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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點滴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一)串聯

  你想象不出,忽然有一天,坐車不花錢,住宿吃飯也不花錢。不用上學了,可以到處去玩,你會怎麼樣呢?

  文化革命大串聯,就是這樣開始的。所有學校的學生們都不上學了,可以到處去串聯。於是孩子們紛紛到全國各個大城市遊走,傳播信息的有之,但我相信大部分不過是趁機免費旅遊。然而卻有着冠冕堂皇的旗號。尤其是北京,設在各個學校里的紅衛兵接待站住不下了,有的就要住在當地居民家裡。大部分居民卻也殷勤好客:“毛主席的客人,不敢怠慢!”年齡大一些的孩子,甚至走遍全國。因而熟稔各個大城市火車站的進出狀況。

  不願意參與學校的派別鬥爭,我和我的同學孫永奎決定結伴而行。

  先去西安,領略古城風貌。那保存完好的古城牆,大雁塔,小雁塔。曾經閱讀過古長安的繁華,復壓三百里的阿房宮,我們去了長安,看到的是一個無名的小鎮。還有咸陽,雖然沒有去,卻想起:他部步入叢荒,我轅輿返咸陽。返咸陽,過宮牆;過宮牆,繞迴廊;繞迴廊,入椒房;入椒房,綠紗窗;綠紗窗,不思量;不思量,除是鐵心腸。

  過秦嶺,連綿不斷的隧道,進入四川,豁然開朗。在成都市的公交車上,一位老者對於當時混亂的現狀很是憂心忡忡。操着濃重的四川口音說:“主席教導,要抓生產!”年輕的女售票員糾正他說,“是抓革命,促生產。”住成都軍區招待所,伙食很好。新鮮蔬菜很多,有些是原先叫不上名來的蔬菜。物產豐富,天府之國。到過杜甫草堂,武侯寺,就去大邑劉文彩地主莊園參觀。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中西客廳,兩種不同的風格。雖然不過是在偏僻的地方。

  下一站是重慶,美麗的山城。尤其是站在朝天門碼頭,面對奔騰不息的嘉陵江,心曠神怡。去參觀了紅岩村,白公館,歌樂山。住第七軍醫大學。由於外出串聯的學生越來越多,漸漸地出現鐵路交通困難。以至於在重慶的火車站很難上去車。沒有辦法,車站決定暫時停止進站。只出不進。滯留重慶,怎麼辦?我們決定從出口,謊說東西拉在車上,於是混進去。在這混亂的局面,只好是混亂的辦法。

  貴陽,登高望去,是連綿不盡的丘陵。大概這就是所說的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吧。我們從貴陽去昆明,是乘坐援越的專列。車上人員穿着不帶領章帽徽的藍色的軍服。當時正值援越抗美的時期。

  在昆明的西山上,面對五百里滇池,我們要了二兩酒。孰料當地竟是以公斤計量,二兩實際是四兩。這時才忽然覺得,離我們的家鄉已經很遠了。酒後,兩人居然踉踉蹌蹌地從這“睡美人”山上走下來,樹叢間露出的五百里滇池,在我們的視野中不斷地搖搖晃晃。

  桂林的紅衛兵接待站設在廣西師範學院,正好在市中心,而學院的正中央一座小山拔地而起,那就是獨秀峰。灕江邊上的浮波山,山腳下的岩石壁上有許多古人留下的詩文。記得有一首詩,是說前人的題詩已經“苔痕半模糊”。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溯山水甲桂林。沿江青山拔地而起臨水而立美不勝收。有兩個上海來的學生,居然拿毛主席像章換紅豆,就是生在南國的相思豆。這在當時簡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反動。虧他們想得出,這些上海人。

  在去廣州的列車上,聽廣州的列車員大談當地人吃老鼠,說是活的老鼠,拎着尾巴用開水燙,扒了皮就可以吃。真是海客瀛談。在廣州的體育學院正好碰上《歐陽海之歌》的作者金敬邁,給大家談創作體會。他 說,起初在文工團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只能夠演一演匪兵甲或者特務乙”。頗具幾分幽默。

  回到學校,同學們大都加入群眾組織,而我們則成了“逍遙派”,或者是當時流行的稱謂“非洲自由戰士”。成為諷刺挖苦的對象。然而我們說,周恩來總理曾經說過,遊山玩水也好嘛,了解祖國的大好河山嘛,培養愛國主義精神嘛。於是我們還找到了立論的根據。

  (二)武鬥

  一九六八年,中央鬥爭進入白熱化。領導人物如走馬燈樣更換,猶如木偶,一會拉上來,一會拿下去。三月,北京傳出“打倒楊余付,揪出黑後台”口號。楊余付即楊成武、余立金、付崇碧,而黑後台是什麼人卻不得而知。上海復旦大學的造反派組織把“打到楊余付揪出黑後台”大字報貼到昌平路張春橋的家門口,意指黑後台就是張春橋。一時間政治空氣異常緊張。上海二軍大紅色造反縱隊趁機大造輿論,說二軍大紅旗戰鬥團反對張春橋。每天大喇叭廣播震耳欲聾,據說那是對台灣廣播越海的大喇叭。而播音員是一位北京的同學聲音洪亮標準的普通話不亞於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不管聲音多大,紅旗卻一直保持緘默。紅旗說,對方在搞政治陷害,避免上當的策略,就是不予理睬。

  於是,兩派之間的對立、積怨日益加深,達到一觸即發點火就着的程度。

  向陽樓原是長海醫院的圖書集料樓,當時作為紅縱勤務站。而紅旗戰鬥團里有許多戰爭年代過來的老幹部,懂得一些戰術,採取“圍點打援”,包圍了向陽樓。紅縱撤離併火燒向陽樓。紅旗下令學校警衛連開槍。流彈擊中軍醫六四的學員,當場死亡。紅縱抬屍體遊行。

  是時,和吳孟超教授一起躲在長海醫院的手術室里。

  (三)袖裡乾坤

  在上海復旦大學,看到這樣一張打字報:畫了一個道士,道士甩開袖子,這 袖子里竟包含着文革開展的四大。不言而喻,這袖是領袖的袖,意指文革中的民主,不過是在領袖的袖子里的民主;自由,不過是在領袖限制下的自由。

  後來聽說,寫這大字報的人被作為現行反革命抓了起來。

  (四)夢境

  在文革最為“熱火朝天”的時候,我從上海回到蚌埠。大概是在二馬路那個地方,正好碰到我們高中時的語文張老師,當時他似乎正被幾個學生糾纏。看到我他很高興,叫着我的名字,並說“好學生永遠不會忘記”。(然而,多年以後,在參加一次校慶會上,當我提起這事時,他卻說記不得了。也許,這竟是夢境?)

  又走到市公安局門口,看到四個人,為首的打着小旗,在門口轉着圈子有節奏地高呼“砸爛公安局,打倒某某麒!”反覆不停地喊。據說,那是跑出來的犯人。

  在第五中學,看到一個老師在看大字報,當他看了上面寫的林彪的話“丞相肚裡能撐船,毛主席肚裡能開飛機”,他竊竊的笑了。但他卻沒有看到背後的我。

  回憶起來,這一切又似乎都是夢境。

  (五)支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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