸漸無人提起。

  發瘋似的地將那些舊物一件件的翻出來,那本日記,那張照片,那把雨傘,一切的一切。

  洋說,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我。我抱着那些舊物,在熒幕前前笑着點頭,笑着看幾滴淚洇落,氤氳成漫天飛舞的思念。

  半年不曾見面,不知道洋,那個文靜的小女孩,有沒有長高不少,寒冬里她的還會不會痛得通紅,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每餐都吃得飽飽的,有沒有熬夜,有沒有想我。

  歲月依然,只餘光影掠過的痕迹。只是,不知不覺,我能做得竟只能是這般反覆的思念,默默的擔憂。

  每登山臨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場消黯,永日無言,卻下層樓……

  三、小婉

  第一個愛上的女孩,總是扎着一束馬尾,會很安靜地在校園中穿梭,偶爾露出乾淨的笑。

  那時的我,青澀的少年,單純的幼稚,只因為我們在網上相識,又機緣巧合地來到同一所學校,只因為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於是,便固執地認為這是緣份。

  僅僅因為她在我空間里留下第一聲問候。

  僅僅因為一場偶然的邂逅。

  僅僅因為一個朦朧的側影。

  一個個美好的瞬間堆集起來,一幀幀的,竟讓我感到很卑微,卑微到塵埃里,卑微到不敢打擾她的生活。

  即使心底的那些思念,那些小疼痛,仍如同三月的櫻花殘落,細微卻無法遏制地心裡蔓延出空洞而麻木的大片空白,也只是靜靜地拿起筆,將她刻進我的文字里,反覆地告訴自己,這樣遠遠的,其實也挺好的。

  記得很久以前,也曾認真寫下朝開暮落之間的點滴,含着笑,摘下了席幕容的那道《際遇》

  在馥郁的季節 因花落

  因寂寞 因你的回眸

  而使我含淚唱出的

  不過是

  一首無調的歌

  卻在突然之間 因幕起

  因燈亮 因眾人的

  鼓掌 才發現

  我的歌 竟然

  是這一劇中的輝煌

  忐忑地將信封好,在她生日那天,幻想着她讀懂藏在《際遇》里含蓄的感情后,猜想她收到我幾百個夜空下閃爍的祝福后,還會不會,露出那抹乾凈的笑。

  記得到了玉蘭花開的季節,睡夢中總是零星摻雜了一張線熟悉的面龐,夢中的小婉,笑靨如花。

  記得當我不安地揣着信躲在一角時,一個男孩捧碰上大大的玩具熊,走到小婉身旁。然後,小婉笑了,很甜蜜的微笑,如夢中一般。笑靨如花。

  當他們手牽着手依偎着一起踏過夕陽的餘暉時,當他們的幸福蕩漾成寒夜裡燦爛的花火時,當他們的微笑輾轉為田野里點點流瑩時,當他們的羈絆勾勒成一縷縷醉人的溫馨時,我已經不忍也不能去打破這和諧的畫面了。

  於是悄悄地退了出來,扯出平和的笑,滿是陽光。

  於是夕陽的背影里,多屆了一個落寞的少年。

  於是,如血的殘陽、溫柔的小鎮、皎潔的月光,都隨着那封信,一起被丟在了風中。

  於是,夜涼如水,檐下長有的孤燈又流下了紅色的眼淚。

  多情多怨傷人重,不能不願不再多說。

  後來,小婉和那個男孩分開了,再後來,他們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我們終於什麼也沒有發生。

  只是,曾經無數次地做着猜測,她,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點。

  只是,驀然轉身,才發現,在這個已經畫下句號的故事裡,原來這一點,也不過是最不重要的細節。

  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呴以濕,曷不若相忘於江湖……

  四、離開

  一次次的遷徙中,許多人,來了又去。

  徘徊在另一座高牆內的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課,一個人承受着與外界的格格不入,一個人保持天涯海角的思念。

  我知道,疏離是自然界的規律,他們慢慢的,都會離開我的城堡。就像廢棄的鐵軌,枕木終究會風化腐朽。

  慢慢地適應離開。

  可心裡總是會湧起不間斷的孤寂,在垂下頭斜靠着車窗的時候,在一步一步踩在壞了路燈的石子路上,聽見自己“噠噠”的腳步聲的時候,在面無地背對擁擠的人群逃離喧囂的時候,在深夜裡失眠,起身拉開落地窗的帘子,趴在陽台上把臉對着深褐色空曠夜空的時候。

  有人說,一個人不孤單,思念一個人才孤單。

  或許是吧,只是即使刻意地不去想那些事情、那些人,當我哼着瑛教我唱的《風度》時,當我翻開那本淺藍的日記時,當我撫摸那封從垃圾箱中拾回,布滿褶皺的信時,深入骨髓的孤單仍會捲簾而來。

  一直以為,他們離我很近。近到一伸手,便能拉住他們單薄的身影,近到一低頭,就能聽見彼此的唏噓。等聽到電話那頭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才發現,不知不覺,他們早已離開。

  早已離開。

  不知不覺。

  已走不進你們的世界。

  光陰過處,永遠都是擦肩而過的憂傷。

  那個寂靜的小鎮,許多年以後,早已變了模樣,流水依舊,香樟依舊,飛鳥依舊。而那些我們自認為永遠都不會忘懷的事情,那此紛亂糾結的感情、責任、課業,都早已在念念不忘的過程中,隨着我們的離開,被歲月風乾湮沒的宇宙深處。

  永遠,永遠只是童話中最庸俗的結局。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結

  趁着難得一次假日,又來到了我們的母校,那個種滿香樟,植滿青草,被小河圍繞的地方。

  來得時候已經放學了,因而學校里很靜,只有漫天的落霞,歸林的倦鳥和零星的學生。夕陽金色的光芒下,也只有我一個人徘徊。

  教室的門上了鎖,用手拂去積塵,門框上那年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字還依稀可見。透過窗子,又看到了胖乎乎的汪潮,高高瘦瘦的班長,活潑的汪沾,酷愛軍事的盧啟可,不羈而又可愛的陳文豪,待我很好的盧韻,文靜的孫敏,倔強而執著的陳港,說一口普通話的洋,體貼的瑛……好多好多,我也看到了我自己,正站在教室前面挨老班的訓斥,就像窗外的我一樣,站得直直的。

  小婉從旁邊的902教室里走了出來,她的嘴角還殘留着淺淺的笑,也不知在想着什麼開心的事。只是,她並沒有發現我這個已經離開的路人,輕輕地轉身,輕輕地下樓。本想喊住小婉,可終究還是沒有開口。畢竟,於她而言,我也只是一個過客吧。

  等到小婉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才突然發覺包括901在內的整棟教學樓全部都一下子變空了,似乎有許多熟悉的人,就這樣突然地各自消失,不知所蹤。

  只有那些殘存的痕迹,還在輕輕吟唱着昨天動人的曲調。

  牆裡鞦韆牆外道 ,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最後離去的時候,忽然感到沒來由的恐懼。原先一直緩慢流逝的時間似乎在那一刻加快了速度。變化就這樣產生,無聲無息,不可抗拒。

  雖然,還有校園、書信和那些舊物完整地保存着我們之間的須臾,我們之間的唏噓,雖然,我一直還在儘力地用薄涼的筆去追述那些氤氳成詩的回憶,雖然,我們已約定不會忘記。

  但一切都會慢慢地老去。那些過往,那些人,那些新仇舊恨,那抹斷續殘陽。

  很多年以後,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時,我們又該拿什麼,來紀念那斑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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