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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文化,也很落後---廣州印象之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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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文化,也很落後---廣州印象之七十六 標籤:文化苦旅

  開膛破肚的主街正在縫合。半邊街道以鐵牌和膠繩攔着,加緊施工;半邊街道留給行人過路。在回南天特有的濕氣攪合中,到處是污泥濁水,沒有一丁點的乾燥地方可供落腳。人們都成了逼上舞場的生手,走起路來扭扭捏捏。路過社區銀白色的合金柵欄前,又變為鋼管舞高手,抓着柵欄和報刊欄鋼管左右晃動、貼地而飛。

  報刊欄上貼了一張公示。一批新晉銜的官員在紙上露面,接受群眾為期七天的最後審查。很少有人駐足看上一眼,國人對時政的淡漠已經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即使是關係到切身利益的社區人員變動,也當是在月球發生的事情。遠不如關注大洋彼岸的大選,那是四年一次的全民狂歡,萬里之外的看客也覺得血脈噴張。政治與我們無關,我們還很落後,文化水平也很低。我們的心態只能接受娛樂性的節目,而我們的政治遠離了娛樂,是為了千秋萬代永不變色的嚴肅大業。

  終於有人和我一樣跳過來,瞟上一眼,轉身就要離開。是開闢了屋頂菜園的女房東。我叫住她隨口問了聲:你認識這些人?

  她黑亮的大眼眨了一下,指指名單上的第一人,那是即將高就的女主任。我認識她,她不認識我。我以為社區發福利才來看。這些人當官和我有什麼相干。你看什麼?

  路過。我訕訕道。望着女房東匆匆離去的背影,我不由自責多管閑事。確實,這與我有屁的關係。這與我們有屁的關係。這隻跟組織有關係。

  自從工廠倒閉,怎麼活下去就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在故鄉流浪、在他鄉謀食。哪怕是被通知的開會活動,也成了罕如神跡的待遇,懸在萬古寂寞的昆崙山頂,可望而不可即。那張一別多年再沒見面的選票,給人的現實吸引力不如一棵大白菜。回想起來,倒還是有點留念。雖然選票上的人也同女房東一樣大都不認識,但慎重其事而又沒有選擇地打鉤,莊嚴肅穆地走向票箱,恭敬無比地把選票投進票箱里,心裡還是有所激動,畢竟我也神聖權利了一把。就像阿Q一樣自豪,多年以前,我也選過人民代表。

  在故鄉流浪的時候,組織還算是在我的後門口,他找我、我找他都很方便。當然他不會找我,一個沉落下僚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又不能在新時代給他增光。我找他也不容易,每次去他家都是高朋滿座,答一句話也要耗費兩三天功夫。到他鄉謀食更不同了,我可以把家搬來,但把組織搬不來,他不會聽我的。一隔幾千里,只好相忘於江湖了。這裡也有組織,但這裡的組織要靠戶口簿才巴結得上。我很落後,沒有聽話先富起來,買不起戶口薄。沒有投名狀,成了孤魂野鬼。順民百姓失去了組織的領導,就只配做一個任勞任怨的經濟動物。

  我們很落後,又沒文化,政治不理我們,只好看看熱鬧。看人家英國四百年前就搞議會,那裡的國民肯定比我們今天受教育的程度都高;當初福建被賣到美國的豬仔,定是在密不透風的船艙里讀完了大學,船靠岸就被驢和象拉去投票,海峽那邊我們的兄弟仇人,陷在選戰里不能自拔,想來是忘了孫先生的民主三段論:軍政訓政民政,丟了中間一段。我們大學擴招二十年,還是不能讓應屆高中生百分之百讀上大學,以至清潔工裡面只有鶴立雞群的少數大學生。

  我們沒文化,又很落後,非但不關心政治,還生怕政治找上門來。毛澤東時代的胸懷祖國放眼世界,已經成了絕響。我們的男人只關心自己的錢包,我們的女人只關心自己的提包,我們的孩子只關心自己的書包,我們的官員只關心自己的禮包,我們的老人只關心自己的墳包。在很多可以自由發帖的網站,都開宗明義地宣布:莫談政治。那好,就談談禽流感。可那裡面也有政治,也有人因此而進了監獄,不談也罷。

  所以六十年前,在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歌聲中,我們興高采烈地把豆豆當選票,選舉自己的村長;今天,我們還是只能選村長。村長以上,我們就無能為力了。我們沒文化,我們很落後。

  回到家裡,又遇到女房東,她還在門前揩皮鞋和褲管上的污泥。她告訴我,女主任當主任時,她還是去投了票的。現在人家又要進步了,這就與他們手裡的選票脫離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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